探访京城水源河北赤城:贫困县难获供水补偿

　　赤城县云州水库边，当地农民用传统的耕种方式劳作。为了完成向北京供水的任务，云州水库的水基本上不用于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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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城向北京供水示意图

　　赤城封山育林减少收入向北京两水库供水，期盼打破行政地理壁垒实现水资源共享

　　赤城县位于河北省北部，与北京山水相依，是国家扶贫工作重点县。全县人口28万，山地面积占总面积80%，有“八山半水一分田，半分道路和庄园”之称。

　　赤城与北京唇齿相依，是北京重要水源地之一，同时也是重要副食品供应基地和劳务

输出基地，每年有1.2亿公斤蔬菜和大宗畜产品销往北京，3万多劳力在北京打工。由于地理位置特殊，防沙源、保水源成了赤城的责任。

　　2004年，北京1000万立方米的水来自赤城。

　　2005年，这个数字上升了800万立方米。

　　就在2004年秋天，梁淑玲把家里的羊全卖了。

　　梁淑玲，河北省张家口市赤城县独石口镇人，当地的养羊大户。2004年的一个秋日，她将养了7年的110多头羊全部交给一个外地来的羊贩子。60多只绵羊、40多只山羊就在一根陌生羊鞭子的驱赶下，云一样翻过山走了。

　　如今，独石口镇的东坡、北山顶上，还是飘着似乎低低的浮云，洁白而有质感，但云下面，40000多只的羊群减少到5000多只。

　　“独石口2300户人，以前家家户户养羊，少的也养10来只。封山育林，羊就不让养了。”独石口镇镇长冯俊说，封山育林在于维护生态，以保证水源的质量。

　　云州水库的尴尬账本

　　这个国家级的大型水库，年均向北京供水五六千万立方米，直到去年才拿到第一笔补偿费30万元，仍欠职工工资约200万元。

　　独石口镇位于赤城县城北30公里，曾是元大都通往元上都的主要驿道，属北京市上风上水区。其境内的冰山梁是云州水库白河水系的发源地。起于冰山梁、九龙泉的两道水，在三间房大的一块“独石”处汇成一道，流入云州水库，至延庆白河堡水库，最后供水到密云水库。

　　今年10月18日，赤城县云州水库开闸放水，向北京密云水库输水1800万立方米，相比去年同期增长了800万立方米。资料显示，赤城全县水资源年平均径流量3.47亿立方米，多年来经由云州水库汇集，全部输入北京白河堡和密云两座水库，占到了密云水库总量的47%.始建于1969年的云州水库，自建成以来就承担着汇集全县水资源、为北京输水的使命。云州水库管理处赵占武主任介绍，这个国家级的大型水库，隶属于赤城县水利局，年均向北京供水五六千万立方米。

　　云州水库工程管理科康姓科长已经在这里工作了30年。“多年来我们都是无偿向北京供水。”赵占武说，去年，管理处和县水利局曾与北京市水利局协商，按0.5角/立方米给水库予以补偿，最终拿到了第一笔水费30万元。

　　而为了使水源不受污染，云州水库不能建其他的旅游设施和项目，除了水库小型发电站的一些收入补贴，水库管理处每年只能发放职工半年的工资。至今仍欠职工2000年以前的工资100多万元，2000年以后八九十万元。

　　“按照水价的市场价格，目前应该是3角/立方米。”赵占武说，今年，水库向北京市水利局提出1角/立方米的补偿价，但尚未得到回应。

　　“云州水库的问题在于管理体制。”赵占武等管理处人员认为，按照目前的状况，水库的维护和管理存在较大的资金缺口，长此以往将很难保证供水流量和水质。

　　据了解，为了完成今年入秋以来向北京1800万立方的供水任务，云州水库不得不缩减了其他的用水指标，水库的水基本上不用于当地。“前段时间连续干旱不下雨，水库最后还是没有对当地村民放水。

　　“吸附”效应与亟待打破的壁垒

　　赤城县副县长阎登仁认为，北京没有对周边地区形成良好的辐射效应。

　　“为保北京用水，赤城做出了巨大牺牲。”赤城县副县长阎登仁说，比如农民种水稻面积减小，一些企业不能上马，封山禁牧等。

　　赤城县县委文件资料显示，为了节水，县里改变了农作物种植结构，水稻种植面积由原来的五六万亩削减至五六千亩；为保护水资源不受污染，近年来关停、压缩了59个企业，经济损失近5000万元；全面禁牧、舍饲养殖则使2000年左右的56万只羊锐减至如今的5万只，当地农户年收入减少5000万元以上。

　　阎登仁认为，赤城自古以来就是北京的屏障门户和塞内外的贸易集散地。而新中国成立后的行政区划则拉大了赤城和北京的距离；改革开放以来，除了赤城自身的封闭、保守因素以外，作为大都市的北京，并没有对周边地区形成良好的辐射效应，相反更多的表现为一种“吸附”效应：水资源的无偿供应，众多科技人才源源不断的向北京流失。

　　“北京修28环就到赤城了。”这句流传在赤城的这句戏言，多少反映了赤城人对北京既爱又怨的复杂心态，谈话中，他们有意无意地总是将赤城与已经划入北京的邻县延庆相对比。2004年，延庆县农民人均纯收入达到6345元，将近赤城县的5倍。

　　“我们并不需要怜悯和施舍。”阎登仁表示，北京和赤城唇齿相依，二者的经济、生态都是一体的。而解决赤城的贫困问题，北京与赤城应该打破行政壁垒，实现水资源共享、统一规划和管理，建设水源地、投资污水处理项目等，需要两地政府共同打造服务平台，这个方面目前北京市的责任更大一些。

　　“今年北京市气象局在赤城设立了雨情测报点。”这位副县长说，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探访

　　赤城矿产：闺中佳丽等嫁妆

　　与独石口相邻的马营乡同属白河水系的上游，据当地居民说，马营乡以前属于赤城县“生态脆弱区”，但经过近年来的生态治理，山里多年不见的野鸡、山兔、孢子现在又有了，十几年没水的马连口今年也有了水。

　　但这些，并不能改变马营乡是赤城县最贫困乡的事实，这里人均年收入不到千元。“我们有铁矿、石英矿，但是很难开采。”马营乡段书记说，为了保护水资源不受污染，小型的采矿项目不能被批准。

　　资料显示，矿产资源是赤城县的主要资源之一，已探明的矿藏有金、银、沸石等36种，其中沸石探明储量4.5亿吨，在亚洲储量最大、质量最优。但多年来，由于资金、技术、交通等原因，赤城的矿产开发业仍处于低层次阶段，仿佛待字闺中的佳丽，只缺一份“嫁妆”。

　　10月27日，位于独石口镇的亚洲最大的沸石矿上，两三个工人正顶着凛冽的山风，将炸下来的一块块红色沸石铲上一辆卡车。这样类似愚公移山的“开采”已进行了二十余年。

　　“没有资金大规模开采，我们一直只能销售原矿，供给附近的小水泥厂、药厂。”独石口镇副书记杨青说，自今年6月以来，一笔来自俄罗斯的投资，使他多了一个身份———沸石矿矿长。

　　杨青介绍，这项总计1.2亿元的投资共分三期。目前在建的是一期工程，投入2500万，完成后可达到1亿至1.5亿的年产值，可实现每年300万的税收，容纳劳力约百人。

　　“有了资金，这个矿不仅能成为镇上的支柱产业，也是整个赤城县的后续支柱产业。”杨青说。

　　统筹：本报记者 张剑锋

　　采写：本报记者 张太凌 相丽丽 张晓玲 张剑锋

　　摄影：本报记者 倪华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