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玄奘西行的中国足迹

　　今日导看著名学者季羡林在为《新疆两千年》挥笔写序时，称新疆是世界上四大文化体系唯一汇流的地方。而玄奘通过他的《大唐西域记》，翔实地把中国文化体系、印度文化体系、伊斯兰文化体系、欧美文化体系结合的情况记录下来。看来，称玄奘西行系文化之旅毫不为过。在中国晚报工作者协会主办的重走玄奘西行路(新疆段)的活动中，本报记者在半个多月的随团采访中寻觅着玄奘当年西行留下的遗迹。

　　克孜尔千佛洞——西去的玄奘在这里向鸠摩罗什大师学习；

　　博斯腾湖——传说玄奘曾在湖畔将蛇变为鱼；

　　库尔勒——铁门关脚下许多石碑都记载着玄奘当年的行踪；

　　阿克苏——对阿克苏（古跋禄迦国）不足百字的追记，也许是玄奘在此呆得时间短的原因。

　　克孜尔千佛洞玄奘在此向鸠摩罗什学习

　　记者环行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周边并穿越其心脏——塔中石油时，才知道这里作为中国石油接替区的份量，目前西气东输工程正在进行着；与此同时，还走了玄奘当年走过的古丝绸之路，虽然千余年已过，但今天的气候、地貌与他走过时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当记者跨越千年开始接近行进于新疆的玄奘时，强烈地感受到了他文化足迹的历史魅力。在库车（古龟兹国），玄奘滞留了60余天，遍访四方，来到当时闻名于世的克孜尔千佛洞——这个我国修建最早、现存规模较大的石窟——谒拜大师鸠摩罗什，向大师学习。今天，记者久久站立于鸠摩罗什塑像前，浮想联翩，又走进一个又一个佛洞，寻觅着玄奘的足迹，想象着当年的情景。

　　玄奘虽然对古龟兹国没记载那么详细，但他介绍给唐太宗的情况是：龟兹国僧众有五千多人。同时还描述：龟兹东西长一千多里，南北长六百多里，国都方圆十七八里，位于库车。土地适宜种植糜子、麦子、出产粳稻、葡萄、石榴、香梨、沙果、桃、杏，矿产有金、银、铁、锡、铅，此地冶炼的铁，可“恒充三十六国之用”。李世民曾说：别的书可以不看，但《大唐西域记》是非看不可的。汉武帝征战中国西北边疆时遇到强敌匈奴，奋斗了几十年之后，当时新疆一带的版图才在他死后并入中原，但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又分离出去，唐太宗李世民又将它纳入版图进行统治，这其中，玄奘的功绩不可不提。

　　博斯腾湖传说中玄奘将缠在禅杖上的蛇变成了鱼

　　玄奘途经吐鲁番、库尔勒、库车、阿克苏前往印度，记者与其“并行”，一路上听到的传说不胜枚举，有玄奘所经之地的人们根据他西行取经编的故事，也有玄奘本人当年记录下来的当地的传说。文学魅力十足，生活气息浓厚。

　　在玄奘的记载当中，他仅对自己路经的古焉耆国（玄奘书里记为“阿耆尼国”）写上了寥寥几笔，他准确地把位置叙述成“出自高昌故地，自近者始……”但当地的一个传说却把玄奘的行踪记述得十分清楚：说他奉唐太宗之命西行途经此地的博斯腾湖，驻足眺望，正寻思过湖之时，不料被无数黑白花蛇挡住了去路，有的缠住他的马腿，有的揪住他的禅杖。玄奘的随从慌了手脚，连忙挥棒驱赶，唯有玄奘以慈悲为怀，起了恻隐之心，口念“阿弥陀佛”，随之将缠在禅杖上的几条蛇甩进湖里，并说：去吧，你们何不变成鱼！当那几条蛇入湖后，其余的都向玄奘颔首感谢，然后不约而同地爬进河里。一会儿工夫，河里黑压压一片。这些蛇变成的鱼顺水向下游而去直入湖区。自那以后，古焉耆国方圆40里无蛇出没。博斯腾湖里有一种像蛇一样身子较长的鱼，人们都说这鱼是当年的蛇变的。

　　博斯腾湖号称中国最大的内陆淡水湖，《前汉书》称这里是“海水”。记者行车十几公里来到莲花湖，这里由一个度假有限责任公司负责，这个景点是1993年自筹2400万元，在博斯腾湖上办起的旅游项目。登上游船，微风吹来，荷叶绿波，莲花映脸，缕缕清香，透人心脾，把你领到人间仙境。

　　新和县玄奘走访村民记下古龟兹皇弟“奇特”寺院的传说

　　一出库车西不远就是新和县，取“新疆和平”之意，记者沿314国道北行15公里处来到“安西柘厥关”附近村庄。当地人告诉记者，玄奘曾来此走访古村民，记下了一位老人讲述的传说。

　　从前龟兹国的一位国王要巡游四方，瞻仰佛祖圣迹，就命令弟弟代掌国家事务。他的弟弟受命后，私下里割下生殖器放在金匣中并交给国王，叮嘱说：“在您返回时，才可以打开。”过了一段时间，国王回来了，有人造谣说他的弟弟淫乱后宫，国王听了大怒，将要施用严刑。他的弟弟说：“我不敢逃避罪责，但希望你在判我罪之前先看一看金匣。”国王于是打开金匣察看，是割断的生殖器。国王看后深为感动，两人的感情更加深厚，从此弟弟入后宫，没有禁忌。有一天，国王的弟弟在路上遇到一个人赶着五百头牛，要去骟割。想到自己，他非常伤感，当即拿出财宝赎了这群牛。因为慈善的力量，他的男性器官逐渐复生，所以他也不再进入宫中。国王奇怪地询问他，他便陈说事情的始末。国王认为这件事很奇特，就建筑了寺院，来表彰弟弟的事迹，使他流芳后世，寺院的名字也叫作“奇特”。

　　而今这儿大部分是村落，村落后面还有零零星星的“奇特”寺院的遗址。

　　库尔勒铁门关脚下许多石碑记载着玄奘的行踪

　　记者来到龟兹文化博物馆，这里金、银、铜、铁、玉、石、陶、木具琳琅满目，古币、印章、器物、绘画比比皆是，但有关玄奘用过的类似用具，哪怕是仿真用品都无影无踪。以玄奘对中国、世界历史的贡献，在文化博物馆中却没有其踪迹，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库尔勒的铁门关对玄奘路经此关是有记载的，铁门关脚下林林总总不成体系的石碑，记载着玄奘当年的西行踪迹。

　　玄奘不虚西去取经之行，向鸠摩罗什学习译佛经之法。他不像鸠摩罗什删繁去重，随意性大，玄奘尊重原文，一词多义而汉文对应不了的、广为流传内容没能尽显原意的，统统不译。《史记》叫印度为身毒，《汉书》称之为天竺，而玄奘到了印度后，反复比较了几个名称，觉得“印度”比较合适，于是使用开来，一直到今天。

　　玄奘走在张骞、班超出使西域的路上，却没像这两个古人留下那么多遗迹是有原因的。因为玄奘不是使臣，他凭着取经的执著，感动着来来往往的商旅、僧人，尤其是信佛的国王，提供西行的帮助，自然缺乏张骞、班超出使的声势。张骞一出陇西就被匈奴当成人质达11年之久。而班超戍边西域30多年，在当地娶妻生子。玄奘在取经路上，高昌国王以公主相许，没有留住他。到目的地印度后，戒日王同样以美女相许，但玄奘一心归唐，回国建“译场”，想把大量梵文佛教经典，采用自己独创的“新译”风格，翻译成汉文。玄奘为经求学，不顾危险，践流沙之浩浩，陟雪岭之巍巍，铁门关险峻之途，热海波涛之路，19年行程5万余里，历130多个国家，闻所未闻，得所未得。玄奘是行走古代丝绸之路上最伟大的探险家和旅行家。

　　玄奘西行的时候，还没有“丝绸之路”的叫法，“丝绸之路”称谓始于19世纪晚期德国学者费迪南·冯·李希托芬，他把《汉书·西域传》记载的“南北二道”和其后形成的新北道等称谓叫响了整个世界。南北道，即现在甘肃敦煌进入新疆，沿着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南、北沿而行的两条道；新北道，即从哈密经吉木萨尔至伊犁河谷，再到巴尔喀什湖沿岸和中亚诸国奔欧亚之路。玄奘本想走天山北麓新北道上的丝绸之路，但由于他在甘肃安西（古瓜州）遇到了独孤达，才使玄奘改变了沿现在的吐鲁番、库尔勒、库车、阿克苏一线走下去的。

　　记者到新疆之后看到的玄奘当年曾讲经说佛的遗址，或是残墟破壁，或是早被风沙夷为平地，尼雅、米兰甚至被沙漠吞噬根本进不去，而进楼兰却是从干涸的罗布泊驶过。

　　阿克苏玄奘对此地追记不足百字可能与他停留较短有关

　　对阿克苏（古跋禄迦国）不足百字的追记，也许是玄奘在此呆得时间短的原因，也许这里与龟兹风土人情、文字语言相近，只是说：从龟兹国向西行走六百多里，经过一片小沙漠，就到了跋禄迦国。然而，玄奘当时所经跋禄迦国的绿洲在随后的千年里，遭受着塔克拉玛干沙漠与西伯利亚季风寒流的袭击，空气中总悬浮颗粒物，情况严峻时数米距离，两人相见彼此难以辨认。然而，阿克苏人学习玄奘吃苦的精神，在城北高出30余米的柯柯牙一带筑起一道防护林，从上世纪80年代干起，一坚持就是20多年，终于在5.8万亩的沉睡荒滩营造沙漠绿洲。于是当地把玄奘听来的故事演绎开来。

　　传说塔克拉玛干有个神仙，当沙漠让人进去出来发怒的时候，这位慈善的神仙，一手挥舞着金斧子，一手攥着金钥匙。他用金斧子把天山劈开引来水，又拿金钥匙把昆仑山锁上了。神仙把金斧子交给了哈萨克人，他们用它劈开阿尔金山，引来清清的山水灌溉农田。当他要把金钥匙转给维吾尔族人时，神仙的女儿却把金钥匙弄丢了。于是人们说，塔克拉玛干只能进来不能出去。

　　玄奘对于自己西行的一路辛酸，在《大唐西域记》中一笔未提，但玄奘弟子惠立把他沿途所遭遇的各种艰险写进了《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里。书中介绍，玄奘出西安第一个最大城市是甘肃的武威（古凉州）。城内七个区，有五个区居住着商旅，有两万左右人。当时，玄奘往来于寺院、庙宇和石窟之间，讲经说法，结识着来自印度、中亚以及西域的僧人。正是玄奘广交天下友，才为他西行奠定了牢固而坚实的基础……

　　主任记者 关广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