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从小四肢麻痹 健康妻子无怨无悔：我永远是他的手和脚

　　文/摄本报记者 王虹

　　在众人猜疑不解的目光中，在大家说三道四的风言风语里，在亲朋好友的真诚祝福下，他们从相识到相知相恋，走过红地毯，已经整整七个年头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7月12日，记者来到丁香花园102栋楼的“哈市动力区进乡办青年志愿者协会杰立服务站”时，记者还是吃了一惊。临街的小屋开着门，屋里一张带四个轱辘的钢丝床上，趴着一个中年男人。迎着记者探询的目光，他坦然地说：“我就是刘杰。”习惯性地递上名片时，没有看到伸过来的双手。刘杰挺起上半身说：“对不起，我不识字，请你放桌上吧。”此时记者才发现，刘杰的四肢都已严重萎缩，支撑着上躯的双肘已磨得通红，变形的双手根本无法拿取任何东西。

　　不一会儿，一个轻盈的身影从后门走了出来。她就是刘杰的妻子李枫。娇小玲珑的她淡淡地一笑后坐在了刘杰的旁边，拿起桌上的水瓶放到刘杰的嘴边，边喂水边用手抹去丈夫额头渗出的汗，随即抹汗的手越过刘杰的头在颈椎上揉捏了几下。做这一切时，李枫的动作非常自然而顺畅，做完后还不忘用眼神向丈夫探询一下，似乎在问：“还舒服吗？”“我媳妇文静、内向，不爱说话。”与李枫眼镜后面双眼显出的腼腆和羞涩相比，刘杰显得更为开朗健谈。

　　出生4个月患小儿麻痹

　　刘杰出生于1965年，4个月时发高烧打针，当时没觉得有任何异常。1岁左右时，奶奶教他扶着炕沿走路时发现不对劲儿，原来他患了小儿麻痹。虽然拥有正常的思维，但肢体不能自如活动，吃饭、喝水、拉屎、撒尿全要别人照顾。4岁时，母亲患病去世。幼小的刘杰是被奶奶、父亲、姐姐、哥哥拉扯大的。全家人为了刘杰都甘愿吃苦受累，爸爸从来没有放弃希望、到处打听给刘杰治病的药方，差不多花光了所有的钱。给刘杰煎熬的草药都是一筐一筐的，听别人说针灸能治好刘杰的病，家人就带着他去。最后，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刘杰只能面对躺在床上的命运。刘杰说：“小时候没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只记得当时家附近的电影院演电影时我的心里可着急了，哥哥的朋友或同学就抱着我去看。到了八九岁时，看到别的小朋友都背着书包上学了，我就开始和家人哭闹。姐姐带着我去学校，可是人家看到我的身体状况不收我。所以，我一天学都没上过，也只认得和会写自己的名字。”

　　说到姐姐，刘杰显得很愧疚：“姐姐为了我耽误了自己，不论谁提亲，她都是一句话，我得照顾我弟弟，为此直到30岁才结婚。父亲年龄大了，主要是哥哥照顾他。1985年，哥哥患上了胃癌，而此时，刘杰又得了阑尾炎。可能是命运的安排，哥俩被同时推进了手术室。刘杰看着重病的哥哥欲哭无泪，他对大夫说，把我的胃换给我哥吧，我虽然有病，可胃是正常的。大夫没有答应他的请求。最后，刘杰的哥哥还是走了。刘杰在讲述这些常人难以承受的经历时，没有掉泪，脸上更多的是坚忍和刚毅。

　　自强自立开起中介所

　　哥哥的去世对刘杰打击很大，没有了哥哥，他仿佛失去了生活的目标。那年他21岁，亲友们鼓励他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于是，一个朋友每天早上去上菜，然后推着刘杰到市场上去卖。后来，他又和朋友卖过水果、卖过鱼，还在街边租过旧书。虽然收入不多，但自食其力的艰辛让刘杰感觉到是无比的幸福。刘杰说：“我虽然身体残疾，但大脑正常，正常人走10步，我多走两步，也一样能达到目标。哥哥走了，爸爸、姐姐也不能照顾我一辈子，我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下去，好让家人放心。”后来，朋友分配工作上班了，刘杰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1998年，在动力区进乡街道办事处、动力区残联和“夕阳红”义务服务队等部门的帮助下，刘杰创办了一个劳务中介所，帮助下岗职工介绍工作、为残疾人提供免费服务。刘杰为中介所起名“杰立服务站”。他说：“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刘杰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在精神上立起来。”

　　刘杰说：“当时‘杰立服务站’开在孙家站，距离我家有两站地的路程。每天早上，我爸爸把我送到办公室，下班时再接我回去。那时父亲已经退休了，全心全力照顾我，父亲所在的工厂还给我做了带轱辘的床，随着我年龄的增长，这些床也在不断地换，质地也从木头的换成了现在的钢丝的。”

　　美满姻缘受到多方阻力

　　说起和妻子李枫的结识，刘杰开心地笑着说：“开中介所时，我的朋友们给了我极大的帮助。每天只有有朋友在时我才能开门，因为我一个人根本没法开展业务。1999年3月，一个朋友推荐从嫩江来哈市找工作的李枫到我的中介所工作。第一眼看到李枫我就直接告诉她，‘我手脚不好使，做饭、接电话、登记等活都得由你一个人来完成，还得照顾我。’谁知，这个24岁的小姑娘不但没被我吓跑，还坚决地留了下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内向温柔善良的姑娘，也感觉到她对我有好感，但人家只是把我当哥哥，所以对于将来的生活我确实没敢想。后来，李枫的爸爸得了脑血栓，家里来信催她回家。我就想，如果再不说，她走以后可能就永远也没机会见面了。于是，鼓了八次勇气后，我终于向她表白了。我说我就这个情况，就你能照顾我一辈子，如果你走了，我也工作不下去了，活着也没意思了，我也再找不着像你这样的女孩了。我一说，李枫就哭了，她说她认了，这辈子就跟定我了。”刘杰回忆起当初的甜蜜时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李枫说：“答应了刘杰后，我就写信告诉了家里，当时家里人特别不能接受这件事，妈妈甚至气得不让我回家。我妈看到我过生日时和刘杰拍的照片，当时就气得晕倒了。开中介所后，我给自己的许多同学都找到了工作，可是他们听说我俩的事后，也都不和我来往了。2002年夏天我回了趟家，爸爸妈妈见到我就哭了。后来我只在家待了一个星期便回来了，因为我惦记刘杰，怕别人照顾不好他。因为我俩的事，我和家人已经谈过好多次了，现在缓和了许多，可是他们心里还是有疙瘩。”刘杰静静地听着妻子讲述，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说：“李枫的妹妹毕业后想让我们给找个工作，她来的那天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我正在门口趴着，她看了我一眼后直接进了屋，进去就跟她姐姐干起来了。她特别气愤地质问李枫‘什么样的人你找不到，为什么要找他那样一个人，他能活几天？’。李枫当时很平静地对她妹妹说，‘如果你是来找工作的，要在这儿吃住，我欢迎你，接待你。如果你不想在这儿待，我也不多留你。’看到姐姐如此坚决，她妹妹也没多说什么。不过，后来通过相处，她的态度也渐渐地好了许多。”

　　我永远是他的手和脚

　　2002年3月19日，刘杰和李枫要去登记，父亲单位的郭厂长特意派来一辆面包车。司机说：“刘杰，今天我就归你了，一定得让你把那个红本本拿回来。”他们进行婚前体检时，大夫们都不敢相信，一个身体健康思维健全的女孩子会嫁给一个身体残疾到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男人。2003年11月11日，刘杰和李枫举行了热闹的婚礼。刘杰说，那天整条街的商家都不做生意，都出来看热闹，由衷地为他们祝福。

　　记者在播放的录像中看到，身穿白色婚纱的李枫美丽端庄，西装革履的刘杰坐在轮椅上英俊精神。当新娘推着新郎来到众人面前时，许多人的眼里都激动得泪光闪闪。婚礼上，羞涩的李枫说：“我爱刘杰，他人很好，活得挺有劲头，特别是他人心眼好，自己都那样了，还惦记着去帮助别人，我挺感动的。再就是他会说，嘴可好了。”

　　婚后的生活是甜蜜而忙碌的，照顾一个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残疾人，其中的艰辛是许多人所想不到的。而谈起这些时，李枫的语气依然是平静的。她说：“刘杰的身体使他不能一个姿势待太久，每天晚上我都要给他翻七八次身。每天早上，我早早地起来料理完自己后，就要把一个小凳搬到床前，刘杰趴到床前，我给他洗脸、洗手、刷牙，抱起他让他一半身子在床上、一半身子在凳上方便。做好饭后，我就坐在床前一口一口地喂他。一切收拾好后，我给刘杰穿衣服，然后他趴着我把他抱到外面的车上，推着他一起去上班。一年四季，天天如此。”“别看刘杰手脚不好使，但是脑子特别活，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听听他的意见，他就是我的主心骨。包饺子买多少馅我都习惯问问他，拌好后再拿到他跟前让他看看。许多事都是他动脑动嘴，我来动手，配合得可好了。刘杰对我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想着我。看我累的时候，刘杰就说好听的话哄我开心，听着听着我也就不觉得累了。”说到这儿，用手给丈夫擦着汗的李枫凝望着丈夫露出满足的笑容。后来，孙家站的房子动迁，他们到丁香花园租了这个办公室。2004年，有关部门破例将李枫的户口迁入了哈市。现在，他们俩依靠每个月300元的低保和中介所的收入生活。八年来，他们的中介所给几千人找到了工作，也因此结识了许许多多的朋友。采访中，不时有邻居走进来。刘杰说：“这些人平时没事就来我这儿坐坐，都愿意和我唠嗑，晚上我还让李枫推我到大门口和邻居们说说话，大家也都没少帮我们。刘杰说话时，李枫不时地接起咨询电话、接待来登记找工作的人，但关切的目光时不时地投向丈夫。

　　采访结束时，刘杰告诉记者，前几天是他42岁的生日，像往年一样，朋友们接他和李枫去热闹了一番。“其实，大家是借各种机会让我们能走出去乐一乐，更主要的是想让李枫放松一下，好好玩玩，这么多年照顾我，她太辛苦了。”“我既然选择了他，也就不打算走回头路了。我愿意永远做他的手和脚，照顾他一辈子。”柔弱的李枫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