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完成招商指标 无锡50万年薪公务员面临下岗

　　2003年夏天，无锡市政府以税后年薪50万元人民币的高薪，面向海内外公开招聘政府（对日）招商首席代表，此举开创我国政府公务员特聘制先河。2004年4月1日，40岁的颜兵击败海内外众多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受聘为无锡市对日招商首席代表。但就在本月底他的第二任期即将届满之际，颜兵却在向无锡市人事局提交的工作报告中明确表达了不再续约的意愿。无锡市有关人士透露，由于一年招商5000万美元的硬指标没有完成，颜兵“下岗”几成定局。

　　“总结”诉离意

　　颜兵表示不再续约

　　记者在颜兵提交给无锡市人事局的《对日招商代表颜兵第二任期工作总结》中看到如下阐述：“从2004年4月至今，我所拥有的有效的日本资源已经基本介绍到无锡来过，经过本人认真考虑，决定今年不再与无锡市政府续约；考虑到许多项目还在商谈之中，为了最小限度消除影响，我建议市政府聘我为不带薪的政府经济顾问。离职后，我仍会为无锡的经济发展作贡献。”

　　颜兵，江苏人，1964年出生。1995年辞职赴日留学，2000年获日本横滨国立大学国际经济法硕士学位。此后，在多家日本上市企业就职，负责对外投资决策等。除通晓日语并熟悉日本文化外，颜兵还对日本500余个行业的上千家企业进行过较系统的研究，与日本企业界保持着良好的人脉关系。2002年归国并任天津松达食品有限公司（日本独资）董事长、总经理及另三家企业主要负责人职务。

　　在万众瞩目中上任的颜兵曾非常自信地告诉媒体，他来这个岗位看重的绝不是比他原来收入低得多的“年薪”，他看重的是无锡市政府用人制度的创新举动，对于自己能够作为这种制度创新事件的当事人和见证者，他为此感到自豪。

　　待遇有变化

　　今年只能拿到30万

　　是什么原因让对政府特聘岗位充满热情的颜兵萌生去意？记者设法与颜兵取得了联系。

　　“我来这里最终的目标是为无锡的经济作贡献，拿不拿薪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现在对我来说，可能不戴这个帽子做事会更灵活些。如果无锡市政府经过考虑也决定不再签约，我会顺理成章地去做我的老板。目前，我仍有五六家合资或者独资的企业，对我来说，去做商人也可以继续我对无锡的理想。”颜兵非常平静地告诉记者。

　　而对于颜兵表现出的离意，无锡市人事局有关人士透露说，虽然颜兵确实为这个职位付出很多，但问题的关键是颜兵一年招商5000万美元的硬指标没有完成。根据协议约定，颜兵必须一年内介绍有效项目源30个，组织境外投资考察团组来访10个批次，当年引进外资注册资本5000万美元以上，以及履行政府招商顾问的职责，考核的标准还包括每年不能少于两篇调研论文或报告。去年对颜兵的考核也更加细化：年薪50万不再是按月全部发放，而是其中30万元按每月2.5万元发放，剩余部分则到合同期满后按考核发放。

　　“今年颜兵恐怕只能拿到30万，因为考核主要集中在引进外资上，但他在这一点上相距甚远。”知情人士告诉记者。

　　颜兵话感受

　　感谢支持但困惑不少

　　谈起自己担任招商首席代表的经历，颜兵却有很多难言之隐。他告诉记者，他非常感谢无锡市政府为他所做的一切。在他工作之初，无锡市有关部门就帮他解决了办公所需的主要用品，包括他出国招商考察的费用。

　　但颜兵认为，无锡市政府对特聘制的创新是一件好事，但制度上却缺乏操作性。“譬如，我往往在某一个单位的管理之下，那究竟能不能代表政府？或者说我究竟能代表到哪一步呢？”这是困惑一。另外，投资后期，日商往往还是希望他能“负责到底”，但颜兵的工作权限中，很多手续是不能插手的，这是困惑二。其实经常遇到更多的是和相关部门的配合问题。引资谈判是一个繁杂的工程，那么究竟由谁来配合他，怎么配合，诸如此类的问题都需要有个框架把它固定下来，工作才能顺当，这是困惑三。另一个重要的疑问是关于他招商引资的考核方式，经他牵线搭桥或谈妥的引资项目却因为不是他签约，不能算做他的考核范畴，这样公平吗？

　　人事局分析

　　要允许成功宽容失败

　　如何看待颜兵不愿续约？无锡市人事局有关负责人分析说，无锡首创的特聘制是用人制度的一种有益探索，允许成功，宽容失败。颜兵的问题有主观和客观两个方面。就其本人来说，对日本大公司、大集团接触不够多；在推介宣传无锡的力度上不够；没有研究出一套如何有效招商引资的工作方法；在碰到问题时与政府沟通不够，与相关领导缺乏配合。客观原因是，从政府层面上讲，这个岗位的设置和运作模式上有欠缺。颜兵是政府招聘，但却由部门管理。第一年颜兵由无锡市外经局直接管理，第二年由宜兴市环保科技园管理。政府在使用这个人才时，没有明确作为政府对日招商首席代表如何在政府这个层面上发挥自己的作用，没有明确他在对日招商活动中的主攻方向和工作方式，仅仅是通过硬指标加以考核的方法是不科学的。另外，招商引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见成效的，也不是单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完成的，它体现的是一种集体智慧，所以一年5000万美元的招商指标有待商榷。

　　专家话“特聘”

　　契约具有不完全性

　　就颜兵将离职一事，记者专门采访了南京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的孔繁斌副教授。他分析说，新《公务员法》里专门规定了一章，就是对一些专业性较强的职位和辅助性的职位可以进行聘任，聘任就要签订合同，按照合同进行管理，这是过去暂行条例所没有的。中国的政府雇员制在一些城市尝试，肯定会面临没有经验这一问题。

　　孔副教授提出，考量“特聘制”公务员的成败，关键要看怎样才能具备一个比较完善的聘用契约，并真正体现出一个对称的契约结构。目前政府在实施特聘人才的过程中所形成的契约往往是具有不完全性的，因为签约的当事人（政府和人才）双方，对签约后发生的事情都具有不确定性，包括在招聘成功中承担什么职位，完成怎样的工作目标，创造什么样的工作环境等等。颜兵在“岗位目标”上就具有不确定性，政府在招聘之初，也没有对特聘人才的使用形成明确稳定的思路。 本报记者王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