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中心新浪首页 > 新闻中心 > 国内新闻 > 正文

中国最后工农兵大学生的荣光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8月21日08:13 南都周刊
中国最后工农兵大学生的荣光

最后的工农兵大学生梁晓声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新闻图片


中国最后工农兵大学生的荣光

最后的工农兵大学生贾平凹


中国最后工农兵大学生的荣光

最后的工农兵大学生李银河


中国最后工农兵大学生的荣光

2005年9月24日,复旦大学百年校庆日,7611班部分同学再次相聚。 孔沂澜 摄


  下篇 再相逢

  很多年过去了。这一天下午,复旦大学教授陈尚君和夫人走出家门,前往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去参加他的新书《旧五代史新辑会证》、《全唐文补编》的发布会。

  平时乐憨、威猛的陈尚君,今天与往常有点不一样,系着领带,站在嘉宾签到处旁,
与前来的专家一一握手,到会的同学形容他像略带羞涩的新郎。

  先是专家发言。向以善于挑刺而少假青眼著称的学者朱维铮,从史家的专业角度谈道,陈尚君敢用《册府元龟》,首称大胆,而辨析考证不乏精微,又足见其小心。《旧五代史新辑会证》,此后不但是研治五代十国者首选参考书,亦为史家必备书目。

  王水照先生讲到《旧五代史新辑会证》700万字,无一字无来历。孙猛教授说,《旧五代史新辑会证》,应该成为我们的第“二十六史”。

  专家发言之后,陈尚君讲了五句话:感谢学校,感谢出版社,感谢老师,感谢朋友,感谢家人。他的眼睛湿润了。两部书,二十年板凳,二十年勤苦,二十年心血。

  也许,那一刻,千言万语也难以表达陈尚君的心情。中国人常说历史是一面镜子,而唐宋之间的五代十国,“镜面”是模糊不清的。陈尚君奋战11年,终于完成了“擦镜”工作,他重辑《旧五代史》,篇幅浩帙,让数百年来一直残缺遗漏的五代史首次露出全貌。11年时间里他在海内外收集、梳理各类古籍,引用到的古籍达400多种,而在重辑《旧五代史》之前,他已整理出120万字的《全唐诗补编》、400余万字的《全唐文补编》。

  很多年来,他在那个连窗台上都堆满了书的工作间里,“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整理古籍”,旁边是垒成一垛垛铺开的资料。在整个八十年代初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整个学术风气中重理论、轻考据,很少人愿意做枯燥乏味而又辛苦异常的文献工作。他敢于坚持学术信念,勇敢地承担他人认为凭一己之力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并能几乎完美地完成。为了专心学术,2001年,他辞掉担任了近4年的中文系主任职务,基本不参加学术活动,不回复朋友来信,专心于五代史的研究。他说,五代近100年时间里,他可以排出每天发生的事情。

  1977年入学时,仅有初中一年级文化水平的老夫子,已经成为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专家。1986年洛阳唐代文学讨论会上,学界前辈程千帆先生凌晨到他的房间专门去看他,认为他研究杜甫的论文说清楚了自己早年曾做过的课题,前途无量;网络上则有称他为辑佚学“乾嘉之后第一人”的评价。据说朱东润先生晚年曾对中文系老师谈到陈尚君:“他今后一定会给复旦带来光荣!”在复旦百年盛典前夕,这句话得到了印证。

  工农兵学员的荣光

  在陈尚君学术声望如日中天以前,他远在四川的同学——当年贵州省军区文工团乐队的曹顺庆——也已经著作等身,成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院长,国家级重点学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学科带头人,中国比较文学学会副会长,中国古代文学理论学会副会长,中国中外文论学会副会长,美国康乃尔大学、哈佛大学、台湾南华大学的访问学者、客座教授。

  曾有作家概括“工农兵学员性格”:一般都能吃苦,工作卖力,上进心强,总是自强不息。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对政治比较感兴趣,这些人搞科研、搞业务很难成为有突出贡献的专家、学者。

  而在7611班,一个工农兵学员班里,却同时出现了两位学术达到国内顶尖水平的人物,不能不令人惊奇。25年过去,那些当初在野蛮的年代里有幸接触文明之光的幸运儿,在毕业之后,知不足而后学,靠拼搏精神与强烈的上进心,用事实和成就来证实了自己的存在价值。

  在陈尚君为新书落泪的这一天——2005年9月22日,复旦已在准备后天的百年庆典。“八千里路云和月,一百年间风兼雨”,光华楼里,高朋满座;相辉堂前,胜友如云。庆典之际,似乎正是学子来归的好时候。

  这一天,像25年前一样,从广西,从湖北,从江西,正有一些人赶往上海,就像那首歌里唱的那样:“来不及等待来不及沉醉,年轻的心迎着太阳,一同把那希望去追,我们和心愿心愿再一次约会,让光阴见证让岁月体会,我们是否无怨无悔,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

  他们各自的路

  2005年9月22日这一天,人民日报记者古亦忠带着送给同学的石玩和酒,坐上了柳州开往上海的火车。他还是老样子,脸宽宽的,头发卷卷的,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

  “工农兵学员”的身份曾让他郁闷。毕业后,他回到柳州群众艺术馆做文学编辑,很想沉下心来从事文学创作。有一阵子,他想考研,一举摘掉“工农兵学员”这顶帽子。后来,他冷静想了一下:我是问心无愧啊,推荐上大学,第一是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信任我,我也没有走后门;我能上大学,是因为存在那样一个政策环境啊。第二,那是一段历史,我也用不着回避,也无法回避,一个连历史都不能正视的人,又会有谁看得起呢,又凭什么看得起呢?第三,一个人在世上,最重要的不是大学文凭,只要你能做出成绩就行了。

  1984年,广西日报在柳州招一个记者,当时竞争的人很多,古亦忠是唯一的工农兵学员,但最后就是他被选中了。这让古亦忠非常感动,他觉得:只要你努力工作,别人就会接纳你。

  在广西日报,古亦忠干活从来不谈条件,从不讨价还价。1986年4月,他结婚的前几天,还在中越边境采访,结婚后,在家里呆了几天就又走了。在中越边境,他白天采访,晚上在战壕里,打着手电筒采写稿子,旁边跟着保护他的部队战士……

  1997年,他调入人民日报华南分社。2001年7月30日,他从柳州驱车直奔南丹,临走时,他跟几个朋友托孤:万一我出了事情,关心一下我的孩子——那时,他的孩子不到14岁(他儿子今年考取了复旦大学,父子成为校友)。他与人民日报几位记者一起参与了震惊全国的南丹矿难的报道,及时把南丹矿难的真相报告给党中央国务院,揭开了南丹矿难黑暗的一幕。当时,古亦忠是人民日报第一个赶到现场的记者,一夜之间成了“名记”。

  回首往事,古亦忠非常感慨:事实上,无论在柳州市群众艺术馆,还是在广西日报,以及现在的人民日报华南分社,报社一直都非常赞赏他,作为骨干来使用,同事羡慕地说:“复旦毕业的”,而且每次工作调动,原来的单位都极力挽留,。

  像古亦忠一样,当年“社来社去、厂来厂去、哪来哪去”的分配方针,曾让一些同学别无选择,只能回到原来的文化馆、工厂,而曾经的工作环境和渴望的用武之地,又总是存在着或多或少的偏差。他们中一些人不甘沉沦,不断在社会上寻找适合自己的位置,也改变着世人对于“工农兵学员”的看法。  

  2005年9月22日这一天,庄昌泰还在民进上海市委宣传部处理着日常事务。毕业后,他怀着 “我能上大学,确实是党和人民给的”感恩之心,又回到自行车四厂,在厂工会搞宣传等工作,一干5年,却发现在工厂里似乎只需要技术攻关,不需要唐诗宋词。他决定要出来。这时厂里新造的住宅楼已经封顶了,他的工龄已满18年了。庄昌泰还是决定要走。

  1985年9月的一天,庄昌泰在《新民晚报》看到一则招聘广告,不禁眼睛一亮:呵,八个党派市委机关联合招聘!嘿,民进市委!当年,社会招聘还是个新事物,庄昌泰却从这个饱受争议的字眼里,看到了机会。1986年,他来到民进上海市委上班。

  与古亦忠、庄昌泰们不停地寻找人生位置不同的是,那些当初分配到合适岗位的同学,则牢牢抓住了机遇,在那个八十年代的文化热潮里,发挥着自己的知识优势。

  2005年9月22日这一天,南通江海晚报总编辑范计春还在报社值班。1980年,范计春分到了文化部党校,在理论教研室搞文艺理论。当时的党校校长王乔是中共党史、军事党史的权威,副校长方诗是当时中国的四大军事记者之一,都对他非常赏识。

  范计春那时胆子大,很快就编了两本书,其中一本《当前文艺理论和美术理论的争鸣现状》,梳理了拨乱反正时期美学理论及流派争论的问题。在一个暑期研讨会上,他和余秋雨等人决定编一套艺术理论丛书,首先从艺术特征论开始,然后是流派论,风格论等。作为整套书的总筹划,范计春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工作。

  1982年,40万字的《艺术特征论》正式出版,该书第一次系统全面地将雕塑、绘画、戏剧各门类的艺术特点,进行了点评似的串连,对于“文革”后人们重新认识艺术起到了重要作用,很快在全国引起了轰动,正当范计春踌躇满志,准备操作这套丛书的其余四本时,一件偶然事件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在老家南通,他刚出生的孩子被查出患有重病。在爱人调京未果之后,范计春决定回南通。尽管文化部党校校长一再挽留,1982年底,他还是回到南通,进了南通日报社工作,后来参与江海晚报社创刊,从记者一直干到总编辑……

  乐莫乐兮旧同窗

  2005年9月23日,上海航天宾馆从上午起就热闹起来。一个又一个的同学先后赶来,老同学相见,似乎有片刻的陌生,但随即叫出他(她)的名字。“名字叫得出来吧?”“猜猜我是谁?”房间里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这是1980年毕业以来,7611班的第一次大规模聚会。

  复旦复旦兮,廿年已逝。上海同学姚国雄、陈晓东在大厅里接待各路同学。大家握手,寒暄,读书的日子好像还在昨天。喜欢摄影的姚国雄,后来从黄浦区图书馆调至华东政法学院,负责起了电教工作,拍过电视剧、记录片。陈晓东毕业分配到了复旦分校中文系当老师,一直到1988年,她想换一种生活。因为父亲解放前就是地下党、老报人,她非常喜欢报纸这个行当,就调到一家报社做国际副刊的编辑。1990年她出了国,1991年8月回国,就到了一家大学出版社工作。

  古亦忠带着他的石玩和酒来了。戴伟也来了。戴伟不做话剧已经很多年。毕业留校以后,他在复旦宣传部负责话剧团、广播台工作。1995年,他去了美国,到索罗门文化公司去做访问学者,后来去了好莱坞帝国娱乐公司,做华语片的编导工作。2001年底,他回国加盟一家文化公司,如今在长城脚下筹建亚洲最大的蜡像馆。

  “老干部”举手投足还是和当年一样,他成了南方某省直属工委的领导,可谓实至名归。班上年龄最小的同学任向阳,如今成了上海松江区的副区长,因为出国考察没能赶来聚会。

  指导员杨竟人老师也来了,陈尚君也来了,带着一车的校庆礼品。

  这一天,上海航天局宣传部部长承经中,作为东道主,安排同学们参观了航天科技展览。与当年相比,他头发少多了,同学都说他为航天事业费尽心血。过去的岁月里,他作为上海航天局火箭卫星等型号实验队负责思想保障工作的人员,多次带队奔赴西昌、太原、酒泉等卫星发射中心,见证了近几十年来中国航天事业的发展,参与了“神五”、“神六”等飞船发射的宣传报道工作。

  当天晚上,宴开五桌。那一晚,在范计春的印象里,大伙一开始似乎有些拘谨。似乎25年生活的重量,在一瞬间压在了饭桌上。环顾四周,有的白了发,有的秃了头,岁月无情,毕业时还是风华正茂,再回首已是中年之身。

  而随着酒杯的举起,拘谨很快被打破,“老干部”还是老干部,“阿泰”还是阿泰,同学之间的原始本色很快展现出来。范计春似乎永远是聚会的活跃人物,脱口秀层出不穷。平时不喝酒的戴伟,看到每一个老师、同学时都很激动,酒过三巡就把自己喝醉了。

  那一晚,同学之间没有了大小、高低,没有了局长、书记与职员、商人的身份差别,只有友情!只有思念,只有对往事的追忆。

  心理包袱

  “旦复旦兮,东方奇葩,桃李芬芳,香飘天下。”2005年9月24日,复旦百岁。这一天,校园里到处是鲜花彩旗,欢声笑语,到处是身着校名衫的校友重温旧时足迹。

  7611班的三十几个同学走在校园里,复旦的角角落落似乎都在诉说着当年。又见老图书馆、相辉堂,时过境迁,那些楼都显得老了;又见四号楼,楼道里堆着杂物,旁边是新盖的三星级卿云楼,愈显其荒凉。

  这一天,在相机此起彼伏的“咔嚓”声里,7611班的同学人人活在记忆里,又活在欢乐的现实中。25年过去了,“工农兵学员”这个词似乎在世间消失了很久,它当初加之于同学身上的痕迹,随着时代的大潮不断冲刷,也似乎已荡然无存。

  这一班的同学,也像任何一群从一个宏大符号下解放出来的个体一样,仅仅作为鲜活的个体,在不同的生活环境中,以自身的道德、能力证明着自己。其中有辉煌,有洒脱,也有艰辛。而在若有若无之间,“工农兵学员”的身份,还是在一些人的心里,留下了不能承受之重,依然有人困扰于“工农兵学员”的心结,在时代的浪潮里起起伏伏,或自甘隐匿,或自甘随俗。

  这一天,班上一位没有赴会的南方同学,看着报上复旦校庆的消息,心潮起伏起来:谈起复旦,我有一种很激动的感觉。但我们这些人,这些年是尽量把自己藏起来,工农兵大学生这个帽子,到现在还在心里留下阴影,时不时刺激你一下。当年选拔干部,很多地方都有限制使用的规定,很多人对我说,搞个研究生学历也不难,交点钱就行了。我说算了吧。现在我们年纪大了,就拼命想在人生价值上实现一些,其他很多事情就认命了。

  这一天,北方某省也有一位同学因为会务缠身,无奈退掉了飞往上海的机票。多年来,工农兵学员的身份也让他感触颇多。

  1980年,他毕业后去了省城一家党报,做了两年编辑、两年记者。这一年,某地级市一位领导看中了他,要调他去当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报社不想放他走,两个副总找他谈话:你不想做记者可以做编辑,报社对你不薄,而且发展势头很好,希望你能留下工作。

  但宣传部副部长的诱惑实在太大,26岁就给你个处级干部,到了那样的岗位上,可能对社会对国家做出的贡献更大。那一年,他这样想。

  由于报社迟迟不放人,半年后他的档案才到那个地级市。不料当时机构改革刚刚结束,该市职位全部安排完了,他被安排到临近的地区做对台办副主任。这是1984年。

  在对台办这个岗位上,他负责对外宣传工作,呆了整整八年。这期间,他连续几年受省委宣传部、省对外宣传领导小组表彰,立过三等功,出过《扇子史话》、《东方瑰宝——悬空寺》两本书。一直到1992年,他调任行署副秘书长,分管科教文卫工作。1997年,他从副秘书长岗位,到了下属县做正处级的副书记。1998年,他反省自己走过的路:这么多年,自己兢兢业业,辛辛苦苦,有基层工作经验,也有机关工作经验,立功、受奖的证书一大摞,为什么升迁这么难?

  那一年,他想到了自己工农兵学员的身份,这个身份让他产生了原罪感:以往职务升迁的时候,领导一听是复旦毕业的,非常感兴趣,但一听是工农兵学员,就打了折扣。他想到了考研究生,来脱掉那层皮,就参加了中科院企业管理专业研究生班。当时,市里参加“脱皮”班的人很多,包括当地的市委副书记、县委书记等。

  2002年,他回到市里的一个局做局长。到现在快50岁了,也还是个处级干部,他感慨命运的安排,但心态又很平和: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回顾多年的路,他想:工农兵学员是一个时代的产物,这些人是无罪的。他们本来应该发展得更好,也可以发展得更好。

  先行者和终结者

  25年过去了,世间大浪淘沙,百舸争流,世人关于“工农兵学员”话题的感慨,似乎一直是若隐若现。

  也许诚如那位当年的同学所言,这一代人本来可以发展得更好。他们先是在十年浩劫中错过了最好的读书机会,又在拨乱反正之后错过了接受更好教育的机会;虽然和“批林批孔”时代的工农兵学员不同,他们在校时经过了较为正规的学习,毕业后却被一视同仁,背上了历史造成的不大不小的包袱。

  他们做出的成绩很少被提及,他们存在的意义总是被忽略,他们的“大普”学历一再被放大,他们曾经被有意无意地和“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张铁生式人物画上等号。

  而历史是不该忘记的,工农兵学员做出的成绩同样不容抹杀。在那个改革开放的20世纪八十年代,各项事业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之时,“文革”前“十七年”培养的老大学生已远远不敷需要,而“文革”后的新大学生还需要在实践中磨炼,最后一届工农兵学员和先后毕业的百万工农兵大学生,在科研生产等岗位的第一线,顽强地胜任了自己的岗位。光荣的八十年代同样属于他们。

  历史,永远是一笔财富,不管是令人心酸的还是带来荣耀的,而要得到这笔财富,其前提之一就是正视它。劫难需要记住,生活则需要感恩。对于一个时代来说是这样,对于具体的个人同样如此。

  “唯文凭论”和“唯血统论”,注定要被时代的潮流涤荡,“工农兵学员”的心理阴影也终归要烟消云散,一个个当初或宏大或渺小的词语标签,注定要被活在当下的一个个有血有肉,用奋斗来证明自我的个人所取代。而随着时代的进步,生活方式的多元化,这个社会也正在提供着越来越丰富的价值评判体系。

  班上一个张姓女生的人生道路,似乎对此做出了注解:毕业以后,她在北京、美国来回走,朋友圈子里不知道她有没有上过大学,她说,从前写小说,现在写电视剧,做的都是白纸黑字的工作,不需要评什么职称;在国外时,也是自由撰稿,凭手艺挣钱,从不曾意识到自己是“工农兵学员”。这个社会是公平的,一个人该放在什么位置,就会在什么位置。

  25年只是一瞬间,7611班的同学如今已是人到中年;如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的子女已逐渐走上了生活的舞台。在这个价值开放、文化多元的时代,“工农兵学员”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也许只是有如天方夜谭。或许,有一天,他们会问起自己的父母年轻时的事,会问起最后一届工农兵学员是什么意思?这一代人的存在价值何在?

  也许,这个问题会让古亦忠回首往事:他们代表一个时代的终结。他们成长在两个时代的交替过程,鲜明地烙印着两个时代的特征。前一个时代的光荣与骄傲,成为后一个时代的自卑与包袱。后一个时代的自卑与包袱,让一部分人隐匿,一部分人自甘随俗,一部分人知不足而后学,在最初的屈辱中奋起,在各自领域里闯出一方天地。

  也许,这个问题会让范计春想起30年前,那个百废待兴的早晨:他坐在台阶上念英语,80多岁的中文系主任朱东润先生看到了,非常激动,拿起拐杖往地上一敲,啧啧称赞:好啊,好啊。也许会让他想起老师从前说的话:76级是最幸运的一届,承上启下的一届,从这一届开始,教育制度对以前工农兵学员的做法做了彻底的否定。76级的意义也许就在于,他们是中国恢复“文革”以前教育制度的先行者。

  也许,这个问题会让人们感慨:在历史厚重的烟云之下,他们原来是那个拨乱反正的年代里,那些不该被遗忘的先行者和终结者。

  (实习生王帅对该稿也有贡献)

  鸣谢:复旦大学袁震宇、王继权、杨竟人、骆玉明、陈尚君诸位先生,华东政法学院姚国雄女士、江海晚报社范计春先生

  (插文·资料)

  那些工农兵学员们

  李银河

  1952年生于北京,1968年插队内蒙兵团,后转插于山西沁县。1974年根据各方面综合表现,李银河作为工农兵学员,被推荐到山西大学历史系读书。毕业后,分配进《光明日报》社。1980年,在偶然接触霍尔斯曼和社会学之后,发现兴趣所在,先后取得美国匹兹堡大学社会学博士和北京大学社会学博士后。成为中国第一位研究性的女社会学家,现任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1999年曾被《亚洲周刊》评为“中国五十位最有影响的人之一”。

  贾平凹

  贾平凹,当代作家,陕西丹凤人。1972年,初恋情人将上大学的名额让给了他,贾平凹得以从水利工地被推荐进西北大学中文系,成为工农兵学员。“如果没有那次机会,我可能现在还是农民。”1975年西北大学中文系毕业后任陕西省出版社文艺编辑、《长安》文学月刊编辑。1982年后从事专业创作。任中国作协理事、作协陕西分会副主席等职。他的每部作品都会掀起一股浪潮,从最初的《废都》到《高老庄》,再到《病相报告》,都是火热至极。

  梁晓声

  梁晓声,著名“知青作家”。祖籍山东省荣城县。初中毕业后,下乡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1974年被推荐上复旦大学中文系,成为工农兵学员。并据此写出自传体小说《我的大学》。1977年毕业之后,被分配至北京电影制片厂文学部任编辑。十年中曾任编辑、编剧;1988年调至中国儿童电影制片厂任艺术委员会副主任;2002年调至北京语言大学任中文系教授。自1984年以来,其名字一直被收在美、英、澳三国《世界名人录》中。

  王石

  1951年王石出生于广西柳州一军人世家。1973年从部队复员。为了能上大学,王石选择做一名辛苦的锅炉大修工,终于在1974年被推荐到兰州铁道学院给水排水专业。大学三年期间,他潜心研究政治经济学和英语,培养了跟别人不一样的思维方式。正因如此,在分配到广州之后,毅然下海到深圳,打造了中国第一房地产品牌万科。如今,王石已经成为中国企业家的个性化代表,地产业大亨,中国人登顶珠峰的最大年龄纪录创造者。

  敬一丹

  1955年生于哈尔滨,初中毕业后在小兴安岭度过了5年的知青生活,1976年入北京广播学院学习,成为末代工农兵学员,原本喜欢法律的她阴差阳错地读了播音专业。毕业后,任黑龙江电台播音员,后回母校读研究生并留校任教。现任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东方时空》节目主持人。连续获得3届“全国十佳电视节目主持人金话筒奖”,现任中国广播电视学会主持人节目研究会副会长,北京广播学院兼职教授,第九届全国政协委员。

  孙玉玺

  1951年生于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初一时赶上“文革”,在黑河地区的长水河农场下乡5年。1973年,作为知青生产连队连长的孙玉玺成了工农兵学员,被推荐到北京外国语大学学习英语,1978年毕业后,在英国伦敦经济学院继续学习国际关系。1979年学成归来进入外交部。先后在法国、韩国等大使馆担任重要职务,后于1998年任外交部发言人、新闻司副司长,在2002年任中国驻阿富汗大使期间,出版有关阿富汗战后情况——《山国采风》一书。从2005年开始担任中国驻印度大使至今。

  马德

  马德,齐齐哈尔市人,原绥化市委书记。1970年10月作为工农兵学员,被推荐到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学习,同年12月入党。毕业后,他相继担任黑龙江省革委会工交办秘书处秘书、省纪委办公室秘书、省委政策研究室研究员等工作。2000年2月任绥化市委书记。经查,马德在任职期间,卖官鬻爵,索贿受贿,数额高达603万元。被称为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卖官案。2005年北京市二中院最终以受贿罪一审判处其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全部个人财产。

  张铁生

  1973年,因为一封写给“尊敬的领导”的信,张铁生成了“文革”时期家喻户晓的“白卷英雄”,也因此赢得了“四人帮”的称赞,顺利地被铁岭农学院畜牧兽医系录取。1975年,当选为第四届人大常委。1975年8月升任铁岭农学院领导小组副组长、党委副书记。1983年3月23日,法院公审张铁生反革命案件,判处其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1991年,41岁的张铁生刑满获释,1995年跟合伙人成立公司,目前净资产过亿元、拥有17家子公司。

  (未经许可,不得转载、摘编)

[上一页] [1] [2] [3]


发表评论 _COUNT_条

爱问(iAsk.com)

 【评论】【收藏此页】【 】 【多种方式看新闻】 【下载点点通】【打印】【关闭
 


新闻中心意见反馈留言板 电话:010-82612286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会员注册 | 产品答疑

Copyright © 1996-2006 SINA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