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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离职”到“退休”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1月28日19:33 时代人物周报

  从“离职”到“退休”

  停掉“光量子”显然会伤害医院的利益。就在举报期间,院里专门开会警告说谁要在说“光量子”不是激光就让谁下岗,但陈晓兰并未“知趣”。随后,院方通知陈晓兰说要撤掉理疗科,一个星期一的早晨,上班的陈晓兰发现理疗科被砸。不久,她被院方口头通知离开岗位,“全脱产自学”。

  这还没完,“光量子”被查处后,医院突然说她之前的“全脱产自学”是旷工,要她立即上班。就在陈晓兰要去上班的当天,朋友打来电话,“他说医院安排了四个人打我,弄昏后送到公安局或精神病院。”陈晓兰未去医院,不久,广中医院声明陈晓兰“自动离职”。

  已经“离职”的陈晓兰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仅仅是以“离职”的代价换得了“光量子”在一家

医院的停用,其它医院依然不改。迷惑不解的她找到上海市药管局,被告知因为其它医院“没有受害者反映”。

  “那好,我当受害者。”陈晓兰骑自行车在区里各医院转了一圈,回来“头皮都发麻,各个医院都在用”。此后的几天里,陈晓兰在四个医院接受了“光量子”输液治疗,随后举报。在用“光量子”的前一天晚上,这个已经失去工作的女人躺在床上泪流满面。她说,她也很害怕。

  1999年4月,上海市卫生局和医药管理局最终通知禁止使用“光量子透射液体治疗仪”。又一年多后,在上海市领导的过问下,陈晓兰被补发工资奖金,调至闸北区彭浦地段医院工作。

  然而,受了一次“打击”的陈晓兰似乎仍没接受“教训”,就在调到新单位不久,她又碰到了一种名为“鼻激光”的器械骗局。没有犹豫,之前被告知要“好好珍惜这次工作机会”的陈晓兰又开始写举报信,举报假“鼻激光”和其非法变种“光纤针”。

  2002年12月31日,新年前夕,陈晓兰在寒冷的冬日中再次被院方通知以“工人编制退休”,并说可能无法办理退休手续,因为此前她的“四金”已被原医院“强制封存”。这一年,陈晓兰50岁。

  被医院提防的大夫

  诉说这些往事的时候,陈晓兰的情绪不断起落,有时会有一次长长的沉默。她后来说,说实话,自己一开始没想到伪劣医疗器械会这么多,也没想到反映问题会这么难。

  最早调查“光量子”时,陈晓兰只能假装病人去看病,让医生给开“光量子”,然后偷偷地复印处方,输上液后再让熟人打BP机说有急事。

  之后她开始和记者一起去调查“氦氖激光血管内照射治疗仪”,每次都是陈晓兰冒充病人,而一男一女两个记者假装成情侣,“男的假装教女的玩照相机,当着护士的面就把治疗的过程全拍下来了。”

  陈晓兰想多坚持一会,“装得像一些”,可是因为仪器本来就是假的,用了不久她就开始“难受头晕,大汗淋漓”。女记者赶紧把她拉到厕所,帮着把针拔出来,注射器、包装袋放包里带走。就这样,他们一口气跑了三所医院。她还和电视台的记者带着密拍机去和代理商谈“进货”,“对方得意扬扬地把内情全说了”。

  不过还是经常会被发现,有一次院方说要报警,要陈晓兰掏出身份证,“院长一看说原来你就是陈晓兰啊,然后拉着我的手说要我给他们一口饭吃。”随后就有医院开会,要大家提防陈晓兰。

  不仅仅是记者在帮忙。最开始陈晓兰去上海药管局举报“光量子”,碰到该局的退休老干部,“我走了老远了他们又追过来,告诉我药管局哪个领导正直些,要我去找”。还有一些帮助更是必要的,比如上海市一位三届全国人大代表李葵南,“如果不是她我的生命可能都危险”。在第二次反映“鼻激光”的时候,李葵南就把陈晓兰的举报信带到上海市人代会上,后来一位常务副市长直接派人把信要走了。不久,全市开始整治“鼻激光”。上海市的一位政协副主席,也给了陈晓兰大力支持。

  陈晓兰感叹说,要反映问题,必须具备“运动员的身体,博士的头脑,侦察员的机灵,但最重要的是无赖般的厚脸皮——被别人赶来赶去而没有脾气”。

  “像你这样的医生还多不多?”

  陈晓兰的父母解放前毕业于圣约翰大学,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圣约翰大学上海校友会的副总干事,舅舅做过台湾驻韩国的“大使”。小时候的陈晓兰生活优越,“有自己的裁缝和家庭医生,踢毽子都是拿奶奶的戒指做坠子”。

  文革后去江西和安徽插队,当“赤脚医生”,16岁的她经常晚上一个人走十几里山路出诊。村民集体械斗,鲜血一片,“我不管,冲进去救人。”江西山区潮湿,生活艰苦,陈晓兰得了风蚀性心脏病,就这样过了8年。

  后来回到上海,失恋,在父母反对的情况下匆忙嫁给一个普通工人,没有共同语言,“经常被打”。

离婚,带着3岁的女儿,白天上班做医生,夜里上自学考试的课程,深夜了“背着睡着的女儿和两个书包回家”。她劈柴生炉子,干着“父母家保姆都没干过的活”。工资低,就给人家缝衣服,修电器,从旧毛衣上抽毛线,手上都是泡。营养不良,贫血得走路直晃,“动不动耳朵就听不见了”,还是咬牙不回父母家,“因为结婚是我自己选的”。

  然后自费举报假器械,刚来北京的时候“以为药监局很快会解决”,喜好干净的她住的是280元的宾馆,再后来就是100多元的,70多元的,50多元的,直到现在的地下室——本来一晚上应该是30元,旅馆老板见她不容易,主动降到20元。

  8年中,为了打假要经常在上海到北京之间奔波,为了省钱她就坐慢车。一次从北京回上海,十几个小时的路程她买的站票,车到济南的时候脚肿得站不住了,才补了个上铺,“上铺便宜一些”。到现在,她依然无法办理退休手续,也没有任何社会保险。

  因为经常跑国家药监局,各个办公室的人几乎都认识她,“电梯里经常有不认识的人跟我打招呼,说陈医生又来了。”最后陈晓兰熟悉到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在国家药监局复印材料。

  国家局的一些领导让陈晓兰感动:在一次局长接待日上,一位副局长曾当面让两位司长把手机号码给陈晓兰以便联系。另一次接待日上,一位第一次见面的副局长走过来说,我只想知道,现在像你这样的医生还多不多?陈晓兰回答,我从来没有孤独过。

  因为医生诊断失误,她的母亲在2000年去世。去年冬至的时候,陈晓兰在母亲的墓前哭着念着报纸上有关她的报道,老人生前一直都很支持自己倔强的女儿。陈晓兰自己的女儿两年前在她的催促下结婚了,因为“跟我住在一起不安全”。

  早在2000年6月22日的时候,上海市卫生局以及公检法司等8个部门,曾当面就陈晓兰在举报过程中受到的不公正待遇道歉。信访办的人说,这是上海市有史以来最高规格的一次。“我对道歉的人说,你们不用给我道歉,你去给那些死去的人道歉,看看他们是不是能爬起来原谅你们。”

  还没说完,陈晓兰就哭了。(本文原标题为:“叛徒”陈晓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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