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春节，我10岁，第一次喝醉酒。那天到我伯父家拜年，长辈们闹着玩给我喝了两口黄酒，我就醉了。是怎么到里屋去睡的我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上暖暖的盖着厚厚的棉被。耳伴隐隐约约的传来玩耍的声音和麻将牌噼噼啪啪的声音。我往客厅看去，模糊间看到长辈们在昏黄的灯光下打麻将，表兄弟们到处乱跑。这就是除了鸡鸭鱼之外，我对春节的最早记忆。
春节是开心的日子，这是自小家里就不断说的。一年伊始，妈妈对我们严格要求不能说不吉利的话，要开开心心。兄弟姐妹因为不能争吵，所以只能尽量和气尽量礼让。父母因为要以身作则，也不轻易开口批评我们。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喝醉了酒，得到的不是苛责，而是保护和温暖。不是说小时候这几天就真能做到懂事听话，不是说妈妈没有一次受不了我们的捣蛋而大为光火，而是说，整体而言，家里面没有比这几天更和气、更融洽、更让我开心的了。春节里一家人专心的执意的做一件事，就是把这几天过好。
后来人渐渐的长大了，不再希罕过年的糖果和鸡鸭鱼。因为外面的舞榭歌台正热闹，新朋少友正狂欢。拿了“应得”的红包，赶紧往外面跑去。一直要过了很多年的歌舞连场之后，我才忽然想回家。开始想回家的那一年，我在国外。想回家，却已经是没有家可回了。
就是在那些日子里，我决定，就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过好春节。此后，每年春节我都会请假一天。节前，我按着回忆置办鸡鸭鱼，把他们在大年夜前都弄好。然后一个人打扫我一个人住的房子。然后一个人守着大年夜。然后等到了大年初一，我就算好时差，一家一家的打电话向我远方的家人拜年。
我要重新占领春节，春节的重点不再是老规矩和旧礼俗，而是一家人趁着大好机会好好过一过一家人应该有的生活。日常的矛盾先暂且放到一边，做儿子的做儿子该做的事，做父亲的做父亲该做的事。让我们用一份心情，给古老的春节注入新的活力。看看春节能否成为家庭生活的训练营。文/本报专栏作家 张瑞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