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征程不停步:访老红军颜义泉

　　2006年7月27日下午，在昆明一小区一幢静谧的住所中，87岁高龄的老红军颜义泉接受了记者采访。

　　也许是颜老非常喜欢读书的原因，他在二楼的小书房里给我们讲述长征路上的故事

。颜老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神，思维敏捷，表达能力很强，而且记忆力很好，往往能准确说出某个历史事件的具体日期。

　　参加儿童团

　　“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因此没有上过学。”颜老思索了一下，便开始了他的讲述。“但是我是幸运的。1928年初，我们县就建立了苏维埃政权，我们穷人的孩子都去上了列宁小学，我幸运地念了一年的书。”颜老所在的永新县属著名革命根据地井冈山地区，在苏区的所有县份中，永新是最大的一个县，当时的人口就达47万人，颜老还是少年的时候，工农革命运动就轰轰烈烈地开展了起来，深深地影响了颜老的人生。

　　“我读的第一本书是识字课本，那是湘赣苏区编的，第一课的内容至今记忆犹新：‘入学校，来读书。同志们，两件事：做工读书。新世界，读新书，穷人们，读穷书，工农兵，都穷苦，受尽压迫就要革命，世界不平才有革命！’正是这些课文的内容，启迪了我幼小的心灵，1932年，我才12岁就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那段难忘的岁月启蒙了颜老的革命人生，对他具有特殊的意义，令他永生难忘。

　　“1931年，我们这些娃娃都参加了儿童团，我还当上了村里的儿童团团长。我们天天都进行军事训练，训练之余就去站岗放哨，积极参加苏区的禁烟、禁赌及破除迷信活动。个个忠于职守，而且最讲原则，很多人‘很怕’儿童团，因为在我们这里没有‘通融’一说，照章办事，不准说情。”红领巾，红缨枪，八角帽，是颜老至今最忘不了的物件，他说：“那时苏区儿童团只能看家护院，不能上前线，少先队有时也去支前，赤卫队最苦最累，支前的任务全部是他们的事。”说这段经历时，颜老眼中放出光彩，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充满革命激情的年代。难忘长征路

　　1933年3月，14岁的颜义泉参加了中国工农红军。

　　“这一年的12月，我们的部队被迫向北行动。这时，第四次反“围剿”结束，第五次反“围剿”开始。

　　红八军向北行动的目的是与红四方面军汇合，但是北征挺进鄂豫皖边区，没有成功，打到湖北边境，敌人数倍于我军，红军只好又撤回到湘赣苏区。这时，中央红军已迁到瑞金。”

　　1934年8月，颜老所在的红六军团作为中央红军北上抗日的先遣队，开始长征。

　　8月26日红军离开井冈山苏区的时候，颜义泉正在打摆子，发着高烧。首长来做他的工作说：“小鬼，部队要西征，你年纪小，又是独儿子，回家照顾你母亲去，等长大一点再回部队。”颜义泉坚定地说：“不行，我是共青团员，要跟部队一起西征！”首长见他决心已下，就没有再说什么，同意他随部队西征。

　　颜老回忆说，红六军团离开江西后，先后到达湖南、广西、贵州等省，1934年10月，在贵州印江县木黄地区与贺龙领导的红二军团会合。两支部队在乌江边上会师时，直到听到彼此的军号响才认出是自己人，在酉阳县南腰界召开会师大会时，颜老第一次见到贺龙同志。会师后，红军的力量进一步壮大，开辟了以湖南桑植、大庸等地为中心的湘鄂川黔根据地。在这块新的红色根据地中，红军打了不少的胜仗，有力地配合中央红军渡湘江北上。1935年8月，在湖南龙山县“芭蕉砣”战斗中，颜义泉头部中弹受伤。

　　对于过云南这段历史，颜老很难忘怀：“1935年10月，我二、六军团奉命继续北上，从湖南出发，经贵州，约1936年2月进入云南宣威。因滇军阻击红军入滇，在虎头山打了一场恶战，红军损失不小，但打开了通向云南腹地的大门。部队从东到西直到丽江的石鼓过金沙江，未遇到大的阻力。我们的部队驻扎在石鼓镇木瓜寨，趁夜色渡过了金沙江。过了金沙江后进入藏区，红四方面军派三十二军到理化来迎接二、六军团，两个方面军在甘孜会师，二、四方面军继续北上。”

　　皑皑雪山，夺走了不少红军战士的生命。“我也差点报销了！”颜老深有感触地说，“过雪山时我是班长，上山时首长一再交待，不准坐下来，不准在一个地方站的时间太长。可是我们实在是太疲劳了，才到山腰，我一脚踩空，掉进了雪坑。好在雪不像沙土，马上就会围拢来，我没有被埋掉。战友们发现我后，把绑腿解下来，把我拉出了雪坑。到了山顶后，我实在不行了，就坐了下来。一个战士对我说，班长，快起来啊，走啊！我咬牙站起来。那战士说，你不是有生姜、辣椒和酒吗，吃一点就有精神了。我吃了一点辣椒，用最后的力气走下了雪山。”

　　有一件事被颜老引为一生的自豪：“1936年6月在阿坝时，我由团员转为党员，并被提升为排长。我带着40几个战士，首长交待：‘你必须好好待这些同志，损失了由你负责。’我是党的人了，心里暗下决心：决不辜负党对我的信任和期望。”

　　1936年10月，颜义泉随部队到达甘肃会宁，三大主力红军胜利会师，并在庆阳休整。西安事变后，何应钦兵临潼关，颜义泉和同志们一道，日夜兼程，于12月到达陕西北部的三原……征程不停步

　　革命老人的往事回忆显得轻描淡写，展示着他豁达的性格和宽广的胸襟。

　　“1937年8月，部队东渡黄河，开赴抗日前线，在山西、河北、察哈尔等地与日寇奋战了两年多，1939年9月奉命西渡黄河，回师陕甘宁边区。部队驻守在黄河边的绥、米、葭、吴、清一带。1941年1月，国民党发动了‘皖南事变’，部队奉命调到南泥湾，把守陕甘宁边区的南大门，从此在南泥湾屯垦戍边3年多。”

　　1944年11月，响应党中央毛主席开辟江南抗日根据地的号召，抽调359旅一部随王震、王首道组成南下支队，颜老跟随部队渡过黄河，横渡长江，直挺江南。南下支队连干部在内不足5000人，但沿途要与日寇、蒋顽军、汪伪军作战，直打到广东南雄。就在准备与东江纵队会师前夕，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这时，国民党第九战区的薛岳部下山来“围剿”我南下支队，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中央命令王震部在40天内撤回江北大别山。1946年6月，蒋介石撕毁停战协议，发动了反革命内战，国民党调集了几十万军队包围了大别山革命根据地，于是闻名中外的大别山中原突围开始了，王震率359旅突围回到了延安。颜老随一纵队王树声部向鄂西突围，当部队到达鄂西武当山地区后，遇到了非常危急的形势。为了保存党的干部，一纵队化整为零，便衣北突，颜老于1946年8月下旬回到了晋鲁豫首府邯郸，在回延安途经太岳军区时，因阎锡山封锁了同蒲路，颜老便暂留太岳军区司令部工作。1947年1月我军开始战略大反攻，颜老先后参加了晋南战役，强渡黄河作战；豫西战役、豫东战役、淮海战役等。1949年4月横渡长江，打到江西、广西、广东、贵州、云南，年底进军昆明……

　　颜老说：“55年过去了，云南是我的第二故乡。我爱云南这块神奇美丽的土地，我一直努力为云南各族人民做着力所能及的事。”

　　在漫漫征程上，颜老从来没有停止过脚步。

　　本报记者 李成生（云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