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大地震30周年祭之民间记忆（十三）

　　口述：孙凤云

　　当年年龄：25岁

　　像筛糠一样在天车上颠簸

　　地震当年，我是唐钢的一名职工。1976年7月28日3时42分地震的瞬间，我正开天车和下边的高师傅配合码钢锭。突然间，只觉得操作器失灵。大车、小车剧烈地摇晃起来。

　　“怎么搞的，一切全不听使唤了！”我直冒冷汗。下边的高师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抬头往上看我。还没等我醒过神来，只听“哗”一声，顿时断电了，灯灭了，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炼钢炉还在吐着火舌，刚浇铸的钢锭还冒着钢花，“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断传来。

　　天车还在猛烈摇晃，是前后摇，还是左右摆，全不清楚了。我只知道车间厂房几十年来积攒的灰尘全向我扑来，呛得我睁不开眼，只能木然地站在操作室里，像筛糠一样在车上颠簸着。

　　当我们摸黑来到地面，看到平房、库房、食堂都倒了。从嘈杂声中，我们才知道是发生了

　　不断传来楼倒人伤的消息，一轧方向又着火了，班长向我们发出了救火救人的指示。我们这群人一会儿去宿舍救人，一会儿去救火，约到早上六点多才有工友陆续回家救家人。

　　我骑车回家，新立庄、启新工房全部房倒屋塌，真像被魔鬼一脚踏平了。

　　“快点儿扒人吧，你家一个也没出来！”几个邻居嚎叫着告诉我。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女儿救你们来了！”我奔向属于我家的废墟。我和荆婶抠石头，挪房梁，把大弟救出来。弟弟无大碍，我们帮助荆婶扒出她家儿子。然后，我们开始一起扒救爸爸、妈妈，我俩发疯地扒呀，扒呀……

　　“妈妈还活着。”可是妈妈的两条小腿全断了，血往外冒着，妈妈痛苦地抽搐着。我俩急忙把妈妈安放在房顶上，又赶紧去救爸爸。清除了一些废墟后，爸爸露了出来，他被砸在屋子中间，胸下硌着凳子，猫着腰，脑袋上一个大口子正在冒血。不管我们怎么叫，爸爸一点儿动劲也没有。

　　该死的电杆、电线、电表箱就像几条蟒蛇缠压在爸爸身上，没处找钳子、剪子，没有任何工具，我们急得束手无策，哭着喊着。

　　“水……水……”妈妈痛苦地呻吟着，可哪里还能找到水？我把工作服盖在妈妈身上，没有止血的东西，可怜的妈妈已经不行了。

　　我找来邻居，几个人把爸爸抬了出来，可他已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了。我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

　　很快，我的患难姐妹窦金环来到我家帮助救援，我们在二弟睡觉的地方用手扒着，两个多小时，足足抠出了一米多深的坑，可弟弟已……

　　我这一生哪能忘记那场灾难啊！

　　（本报记者：闫漪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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