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栏目四位揭弊人士共揭台湾政坛黑幕

2006年5月24日，卷入台开内线交易案的“总统”女婿赵建铭遭检调约谈 图/C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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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年10月，被指与陈哲男同赴泰国的总统亲家赵玉柱，到台北地方法院按铃控告邱毅及胡忠信诽谤 图/IC

　　一档热辣火爆的电视时评栏目，四位无所畏惧共同进退的“揭弊”人士，独立的媒体和同样独立的司法，普遍觉醒的民众，他们共同面对一个污弊丛生的政府，台湾的历史由此展开新的一页

　　-特约撰稿 陈文杰 发自台北

　　台湾民进党“执政”以来，政商勾结，不仅掏空台湾资产成就政商之间庞大利益，也摧毁台湾应有价值观，“勤政”转为“卡位”，“清廉”变为“贪渎”，“爱乡土”成为“炒地皮”代名词。

　　在“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脸”、“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的贪渎年代，由TVBS电视台李涛领军的《2100全民开讲》为找回台湾“清廉、勤政”价值观，针对陈水扁政府贪渎问题进行长达9个多月的批判，终致引起陈水扁贪腐集团的反扑，彼此攻防时程居然长达7个月，其间高潮迭起宛如八点档连续剧，结局是《2100全民开讲》挺住“执政”当局不当干预，可谓是“危中有险，险中求胜”。而陈水扁贪腐集团则面对民意压力，不得不“放权让利”，将爱将陈哲男、爱婿赵建铭送入大牢以平民愤。

　　李涛筹组“揭弊四人组”，打响第一枪

　　李涛《2100全民开讲》之所以揪住陈水扁贪腐集团，主要是陈水扁“执政”6年来，有意纵容“一妻”(吴淑珍)、“二秘”(陈哲男、马永成)、“三师”(黄芳彦、张兆顺、林志豪)、“四亲家”(赵建铭、赵玉柱等人)、“五总管”(罗太太、余连发等人)，公然打着“执政”当局名号于外从事卖官鬻爵的勾当，以为其筹募政治资金。

　　而陈水扁本人也不避嫌于府邸动辄召见官员为财团游说，“名为服务，实为施压”，要求官员配合指示行事，若不遵仰上意，官员随时有去职的可能。在“官不聊生，贪污盛行”的情境下，许多弊案传闻早就成为媒体注意的目标，但恪于“国家”机器掌握在陈水扁手中，各电子媒体与报刊杂志均不敢大肆报导，以免遭到“执政”当局不当干预。此时惟独李涛主持的《2100全民开讲》见机不可失，决意对陈水扁开第一枪。

　　李涛在决定开第一枪过程中，为免打草惊蛇，暗中筹组“揭弊四人组”，全面清查各项弊案，经与当事人访谈，结果发现贪腐集团所作所为不仅“贪得无厌、吃相难看”，有时还会“拿钱不办事”，独吞“请托事务”的巨额资金，其行径之嚣张令人发指。

　　待搜证齐全后，为免刺激“执政”当局，李涛提出“严打贪腐”议题设计，不针对特定对象进行针贬，以此要求“执政”当局宣示“除贪去腐”的决心，将各项弊案予以清查，再把贪腐成员移送法办。

　　李涛有意运用“知所进退”策略，暗讽“执政”当局的作法，非但没有引起陈水扁的自省，相反陈还发动亲绿媒体对TVBS电视台及揭弊四人组进行围剿，双方攻防至此进入白热化，彼此都没有转圜余地。

　　起初李涛设定的贪腐议题，陈水扁将其视为癣疥之疾不足为患，动用媒体围剿就是让李涛知难而退。然而陈水扁不曾料到随新事证不断出现，连一向支持陈水扁的重要人士都愿与“揭弊四人组”接触，说明贪腐集团恶行，连自己人都看不下去。

　　陈水扁没有丝毫警觉“星火燎原”之势将延烧到自己，还发布许多新闻稿指斥《2100全民开讲》胡言乱语，情势逼得“揭弊四人组”不得不提出具体事证，对陈水扁及贪腐集团进行反击。

　　彼此过招的结果，陈水扁始知事态严重，指示行政单位对TVBS电视台资金来源予以查核，另恫吓该电视台若再搞下去，不排除对TVBS电视台“撤照关台”。

　　面对陈水扁动用公权力压制言论自由的做法，李涛等人从未低头，反而认为“揭弊”方向正确，打到了“执政”当局痛处，才会引起陈水扁情绪反弹，于是在愈压愈勇的情境下，李涛与“揭弊四人组”决心对陈水扁反弹进行有效的反击。

　　“深喉”义助“揭弊四人组”，打赢高雄捷运案

　　在反击过程中，碰巧发生高雄捷运外劳暴动事件。

　　该事件发生之前，相关当事人早已提出多项检举，结果因“执政”当局干预，许多弊案在送进检调机关后全被“签结”了事。为挖掘旧案配合暴动事件，李涛、邱毅、胡忠信、张友骅组成的“揭弊四人组”，终于从练兵进入实战，经多次协商，李涛决意从高捷弊案切入，正面迎战陈水扁与贪腐集团的围剿。

　　为避免拉长战线、模糊焦点，或与贪腐集团纠缠不休，李涛等选定陈哲男为标靶，以陈哲男为突破点，再决定向上延烧。

　　为清查陈哲男在高捷弊案扮演的角色，“揭弊四人组”不惜亲身入火坑，说服“深喉”出面作证。

　　也许是时机好、运气不错，有一位与陈水扁相知相交长达20多年的老先生愿意和“揭弊四人组”成员见面，并提供一张陈哲男在济州岛的照片，终于坐实陈哲男是高捷弊案要角，火上向延烧至谢长廷，令谢长廷不得不黯然下台。

　　然而陈哲男却在陈水扁曲意维护下逃过一劫，令“揭弊四人组”总算认清政治现实，原来掌握“国家”机器的陈水扁仍有余力稳控检调大权。若检调机关曲屈上意无法行使职权，再多事证，也不能将陈哲男送入大牢，令“揭弊四人组”内心颇有挫折感，其心境之苦非外人所能想象。

　　其实在揭发高捷弊案过程中，“揭弊四人组”有条铁律从未对外界述及，即是李涛认为，揭弊与爆料不同：爆料是事件当事人主动对外说出事实，毋庸查证；揭弊则是当事人不愿出面状况下，其所提供的线索，每条均需尽力查证，从细节中推断贪腐集团作概况。换句话说，爆料者所说事实，个人需承担法律责任。相对于揭弊为保护讯息来源，不得说出提供线索的名字，由揭弊者各自承担所有的法律责任。

　　于此揭弊小组成员深知，在揭弊过程中，只要说错一句话或下错一着棋，揭弊即有可能全功尽弃，输了公信力必将面对万箭穿心式的舆论围剿；除赔上电视台信誉与评论者声誉事小，还需面对司法追诉和巨额赔偿，其一着之差后果严重非揭弊者所能承担。兼以亲情、友情、舆情的诘难，这是揭弊小组成员最大的心理压力，以此风险之高，如非意志坚定，抗压性强，揭弊断难持续。否则法院一纸传票，检调机关一纸约谈通知，足令揭弊者闻之胆怯，怎么可能持续揭弊？

　　由于高捷弊案的初试声啼，一炮打响电视台的公信力，造就评论员的揭弊权威，使李涛领军的《2100全民开讲》收视火红持久不衰。兼以在对抗“国家”机器压制过程中，学习到了反制陈水扁的窍门。为持续揭发弊案，李涛改变策略，将揭弊矛头指向检调机关怠惰，为解决“执政”之手伸向司法机关。

　　李涛以2个多月时间评论司法机关各项问题，要求司法机关独立行使职权，将贪渎者绳之以法。经过长期喊话“台湾”在野党派否决陈水扁派任“检察总长”人事案，令陈水扁为之震怒不已。当陈水扁为“检察总长”人事烦忧不定的关键时刻，李涛一记回马枪，终将陈水扁的“白手套”陈哲男送进大牢，至此陈水扁始领悟到“揭弊四人组”趁此时机还在清查弊案，对陈哲男的收押也表示束手之意。

　　陈哲男进入大牢，起因于陈哲男介入多起司法黄牛案。由于罪证明确，经“揭弊四人组”策动经济犯梁柏勋回台出庭指控陈哲男，将陈“签结旧案”予以起死回生，逼令陈哲男坦承收贿不讳，于是被检调机关申请羁押获准。

　　再借“深喉”之力，一枪挑落“附马爷”

　　陈哲男进入大牢象征陈水扁权力式微已指日可待，李涛接着对陈水扁爱婿赵建铭涉入不法之事进行揭发。

　　有关赵建铭涉入不法之事，在台湾市井之间早有耳闻，惟苦无证据，很难查证。

　　所幸某位被陈水扁聘为顾问要职的民进党元老，突然出面邀约“揭弊四人组”餐叙，席间谈及赵建铭有可能涉及“台开”股票内线交易及卖官不法之事，请“揭弊四人组”予以注意。

　　当时该顾问提供的线索，配合一卷卖官录音带，令“揭弊四人组”苦无查证对象，为之烦恼不已。讵料某位长期支持民进党，曾为陈水扁募款的重要人士，竟然接受查证，将赵建铭于“台开”布局说得清清楚楚，同时也把配合赵建铭运作的人士如蔡清文、游世一、苏德建职衔、资金流向全盘托出，经交叉比对发现赵建铭涉入不法罪证明确，于是《2100全民开讲》将“驸马爷”涉案在电视上公开评论。此举无疑激怒陈水扁，指示幕僚搜集事证，准备对“揭弊四人组”提告。

　　然而令陈水扁料想不到的是，当有关单位相继否认此事，李涛等人早就摆好证据，对陈水扁、赵建铭翁婿进行反击。搞得台开案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非但将赵建铭送入大牢，还重创陈水扁威信。

　　除赵建铭案，“揭弊四人组”又放出话来，称将于今年的端午节到中秋节，预计对陈水扁近臣马永成、妻子吴淑珍涉入不法之事，公开提出评论。此举逼得陈水扁不得不解除马永成职务，并对吴淑珍介入公共事务向台湾人民道歉。

　　为弊案之事陈水扁已先后“道歉”6次，然而陈水扁的诚信因受人民质疑，道歉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成为政坛笑柄。

　　面对《2100全民开讲》凌厉攻势，陈水扁虽释出“自清、改革、权力下放”的讯息，但他自始至终没有针对弊案提出任何解释，看来媒体与“执政”当局的贪腐之争仍会持续下去。

　　何况就“揭弊四人组”掌握资料显示，陈水扁身边近臣所涉及不法之事真是“罄竹难书”，至少SOGO案、烨字号炒股案、富邦金股票案、二次金改案矛头都指向府邸，陈水扁想要脱身恐怕为时已晚。

　　阿扁不甘就范，竭力打压“揭弊四人组”

　　目前陈水扁仍想负隅顽抗，但他若不能将弊案说清楚，台湾媒体怎么可能放过他？毕竟媒体、“揭弊四人组”与掌握“国家”机器的“执政”当局对抗，永远是输多赢少，而这次侥幸赢得一局，始作俑者是陈水扁，绝非是《2100全民开讲》。

　　因为《2100全民开讲》在揭弊之初，陈水扁就不惜动用“国家”机器对TVBS电视台进行无情打压。其具体做法为，指示特务机关全面清查电视台资金来源，要求董事长撤除李涛等人职务，否则不排除采取“撤照关台”手段，封杀TVBS电视台。

　　也许是陈水扁手段过于激烈，引起美国的关切，在美国出面暗示下，陈水扁被迫让步。

　　陈水扁同意TVBS电视台播放，并不等于问题的解决。相反陈水扁强烈施压要求电视台变更股权结构，引进绿色财团资金，企图吃下TVBS电视台，然而遭到电视台股东拒绝。结果陈水扁再以“清查帐目”为名，指示电视台交出广告清单，企图运用“撤除广告”的方式，截断电视台资金命脉。所幸电视台收视火红，广告商无惧于陈水扁施压，因而作罢。

　　为彻底打击TVBS电视台，陈水扁再度动用特务力量，全面清查“揭弊四人组”的人脉关系与消息来源，并对接触者进行身家调查，以此吓阻爆料者与揭弊小组成员互通讯息。接着特务机关发布不利于揭弊小组讯息，以人格谋杀方式，企图让揭弊小组瓦解于无形。

　　然而陈水扁没有料到的是，揭弊小组成员为求打击贪腐，早就牺牲生活享受，过着相当单纯的生活，从未在外耍花样，使陈水扁无计可施。

　　在权、金、人计谋都失算状况下，为打击“揭弊四人组”公信力，及解读弊端的权威性，陈水扁不惜发动舆论围剿李涛等人，说他们是“亲中”或“统派”人士，为中国大陆官方派驻在台的喉舌，用意是打击“本土政权”的正当性。结果这招根本不管用，由于陈水扁提不出具体事证显示“揭弊四人组”与中国大陆关系，而且李涛、胡忠信、张友骅均是义助陈水扁竞逐大位的战将，连陈水扁都不敢否认这段历史，他们又怎么可能是“亲中”或“统派”人士？

　　在与陈水扁纠缠不休过程中，邱毅、胡忠信、张友骅最痛苦的莫过于诉讼缠身。此因揭弊成员无惧于舆论围剿、族群公决，陈水扁惯用手法就是透过当事人提起诉讼策略，对揭弊成员进行法律斗争。表面上看陈水扁以法止谤，系堵揭弊成员悠悠之口，实则不然。

　　究其实陈水扁用意为：(一)以侦察不公开为幌子转移弊案焦点；(二)清查揭弊成员消息来源，以法律攻防压迫评论员说出实情；(三)检调机关为陈水扁掌握，透过检调全面介入可限制案情向上发展；(四)若司法裁判定谳，揭弊成员除付出巨额赔偿，至此身败名裂不得不被迫退出揭弊行列；(五)以司法攻防压缩揭弊成员言论，告诫跟进者不要再碰触弊案议题，而收杀鸡吓猴之效。

　　的确陈水扁以其律师出身性格，此招颇为有效，如邱毅目前13案缠身，胡忠信有3案、张友骅身后有2案，其中邱、胡二人财产被假扣押，说明陈水扁兴讼有其政治考量。

　　“揭弊四人组”无惧高压，誓将继续“挤牙膏”

　　现在“揭弊四人组”的处境是，李涛徘徊在“撤照关台”底线中游移，邱毅深陷司法泥淖不可自拔，胡忠信奔波于法院，张友骅多次进出法庭力抗“执政”当局控诉，这四人命运虽各有不同，但还是每天上电视，评论贪腐事件，使陈水扁无法摆脱弊案阴影。

　　回顾9个多月来揭弊风暴，李涛等人之所以无惧于“执政”当局的施压，问题关键在于“揭弊四人组”洞悉陈水扁手法，打出贪腐不是党派、颜色问题，而是“执政”当局掠夺人民税金的问题。何况府邸涉案非同小可，事涉陈水扁诚信、清廉，以此破解陈水扁将贪腐事件诉诸族群公决，乃是非常不道德的做法，藉此摧毁陈水扁统治的正当性。

　　“揭弊四人组”深知陈水扁的律师性格在于诡辩。为破解陈的诡辩，“揭弊四人组”运用“挤牙膏”策略，让贪腐案件逐级拉高打击层次，最终将矛头直指权力核心，令陈水扁无所回避，以此证明陈水扁的诡辩均是“说谎成习”，再也得不到人民的尊重。

　　待将陈水扁逼到墙脚，“揭弊四人组”突然轻放陈水扁，回头向检调与司法人员喊话，要求执法人员独立行使职权，不要让政治黑手伸入司法体系内。

　　此因李涛等人知悉陈水扁胆敢对媒体进行无情的打压，其实不在于媒体的“第四权力”。因为媒体仅有报道和评论的权力，所有贪腐事证必须透过司法裁决才能定谳，故而只要掌握司法系统，第四权力的行使至多是“狗吠火车”，无法撼动陈水扁“政权”。

　　在此情势下，重建司法审判的信心，端赖媒体与人民联合对检调和司法机关施压，逼使陈水扁不得不正视问题严重性，将近臣与爱婿送进大牢，全面侦办贪腐弊案。

　　其实，“揭弊四人组”与陈水扁斗法过程中，李涛等人善用 “绿色深喉”人脉关系，挺身举发贪腐线索，经查证后出击。因“绿色深喉”义助，李涛宁可“撤照关台”，邱毅、胡忠信、张友骅选择“以身试法”，绝不对外透露消息来源。

　　李涛等人揭弊初起目标是严打贪腐，没有料到陈水扁政权会深陷弊案风暴，这是意外的成果。或许连陈水扁都没想到从高捷弊案到台开案，其“一妻”、“二秘”、“三师”、“四亲家”、“五总管”，都卷入弊案风暴中难以脱身，于此陈水扁有何颜面步出府邸，面对曾经支持他的人民？陈水扁“政权”该何去何从？

　　台湾人民终将做出历史性的抉择，局势逼迫陈水扁必须深思“覆舟之水，汹涌澎湃”的道理。而这“覆舟之水”的来源，居然是仓促组成的“揭弊四人组”，而非“在野党”领袖马英九和宋楚瑜，这岂非是历史的嘲讽。

　　“揭弊四人组”与陈水扁斗法时程长达9个多月，冷眼观察“覆舟之水”，其实他们内心没有喜悦，拥有的仅是疲累，要知道媒体与“国家”机器对抗，成败命运并不掌握在媒体手中，而是在人民与司法的觉醒。

　　不论陈水扁“政权”何去何从，“揭弊四人组”未来面对的难题将是司法追诉，这就是揭弊难逃的宿命。如果还有选择，揭弊成员绝不会让历史重演，因为揭弊过程中的艰辛，非常人所能体会。付出多、官司多即是揭弊结局，再过两三年有谁还会记得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