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橹送了几百红军过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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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8月08日15:24 新民晚报 | |||||||||||||||
本报特派记者曹刚 一支橹、一盏马灯、一台发电机,3件历史遗物引出3段长征故事——
故事中的主人公都已离世,故事情节也并不曲折,我们的首位“新上海人的长征记忆”带路人刘平听来却心潮澎湃。尽管长在革命老区,关于长征的很多细节,他却从未像如今这般深入了解。 他以前知道,于都是“长征第一渡”。1934年10月,中央直属机关第1、第2野战纵队和红一方面军1、3、5、8、9军团共8万余人曾集结在于都河北岸,过河踏上长征路。 他现在知道,这里还有冒死送红军渡河的乡亲、把8个儿子送上长征路的母亲,以及隐姓埋名甘于平凡的红军英雄…… 渔民李声仁夫妻摇橹送红军 竹篙和橹静静地躺在于都县中央红军长征出发纪念馆里,窗外不远处,于都河缓缓流淌。72年前的夜里,它们曾在主人李声仁手中,一次次有力地划开水面,把红军送过河;如今,它们已完成历史使命,在纪念馆里发挥余热。 这天,有亲人来看望它们——64岁的退休医生李明荣带着13岁的养女李凤,走进纪念馆。李明荣拉着李凤的手,动情地讲起父亲李声仁摇橹送红军的故事。李凤的眼神清澈而专注,那一刻,爷爷仿佛又回到了小女孩身边,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动员其他船老板 “红军说,过不了河,就打不了‘白狗子’(国民党反动派)。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还动员其他船老板,一起送红军过河。” 李声仁1916年出生在于都,全家以打渔为生,他从小就跟着父母漂泊在河上。 1934年10月16日,恰逢重阳节。晌午时分,李声仁和未过门的妻子王九发在于都河鲤鱼潭捕鱼。岸边走来几个红军干部,高喊:“老俵,请把船靠过来。”李声仁把船撑到岸边,得知了红军的来意:当晚有大部队要过河去打国民党反动派,想请渔民帮忙渡河。共8个渡口,5个临时搭建了浮桥,剩下3个必须靠渔船摆渡。他们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立刻回家动员其他船老板帮忙。 两晚送了几百红军 “我在船头摇橹,老婆在船尾掌舵,整整两个晚上,送了几百个红军过河。” 傍晚5时许,李声仁夫妇来到鲤鱼潭渡口和几十条渔船会合。乡亲们也自发赶来,帮着送水挑担。 1小时后,渡河开始。大船每次坐10人,小船5人,来回一次约20分钟。李声仁夫妇同撑一条船,丈夫在船头摇橹,妻子在船尾掌舵。600米宽的河面水流湍急,加上夜黑风大,稍不留神就会翻船。天边渐渐泛白时,他们送完最后一批战士,手上已磨出许多血泡。 10月18日晚,只休息了1天,他们赶到最西端的石尾渡口,又送了一整夜。分别时,筋疲力尽的李声仁得到一块大洋、几斤大米和一句承诺:“感谢老俵,等我们打了胜仗,一定回来报答大家。” 被迫远走他乡15年 “那时,不知道红军要长征,我觉得他们很快就能打胜仗回来。” 李声仁没想到,红军一走多年;他更没想到,自己也被迫远走他乡,长达15年。为躲避国民党反动派的迫害,红军走后,船老板纷纷迁到外地谋生,李声仁也不例外。他们全家隐姓埋名,仍以捕鱼为生,漂泊在江西泰和、万安一带,春节也不敢回家。他的大儿子李明荣就出生在渔船上,直到解放后才跟父亲回到老家。 往事尘封40年。上世纪70年代,李明荣才从父亲口中第一次听到这个“送别”的故事。长大后,他没有继承祖业,选择从医。他的父亲则继续以打鱼为生,直到76岁才因腿脚不便收起渔网,把竹篙和船橹捐给纪念馆。 慈母钟招子马灯长明盼儿归 曾林梅,73岁,陈瑞英,69岁,50年前结为夫妻,长期住在于都县银坑镇窖前村。 阳光灿烂的午后,两位老人手挽手,从阴暗的老屋颤颤巍巍挪出门。陈瑞英搬出靠椅,搀扶老伴坐下,转身回屋。她在屋角拿出一盏破旧的马灯,走到门口。 曾林梅瘦骨嶙峋,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他坐着一动不动,目光呆滞。老人已基本丧失语言能力,但看到马灯,突然眼神一亮,迸出几个含糊的字眼:“妈……妈……”陈瑞英接过老伴的话茬,回忆起了婆婆和8个哥哥的故事。 十个儿子八个当红军 “哇哩(说了)等你就等你,唔(不)怕铁树开花水倒流,水打石子翻身转,唔(不)知我儿几时归?” 曾林梅口称的妈妈,名叫钟招子。钟招子有10个儿子,8个当了红军。1934年10月,他们同时从家乡于都出发,参加长征,只留下最年幼的曾林梅和曾林桃与母亲相依为命。 分别时,钟招子对儿子们说:“一定要打胜仗,妈等你们回来。” 深夜点起一盏马灯 “我眼睛看不见了,但马灯不能吹灭,要让儿子看清楚回家的路。” 由于丈夫早逝,钟招子独自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她白天下地干农活,晚上回家做家务。深夜,她就坐到老屋门前,点起一盏马灯,等儿子回家。眼泪流了20多年,青丝变白发。后来,钟招子把眼睛哭瞎了。但依然每天点亮马灯,坐在石阶上等儿子。她希望用微弱的灯光,照亮儿子回家的路,也让他们看清妈妈的模样。 1949年,人民解放军进驻于都。钟招子守候在队伍的必经之路上,一次次询问,一次次失望,整整三天三夜。 她和2个儿子一起,在村后竹篙岭的大树下,挖了一个坟。每逢清明,她会带全家来插香祭奠。如今,祭奠形式和地点仍没有改变,只是在原来的坟边又多了一个坟——钟招子在那里安息。1960年,她带着深深遗憾撒手人寰。离开时,留下一句话:把我埋在儿子身边。 整个于都,约1.6万人参加长征,1万余人牺牲在长征路上,其中1000多人没有姓名记载。 红军谢宝金转业回乡收废品 1976年,中国军事博物馆。一位老人看到一台老式发电机,激动得想伸手触摸,被工作人员拦住。老人哽咽着说:“我当年背它走完了长征,它就像我儿子一样亲,现在摸一摸都不行吗?”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叫谢宝金,当年80岁。故事的讲述者,是谢宝金的侄子谢林贵,他当时就站在二伯身边。 用命保护发电机 “这是红军的‘耳朵’和‘眼睛’,我要用命来保护它。” 谢宝金参加长征,只有一个任务:抬发电机。这是中革军委唯一一台发电机,专为发报机供电,重约70公斤,需用手摇发动,一般人摇不动,谢宝金却应付自如。他身高1.89米,力气大,年轻时能挑300斤担子。 中央派了一个加强连保护发电机,共128人。首长在出发前说,发电机是红军的耳朵和眼睛,要用命来保护它。这句话好似一针强心剂,激励谢宝金咬牙坚持。 起初8个人抬着走,后来变成6个、4个……人数不够,他就一个人背,爬雪山、过草地,走到延安。全连128名战士,最后只剩下3个人。 废品收到76岁 “你要工作,他要工作,那谁来种田?” 1952年,谢宝金转业回到于都。4年后,他到乡供销合作社当副主任兼收购员,负责收废品,一直干到76岁才退休。有人问:“怎么把老红军派去做这样的事?”谢宝金反问:“做这样的事有什么不好?”在村里,“宝金”渐渐成了傻子的“代名词”。如果想说一个人“太傻”,就说“你真是个‘宝金’。” 当年的下属后来当了省农业银行行长,老战友里也不乏部长和将军,但他从不开口求助。亲戚朋友知道他有战友在北京当官,就来找他帮忙介绍工作。他每次只重复一句话:“你要工作,他要工作,全国人民都要工作,那谁来种田?” 陈瑞英(右)提着婆婆当年用过的马灯,感慨万千。图左为她的丈夫、钟招子的幼子曾林梅曹刚摄 李凤(右)听爸爸讲述爷爷摇橹送红军的故事曹刚摄 谢宝金(中)在长城,图左是他侄子谢林贵(资料照片) 相关专题:长征胜利70周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