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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晓楠:在黎巴嫩见证炮火下的婚礼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8月10日12:29 青年周末

  ◎采访时间:

  2006年8月3日

  ◎采访地点:

  北京,凤凰会馆

  ◎采访对象:

  陈晓楠:现任凤凰卫视《冷暖人间》节目主持人。当地时间7月23日抵达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24日夜从大马士革进入黎巴嫩的贝鲁特进行现场报道,为期7天。

  喝咖啡遇线人联系采访真主党高层

  陈晓楠 见证炮火下的婚礼

  战争爆发

  只有记者逆流而上

  现代“外科手术式”的战争让陈晓楠有做梦似的不可思议感。继闾丘露薇之后的凤凰卫视战地女记者,陈晓楠有着她独有的胆识和风格。按严明的话讲,晓楠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无畏地记录着富有震撼意义的一幕幕的同时,还不忘抒情……

  当时我走的时候只能走叙利亚这边了,因为港口都被关闭,机场被炸了,海陆空只剩陆路这边是可以进去的,但我走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进去,因为当时我们听说这几条路不断地被轰炸,甚至不知道是否能通车。

  后来7月23日到了叙利亚大马士革我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还能不能进,当地人说能进,但很不安全。五条路有四条路被炸得不能通行,还剩一条路勉强可以通行,但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

  24日我们就到了黎巴嫩的贝鲁特,在关口看到很多人在往外出,一天几万人在往外走,进去的人却寥寥无几,我和摄像几分钟就办好了进关的全部手续,也许只有记者会在此时逆流而上。

  严明说我抒情是因为我在贝鲁特采访时看到一辆灿红灿红挂着鲜花的婚车,我们路过的时候就向他们鸣喇叭示意,婚车上的人高兴地向我们挥手示意。

  那个时候真的觉得没有什么时刻是不能超越的,有一些东西是可以超越非常时刻的。那时贝鲁特是一种非常状态,但还是有一些人在做着他们自己要做的事,所以我就抒了会儿情。

  战争中

  人的冲突感

  更强、张力更大

  在国内,晓楠是凤凰卫视《冷暖人间》节目的主持人,在平时做节目时,她接触过许多面临种种不幸的人们,但当她第一次与遭遇战争的人们零距离面对面时,她对曾经做过的《冷暖人间》感觉会有些什么变化?

  有一脉相承的东西就是能看到人的命运感。你还是能看到一个个的个体生命因为很大的环境所呈现出来的不能控制的东西,他们命运发生的逆转。也许是在战争中,人的冲突感更强,把人的张力更加拉大了,他们面临的可能不是困难,而是死亡。一个是人对命运的无力感,他的渺小,他的脆弱,你是无法掌控外界大的环境。

  我在黎巴嫩碰到很多人,有没有战争是不由他们的意志所转移的,他们只能承受结果。真正是由政治家来决定是否要打仗,但战争的结果更多的是呈现在渺小的个体上,所以这种无力感特别强。

  在这种情况下,你也会看到有力的东西。我在一个公园里,看到一对夫妇在照结婚照,他们就对我说:“我们的父母不能参加我们的婚礼,因为他们都被困在了村子里,但我们仍然要结这个婚,我们要告诉所有的人我们的生活要继续,我们要活下去,我们要好好地按照我们的理想活下去。”

  我觉得人有的时候脆弱,有的时候坚强,这都是很生动的一种东西,可能战争会把这种东西拉抻到一个极限。我觉得在大的事件发生的时候,命运感是最触动人心的。

  我碰到一个24岁的酒吧老板,他在酒吧行业干了很长一段时间,人生计划是开几家分店。这个酒吧老板小时候是在炮火中长大的,因为内战打了很多年,只有这四五年他们是和平的,可以按照既定的方程来想象自己的人生。突然一场战争把所有的一切打破了,他的人生整个方向也因此而改变,因为不会再有人来他的酒吧,整条街都空了,这个城市的一百万游客一下子都跑光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壳子。

  酒吧老板对我说:“我预计两年之内不会有人再来我的酒吧了。”这就意味着他要重新想想他的未来要怎么过。在贝鲁特晚上八点多可能会停电,但他依然会把酒吧开着,他说他就要开,因为他是这条街最早开酒吧的人,所有人都看着他呢,我要一直开着它来证明我的决心“去他的战争!我们要按照我们的理想方式活下去。”

  如果在贝鲁特这个硝烟弥漫的战场让晓楠做一期《冷暖人间》,她会做什么样的人?晓楠想了想告诉我:

  我想做很多人,就像拼盘一样。比如难民,我在关口的时候看见很多人往外走。看到一辆吉普车里挤了十几个人,车里一家人抱着一个不到两个月的孩子。看到这一幕你就会替这个家庭担心,因为你不知道他们要往哪去。在黎巴嫩至少八十多万的难民无家可归,这些人怎么办呢?当他们逃离这个国家的时候,他们的未来是完全不可知的,什么时候能回到他们的家园也完全不知道,就算回去也没有钱再去重建家园。

  我还想做孩子。我采访过一些五六岁的小孩,他们真的没法回答你的问题,我问他们:“你们听到爆炸声了吗?”他们浑然不知,一大帮小孩家里被炸了,他们就住在学校里,好多孩子在那里疯跑嬉戏。但他们在这里长大,会慢慢地知道战争的残酷性。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满口都是:“打倒美国,打倒以色列,他们是魔鬼,他们是撒旦!”他们会在我们的镜头前很愤恨地说上很多话,你不打断他们是不会停的,他们是内心真正的仇恨。

  我最大的感觉就是如果中东这样延续下去的话,很像一个手铐子戴在手上,你越挣脱戴得越紧。仇恨在不断地滋长,这次战争又积攒了一笔账,这个仇恨是不会因为某个和谈而消解的,这些小孩会在仇恨中长大,因为他们的家没了。

  凤、凰归来 首次见面 情不自禁

  我们拥抱一下吧!

  一切真相

  都有被表达的价值

  以黎战争留给人们的仇恨会世代延续下去,在我们有生之年可能看不到这里的和平了,作为一个记者我们在这场战争中扮演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记者在战争中付出的努力到底值不值得?

  作为记者是第一时间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能还会发生什么事,这是观察这场战争人们最想知道的事。就像越战一样,摄影记者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天职,他们挽救了很多人,他们结束了一场战争。越战是第一次真正由摄影记者结束的一场战争,他们零距离拍到战场上人们变成野兽的画面,生命被屠戮的血淋淋的感觉,造成了美国这种反战的潮流,最终把战争结束了。

  我在黎巴嫩看电视的时候看到CNN电视台,他们正在讨论真主党是魔鬼,要小心他们对美国发动进攻。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鬼吗?这个世界都是人。

  我觉得记者在战场上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现在我们没有一个乐观的远景是因为我们无法控制那些政治家,但我们不能不发出我们的呼声,不能不了解这个事件,战争在那儿,不可能漠视它,一切真相都有被表达的价值。

  很多人都愿意在我们的镜头前讲话,因为他们知道我们是中国来的,所有的西方媒体他们已经不再相信了。当我到了这里才知道这两个民族的仇恨是怎么样慢慢积蓄起来的。我之所以悲观,是因为我发现了他们双方各自有各自的逻辑,而且坚持自己的逻辑,绝对不会互换立场来看彼此。

  我当时真的

  无知者无畏

  在贝鲁特的7天里,陈晓楠经历了生与死、血与泪,印象最深的一次采访让她第一次感到危险与她贴得竟如此之近,她告诉我:“我当时真是无知者无畏”。

  对我来说要想采到一些独家的东西,一些高端访谈就要拓展自己的消息渠道。到了贝鲁特我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人都不认识,只能在酒店碰见外国记者先套套情况。后来在新闻部办理证件时我四处打探,就是在那时遇到对我这次帮助很大的一个线人。我是在喝咖啡的时候遇到他的,当时交谈甚欢,他是黎巴嫩新闻办的人,有很多人脉,知道很多细节。做记者最很重要的还是在现场能探听到内幕消息,我就得寸进尺地要求他帮我联系高端访谈,采访一个真主党的领导级人物。

  我的线人帮我联系真主党那个人时,不敢在电话里告诉我采访对象的名字、采访地点和时间,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经历,要采访了连被采访者的名字不知道。他们是怕电话被窃听,所以我在给总部打电话时也没有透露相关信息。我自己真是体会不出来这到底有多危险,真的是无知者无畏,我是听到线人的电话才知道很危险。

  真主党能真正站出来说话的人并不多,他们很担心自己的安全,但斡旋刚刚开始人们都很关心真主党方面的态度。我采访的这个人叫穆罕默德•阿尔肯萨,是20位真主党政治成员之一,也是决定真主党大事的人之一。他告诉我:“我们这些领导级的人物一个都没有被炸死,我们的

火箭炮仍然在向他们发射,以色列不是说了吗,他们三四天就能把我们全面解除武装,但是现在18天过去了,仍然没有把我们怎么样,我们这场仗打很漂亮,只要以色列接着打我们就会扛下去,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我问他们能不能接受和谈的条件,阿尔肯萨说我们可以谈任何条件,但以色列必须接受我们的几个条件,第一,要先停火;第二,释放囚犯;第三,撤出我们的土地。这是三个不可能妥协的条件。

  在采访过程中我深深感到,他们很想给我们讲这件事情是怎样发生的,他们很重视在我们镜头中讲话的机会,甚至无论你问什么问题,他先开始讲了起来。我们中国的态度他们是非常关注的,中国在世界舞台上真的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我在采访一个什叶派领袖时,他就问我:“我是在对10亿人说话吗?”他会觉得他在向很多人传达信息。就像两个人打架一样,两个人都想和第三人说自己是对的,不想让你拉偏架。这个什叶派领袖认为整个世界都对他们有误解,都被美国和以色列控制了话语权,觉得他们声音特别弱小,中国是他们信任的国家。

  对严明和陈晓楠的采访是先后进行的,严明的采访即将结束时,晓楠走进了咖啡厅,严明立马离座两步上前,张开双臂道:“晓楠!我们俩应该拥抱一下!”两位原本只是点头之交的同事,在共同零距离“旁观”了一场战争后,成了亲密战友,这也是二人从前线回来后的首次碰面……

  陈:我刚才给别人讲了,咱俩连线的时候你特替我担心,还让我一定要小心。

  严:我当时是说你那条路太危险,是死亡之路。我跟着以军我知道他们武器装备太厉害,杀伤力太大。

  陈:我当时老觉得你话中有话,好像以军又要发动大规模的斩首行动呢。

  严:我那会儿特希望把我的防弹衣给你,因为我这边不需要这个,你那边最需要。

  陈:我特替你担心,因为你们那边看到的是真刀真枪的东西,我们这边只能看到炸后的东西。

  严:那也是危险,一个炸弹炸过来杀伤范围至少十几米。

  陈:咱们不是都活着回来了吗,真好。

  严:晓楠这边还是人文关怀人性,走的是冷暖的路线,阴柔之美,我这边因为随军阳刚的东西比较多。

  陈:你发炮我接炮,打电话时我们经常说炮打过去了。我有点身在其中不知道害怕。

  严:我听到你那边的情况,我都害怕,心想这女孩子完了,糊涂了,不知道害怕。

  陈:我就是一种听天由命的想法,有些盲目,无知者无畏。

  严:这次战争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我们这边接到的炸弹完全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水平,是很零散的,但晓楠那边完全是二十一世纪最新型的战斗武器。

  陈:我和你是战友,我们在共同打一场新闻的仗。我越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越觉得你的危险特别大。每天我们都有几次在共同的一个时段里,这次是声音上交流最多的一次,人共同在一个非常时刻走过来内心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

  ……

  严明和陈晓楠的对话始终伴着一种说不尽的味道,直到有人催严明该去录节目了,二人才分手,只是兴奋之情依旧流露在晓楠的脸上。

  另,本文见报时,严明已再次踏上了以色列的土地……

  ◎摄影/本报记者 田雨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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