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送花给女友 开车撞飞母女俩

　　前天，也就是七夕的晚上7：25左右，湖墅路上红石板新村附近，一对过街的母女被一辆红色的桑塔纳撞得飞了出去。没人看清事故是怎么发生的，等大家反应过来时，母女俩已经躺在血泊里，而那辆车却开走了。

　　当晚9点左右，我给交警打电话询问案情时，交警说，司机已经来自首了，就在事故发生没多久，司机的父亲代儿子打了110自首

　　。因为还在调查，交警能告诉我的只有这么多（都市快报昨日第7版“昨夜新闻”曾报道）。

　　司机离开后、父亲报警前，这对父子之间经历了怎样的情感与理智的交锋？他为什么要逃走，为什么第一时间不报警却首先想到的是给父亲打电话？

　　我满腹疑问，挨到第二天（昨天），去了交警大队才解开了心中疑问。

　　儿子的回忆

　　肇事司机姓张，1979年9月生，再一个月就满27周岁，高中学历。小张驾龄半年，车是爸爸借来的。小张家是温州泰顺人，在杭州做点小生意。

　　小张回忆事故经过：因为正逢“七夕”，当晚，他买了一束鲜花，准备去看望在湖墅路一家商店上班的女友。快到时，小张给女友打手机，让她出来在路边等，说了才一两句话，，车“砰”一声撞到人，小张的手机“啪”一下摔在座位下。“我只看到两个人撞到挡风玻璃上又飞出去，一大一小，小的那个飞得远一点。”

　　为什么没看见人？小张说自己一直南向北行驶在路右侧的车道上，左侧车道上有两辆车比他慢，他超上去时，才看到两个行人在过马路，看到的同时，几乎就撞到了。“是车头左前方撞上的。”

　　有没有停留？“没有，当时脑子一片空白。”车又冲出二三十米后，小张说他踩了一下刹车，车慢了一下。

　　有没有看见被撞者的情况？小张说自己踩刹车后看了一眼后视镜，但没看清楚，“人都飞出去了，我怕现场很惨，想报警，但知道已经迟了，车已经离开现场了。又怕后面的车追上来……反正当时也想不清楚了，我就加速离开了。心里想的是要找个地方停下来报警，又不知道怎么报，就想通知爸爸，叫他帮我报。”

　　出事后小张驾车继续向北，他的女友其实就站在距事故发生点20米的地方等他，但这个时候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女友在等他这回事，车拐到莫干山路上又往南走，一直到凤起路口才停下给父亲打电话。

　　父母接到恶讯

　　小张父母当晚心情不错，父亲在整理花草，他打算把盆栽花迁移到新买的花盆里去；小张妈妈在炒菜，两人打算吃好饭一起换花盆。

　　儿子的求救电话就在这时响了起来。父亲看到是儿子来电，把手机交给他妈妈接，妈妈的脸色突然变了，父亲知道，儿子一定出了严重的事。

　　小张妈妈只听到儿子说，出事了！我撞人了！在武林广场一带。电话就断了，再也打不通。两人跌跌撞撞往外跑，袜子都没穿，走了一阵子没打上车，却看到儿子回来了。

　　小张对父亲说：“你帮我报警。”母亲要再问什么，小张说“你别问了我完蛋了”。小张父亲立即打了110，然后父亲带着母子俩去自首。车后座还摆着小张原本想送女友的一束花。

　　小张父亲说这番话时是坐在交警的办公室里，他进来时脸色黯淡，但还是挤出微笑和我打招呼。说到他的盆栽时，他竟然有些高兴，但是很快又黯淡下去，因为我很快打断他关于盆栽的描述，问他为什么要把电话交给小张妈妈。

　　他说儿子出去才半个小时就来电话，肯定不是好事。他停一下说，儿子和他意见不是太统一，平时两人话不多。小张母亲却心急地补充说：“这孩子心脏不太好的，估计他当时是受不了，吓坏了，不是要逃的。”

　　沉重的父母

　　小张母亲说话时，小张父亲拿出一只包着黑色人造革套子的瘦长杯子，站起来，小心翼翼地从交警办公室的饮水机灌了水，坐下后却迟迟没有拿起来喝。

　　小张父亲接着讲起来交警大队前，去医院看望伤者母女的情形。目前被撞的女孩（22岁的本地大学生）还在重症监护室，尚未脱离生命危险，而女孩的妈妈左腿粉碎性骨折。小张父母说重症监护室进不去，女孩母亲的病房又围满了人，他们不好意思进去，托一个朋友把一万元钱交给对方，并送了点东西就走了。说到对方的严重伤情，小张父亲有些哽咽。

　　交警关照小张父母：这些钱远远不够的，还要去筹更多的钱。小张父母连连点头说：“知道的，不管怎样都要筹钱给人家治好的。”然后他们起身告辞。走前小张父亲又对我略微弯了下腰，很诚恳地笑了笑。出门前他说，“真的没有想到，我自己开了二十多年车，连刮一下都没有的。”

　　不想长大的代价

　　交警说，开私家车在城区道路上发生事故逃逸的很少，通常是驾驶证或车辆有点问题，或者喝了酒，或者怕影响名声地位才逃走的。以小张的情况，他哪种都不是。事故发生后，他的心理立刻就崩溃了。

　　为什么小张这么脆弱？看得出来，小张的母亲平时很宠儿子，估计父亲对儿子有些看法，但母亲总是护着儿子，所以父亲说，跟儿子意见不太统一，平时不太说话，也因此他接到儿子电话时，预感到会有不好的事情，就不肯接电话，把手机交给了小张妈妈。

　　昨天，小张在交警大队露了个面就回家了，筹钱、看望伤者、处理事故等一切麻烦事，都是小张的父母出面忙碌。父母还帮着小张说话：他实在吓坏了，一整天都六神无主的。

　　一个27岁的成年男子在事故后该有的表现是，立即停车、维护现场、抢救伤员、报警、接受警方调查。心中还应该明白将要承担的后果，并能够安慰父母不要为自己担心。而27岁的小张的表现却是“吓坏了”，逃走，回避，给父亲打电话，叫父亲报警，然后缩在家里，由父母出面打理一切。我想，这些大概是他比较习惯的行为方式，从心理上看，他还把自己当成父母羽翼下的孩子，而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为成年人的社会角色，因此也就没有了应有的社会责任感———直面车祸，承担责任。

　　想起一个英文单词kidult（像孩子一样的成年人），又想起一首很流行的歌《不想长大》，想起一个年轻女明星说：我们这一代人的青春期都延续得越来越长。不仅我们拒绝长大，有时父母也不太明白我们已经长大了，所以像小张父母这样，事事操心总是不放心儿女，想要为他们操办好一切的父母有很多，像小张这样平时动不动说自己已经是成人了抗拒父母管束，一旦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缩回父母翅膀底下的kidult也很多。本质上说，不愿意长大都是因为不愿意承担责任。

　　然而不敢承担责任对于小张和他家人的代价是沉重的，交警表示，小张当时立即停下并报警和他后来再报警，对于案件的处理和责任的承担是有差别的。这个家庭要怎么去渡过这个关口，这是可以想像的艰难，不能体会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