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湘潭禽流感疫区见闻：养鸭户无事可作晒太阳

　　去年10月，湘潭县射埠镇湾塘村和平组H5N1亚型高致病性禽流感疫情爆发，当地政府对此地进行了封锁，这个原本宁静的乡村一夜之间成为了全国乃至世界关注的焦点。11月15日封锁被解除。 12月中旬，本报记者走进了湾塘村

　　今年过年还吃鸡 ——原湘潭禽流感疫区一瞥

　　文/本报记者 范亚湘 刘炬

　　“鸭司令”刘立秋悠闲地晒太阳

　　1月5日，记者打通了湘潭县射埠镇湾塘村党支部书记贺鼎明的电话。贺鼎明说，真谢谢《长沙晚报》的记者还惦记着他们。他告诉记者，现在湾塘村村民的生活已基本恢复了正常，村民虽然自己家里没有喂鸡鸭，但是也经常去集市上买回鸡鸭吃。“现在是农闲，村民们的嘴可不能闲啊！”贺鼎明爽朗地开着玩笑，说快过年了，一些村民的年货里就有鸡有鸭，当然也有鱼，年年有“余”啊！ 他还热情地请记者过年时再回他们村里看看：“这回过年我们村变化会很大的！”

　　去年12月14日这天，湾塘村和平组刘立秋的爱人杨立英早早地起了床。她见这天太阳很好，便开始忙碌着把家里的被子拿出来翻晒。这个时候，刘立秋也跟着起床了。他穿好衣服，顺手端了把椅子，坐在屋前的坪上悠闲地晒起了太阳……

　　两个多月以前，刘立秋可不能这样享福。那个时候，他几乎天天都是鸡叫头遍的时候就起床了，赶着自家喂养的300多只鸭子出门。在他的心中，每一只鸭子都是最要紧的宝贝。刘家有5个人，除了夫妻俩以外，他们还有两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和一个在广州打工的女儿，一家老小的生活费用就是靠这300多只鸭子解决的。那时，刘立秋在晨曦中赶着一歪一歪的鸭子，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喜悦。

　　可是，2005年国庆节刚过不久，刘立秋精心喂养的鸭子出现了死亡。开始老刘还以为是鸭子走瘟，并没有太在意。但是，到了10月10日，已经有14年喂鸭经验的刘立秋有些慌了，这一天，当他将鸭子赶向野外的时候，发现有几十只鸭子没有了以往的欢快。用杨立英的话说就是：“鸭子不吃食、打不起精神、眼睛发红、鼻子出血。”老刘立即采取措施，先是给鸭子打针吃药，然后又请来本地的兽医进行会诊。但是，一切努力都没能够使鸭子的病情有所好转，相反得病的鸭子却越来越多。有的鸭子甚至在稻田、塘坝、水沟边走着走着就再也走不动了(刘家的鸭子一直是在野外散养的)，趴在地上听凭主人怎样驱赶也没有反应。

　　就这样，短短几天，刘立秋家的300多只鸭子全部死亡，而且，家里喂的50多只鸡也跟着出现了和鸭子一样的症状，并相继死亡。很快，鸡鸭病死的情况蔓延了整个和平组，到10月18日，全组15户养了鸡鸭的人家中就有13户人家的鸡鸭发病，总共死了182只鸡，363只鸭。

　　10月19日，湘潭县人民政府发布封锁令。按照封锁令，射埠镇湾塘村和平组为疫点，周边3公里范围为疫区，周围外延半径5-10公里范围的7个村为受威胁区，对疫区进行全面封锁。

　　失去女儿的贺铁光盼着儿子好起来

　　36岁的贺铁光一家就住在刘立秋家对面的小山岗上。

　　贺铁光在村子里是非常勤快的人。夫妻俩平日里除了种好家里的3亩多水田外，农闲的时候贺铁光也到外面去打点短工，补贴家用和供一女一子上学。贺家和当地的许多农民一样，也喂了鸡和鸭。12月14日，当记者走进贺家的时候，贺铁光的爱人还能够清楚地记得他们家当时是喂了5只鸡、23只鸭。10月6日，鸡鸭开始生病，贺铁光也认为是走瘟。他按照当地农村处理走瘟鸡鸭的办法，抢在生病的鸡鸭未死之前把它们杀了，当天，他们全家高高兴兴地吃了一只鸭，贺铁光的爱人对其余已被杀的鸡鸭进行了腌制。这之后的一连几天，贺家的餐桌上摆放的不是鸡肉就是鸭肉，一家人吃得有滋有味。

　　但是，就在10月8日，贺铁光觉得女儿贺茵的脸色有些不对，身体也明显消瘦了，随即便送进了医院进行治疗。17日7时，湖南省儿童医院的医生非常着急地叫来贺铁光，说：“你的女儿已经不行了，为了尽人道，我们决定再抢救你的女儿20分钟。”8时左右，已经是回天无力的医生们经过50分钟的抢救后，不得不放弃了对贺茵的治疗。就这样，一个12岁的小姑娘带着对人生的美好憧憬永远离开了她所热爱的父母、弟弟以及依依不舍的学校。

　　在女儿的房间，贺铁光夫妇除了把贺茵使用过的被子和床单拿走了以外，一切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记者注意到，在房间的墙壁上还贴有贺茵的一张奖状。在贺茵平日写作业的小方桌上，放着她戴过的一块小手表，只是那表的时间停留在了7时56分08秒。而且，在这个已蒙上了些许灰尘的小桌上，还有两张分别用中、英文制作的手工小

　　就在失去女儿的第二天，贺铁光的儿子贺某某也发病送到了省儿童医院。在医院，检查结果显示，贺某某病情与其姐相似。好在发现得早，医生采取了正确的抢救措施……在此期间，贺铁光夫妻俩在湘潭市妇幼保健院检查过身体，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是，贺铁光正式获知自家的鸡鸭不是走瘟，而是

　　这一切，对于贺铁光来说似乎已经不太重要了，他一心盼着儿子一天天好起来。直到儿子痊愈出院，又回到了学校，夫妻俩悲痛之余总算有些欣慰。

　　难闻鸡犬声的湾塘村响起了热烈掌声

　　对于一直过着平静生活的湾塘村村民来说，在湘潭县政府发布了“封锁令”后，他们的生活开始被打乱了。依照规定，当地镇政府、动物检验检疫部门、公安、工商的工作人员和民兵24小时全天候值班，对禁运动物及产品依法进行处理。对过往车辆、人员进行严格检查消毒。在封锁期间，村民必须每天测量体温，整个疫区地面洒下了35吨石灰和5000公斤消毒液(按1:200的比例稀释后使用)。

　　2005年12月14日中午前后，记者在湾塘村行走，每条路上以及路边的树枝上，石灰的印迹还清晰可见，每户人家大门口的墙壁上，当时张贴的“封锁令”和怎样预防高致病性禽流感知识的宣传画四处可见。有的人家，一家老小在封锁时测量体温的记载表也还粘在墙上。村民们有的像刘立秋一样坐在坪上晒着太阳，有的却忙着零星的家务。毕竟已是年底和农闲时节，村民们一年忙到头，也该歇歇了。但是，昔日农村常见的鸡鸭成群，或是鸡犬相闻的场景却已经不复存在了。不但见不到一只鸡和鸭，即使听到狗叫，记者也不害怕了。因为，自从这场禽流感风波过后，村子里的狗全部都被用绳子系了起来。而且，政府还有明确规定，在解除封锁后的六个月时间内，一律不准喂养鸡、鸭等禽类。

　　“封锁期间，我们每天都被要求测量体温，一旦出现高烧要立即上报。”见有记者到刘立秋家采访，村民们便来到刘家的屋坪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起封锁之“苦”来：“我们每个人都打了防流感的针。当时，村里村外设了5道关卡，我们进进出出都要进行消毒。就是来个亲戚也不方便……”

　　2005年11月15日20时左右，有关部门在湾塘村村口举行了一个简短的宣布解除封锁的仪式。当封锁的路障被拆除，警示标志被撤消，工作人员脱下的一次性隔离服在火光中化为灰烬时，围观的村民们一个个都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并劈里啪啦地鼓起掌来。这一天，贺铁光因还沉浸在失去女儿的伤痛里没有去参加仪式。刘立秋去参加了，瑟瑟的寒夜里，他远远地站在围观的人群后面，也跟着村民们拍起了巴掌。“他当时还笑了，我亲眼看见了。”一村民说。

　　现在很多村民想着转行种植花卉苗木

　　经过这次禽流感的折腾，村民们虽说因为鸡鸭死亡造成了一定的经济损失，但他们总体还是乐观的。这次，他们不但有机会见到了一些大官，而且还见到了蜂拥而至的大批记者，“我还看到了洋记者哩”。这天，在村口的一户人家，一位老人停下正在翻晒茶油籽的活儿，笑嘻嘻地向记者说。在贺铁光家，贺妻给记者倒过茶后，就非常客气地询问记者是哪个媒体的。看来，已经有许多记者曾经光顾过他们家了。显然，这个朴实的农家妇女从这次禽流感风波中吸取了很多教训，同时她还学到了如何面对禽流感以其如何面对媒体等不少知识。不过，贺铁光夫妇获取这些知识的代价却是巨大的。而住在贺铁光对门的刘立秋家的损失却是另一种形式的。虽说刘家遭受了重大的经济损失，但是，万幸的就是刘家人没有出现任何异样。毕竟，人命关天，再大的经济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有些木讷的刘立秋告诉记者：“以前看鸭的时候，我每天在鸡叫头遍就起床了。现在没鸭子看了，一时又没其他事情可做，我每天天大亮了才起床。”有时，刘立秋实在闲得无聊，就沿着过去看鸭的路线在村子里连续转上几圈。在他心里正盘算着一件事，等到六个月不准喂养鸡鸭的禁令过后，他要立刻去买一批鸭子回来，继续看鸭。14年和鸭子打交道的经历，已经使他离不开鸭子了。令刘立秋特别高兴的是，在2005年12月4日，射埠镇信用合作社给他送来了一个最多可贷款3000元的凭证，有了这3000元的贷款，不出几个月，他又将是一个威风凛凛的“鸭司令”了。

　　1月5日，记者在和贺鼎明通电话时，他告诉记者，现在正为湾塘村不能够喂鸡鸭、如何弥补村民的损失这个事情忙碌。前几天，他带领一批村民去浏阳学习花卉苗木的种植技术。贺鼎明说，他们村虽然不是靠鸡鸭养殖见长，但这次禽流感后，已有许多人觉得还是转行经营要稳当得多。搞花卉苗木的风险不大，“而且，这个产业是符合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电话那端，贺鼎明讲起湾塘村的结构调整滔滔不绝，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得出来，他对湾塘村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采访这天，记者到射埠镇街上的一家小餐馆吃饭，发现小餐馆旁边一条名叫涓水的河流缓缓地流过。冬日的阳光下，河水非常清澈，几只水鸟嬉戏着从河面上轻盈地掠过。此前，权威专家认为，这次湾塘村爆发高致病性禽流感疫情其疫源正是疑为水鸟带毒所致。的确，要实现人与自然的高度和谐，还有一段相当漫长的路要走。

　　现在鹤霞完全小学没有一个学生喝生水了

　　鹤霞完全小学在湘潭到射埠镇公路的左边，和在公路右边的湾塘村成斜对面。去年12月14日下午，记者一行走进了该学校，其时，正值课间休息的时间，校园内到处都是欢快的身影。经人指点，记者找到了贺铁光的儿子贺某某。他接过记者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为其买的学习用品和食物，听凭记者怎样询问，始终是羞怯地边笑着边用最简短的语言回答。“现在还敢吃鸡吗？”“想，但怕。”“是不是比以前讲卫生了？”“是。”孩子的脸上一直含着笑意。毕竟，他是一个幸运儿。就在几天前，贺铁光领着他到省儿童医院对他进行了身体复查，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

　　记者在校园里遇到了贺某某的班主任老师梁望球。梁老师告诉记者，她现在每天给学生们必上的一节课就是如何讲卫生。“农村自然条件差，贫困家庭多，孩子也不大讲卫生。”梁老师说：“我们就是要通过这次深刻的教训，使孩子们养成讲卫生的良好习惯。现在班上41个学生的穿戴比以前明显整洁干净多了，原来学生们都是喝生水，现在学校里没有一个学生喝生水了！”说到这，梁老师欣慰地笑了起来。

　　贺铁光怕记者采访时要走冤枉路，就主动给记者带路。他边走边对记者说：“我们村里的卫生状况要好多了。原来村民对死亡的动物都舍不得扔掉，现在村子里没人敢吃死亡动物了……我们农村人以前饭前饭后没有洗手的习惯，认为那是城里人娇贵，现在却是人人个个在饭前饭后主动洗手。”

　　刘立秋和记者分手时说：“如果你们明年来我家，一定会发现我们家会有变化的。”他指着屋前的一块空地，笑了笑：“明年我要在这个地方盖个大鸭棚。”原来，刘家的鸡鸭晚上一直是关在厨房后面那间房里的，真可谓是与刘立秋一家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湘潭县卫生局副局长艾荣贵是一个大忙人，通过电话记者联系上了他。他非常理性地告诉记者：“虽然这次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也改变了农民传统落后的生活、卫生、饲养等习惯，相信农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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