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陈赓:被各种传奇所笼罩 | |||||||||
---|---|---|---|---|---|---|---|---|---|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8月24日10:27 三联生活周刊 | |||||||||
记者◎李菁 陈赓与傅涯的三个儿子如今都算是子承父业,其中陈知建离休前是重庆警备区副司令员,陈知庶曾任驻港部队副司令员,现任甘肃军区司令员;陈知涯则是中国国际战略基金会秘书长。
在陈知建看来,长年来,父亲一直被各种各样的传奇故事所笼罩,诸如陈赓救蒋、陈赓蒙难、上海特科的红队传奇等等,“以至于人们忽略了一个军事家真实的军旅生涯和漫长的将星之路”。在陈知建看来,“最本质的一点,父亲首先是位优秀的军人和优秀的军事指挥员”。 在陈知建看来,陈家的“尚武”传统应追溯至曾祖父那里。“我的曾祖父是位传奇式人物,他青年时从了军,由一名伙夫开始,屡立战功,转战十几个省,官拜花翎副将,是湘军中最有战斗力的曾国荃部的一员战将。” 原配妻子去世后,曾祖父又续娶了一位,这便是陈赓的继祖母。“我的曾祖母是位女侠式的人物,精武艺、善骑射,十几岁时便成为替天行道的女侠,后投奔湘军,在曾祖父帐下当了一名骑士。直到五六十岁时,曾祖母蹿房越脊仍如履平地。” 陈知建说,“就像父亲在我心目中是一位大英雄一样,曾祖父在父亲心目中,也是位大英雄”。曾祖父后来解甲归田,置地盖房,繁荣陈氏家族,也许觉得自己年轻时候厮杀过多,曾祖父不让自己的儿子当兵、做官,但到了陈赓这一代,尚武从军的传统已流淌进他的血液里。加之自古湖南民风剽悍,“无湘不成军”,受家庭和地域的双重影响,13岁那年,因为不愿意与一位比自己大两岁的富家小姐成婚,父亲离开了正在就读的县立东山高等小学堂,偷偷跑到湘军当了兵。又怕家人追查,于是将学名陈庶康改成“陈赓”。老一代共产党人林伯渠当年在旧军队里视察湘军时见到陈赓,当时就感慨一句:这么小的孩子也在这里当兵呀! 陈赓的经历与许多将领有所不同。他念过师范、英文,受过正规的初级军事教育。在黄埔军校一边接受正规的军事教育,一边参加战争实践,这都使他受益匪浅,“作为一个杰出的军事家,他的经历和素质是令人羡慕的完美”。陈知建对陈赓的评价,不止是出于儿子对父亲的尊敬,更是一个军人对另一位军人由衷的敬佩与赞赏。 活跃幽默,善于交际的陈赓与国共两党的领导人都有密切接触。他看到恽代英忙于工作睡眠不足,就趁他睡着时用墨把他的眼镜片染黑了,让习惯戴眼镜睡觉的恽代英总以为天还没有亮。“父亲身上有很特殊的一点,国共两党领导人都很喜欢他。他和这些领导人的关系,没有经历过战争那种生死洗礼的人,是不会理解的。父亲跟毛泽东、周恩来这些人开的玩笑,可能在别人眼里都有点过火。”陈知建说,有几个人的玩笑,父亲是很少开的,比如彭德怀和邓小平。但参加朝鲜战争时,每当彭老总的火爆脾气又发作,有些事情僵在那不好办时,也只有陈赓能出面协调一下。 “幽默”,在一些特殊环境下,更是一种智慧的体现。1959年,话剧《蔡文姬》公演,郭沫若想为曹操“翻案”却翻过了头。演出结束后郭沫若请大家提意见,老帅们都在,陈赓见没人说话,就开口道:我来说两句,曹操该填表了(指填入党志愿书),老郭可以当介绍人了。大家哈哈一笑。 虽然身为残酷战争中的一个军人,但陈赓被公认为是一位有“人情味”的军人。陈家的孩子都知道父亲看重身边的“五大员”:警卫员、通讯员、炊事员、司号员和饲养员。尤其对司号员格外看重,“他经常说,司号员的工作最危险,人家蹲着他站着,人家趴着他蹲着,也是部队的精神领袖”。也正是陈家子女的提醒,电视剧也特地安排了陈赓请五大员吃饭的镜头。 陈赓是一个念旧情的人。对曾与自己出生入死的伙伴,他一直念念不忘,想方设法寻找。这一次,正参加重走长征路的陈知建在四川遇到了父亲当年的一位马夫,兴奋不已,因为他知道父亲已经找了他很多年。 即便对“你死我活”的敌人,陈赓也表现出其有“情”的一面。“有一次战役打完后,父亲和部下视察战场,他身边的一个战士踢了一脚死亡的国民党士兵,父亲特别愤怒,说他已为他的错误付出代价了,你怎么还侮辱他?” 1949年,当父亲率领十几万大军进军两广之时,其属下的第15军有一个战士要离开部队,去香港继承一笔遗产。这在部队引起轩然大波,大家说他是资产阶级腐朽思想的代表,众口一词主张要枪毙这名战士。父亲正好骑马经过这里,他命令立即将这位战士释放,让他回家继承遗产。面对不解的战士,父亲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让他去吧,将来海外又多了一个帮我们说话的人。”这个战士后来果然成为旧金山的一位爱国侨领。创办哈军工时,陈赓把教授都让进了条件好的小楼,而他和一些老干部们住进了仅8平方米的平房,对此,很多老革命颇有意见。陈赓只是微笑着说:“你们有你们的二万五,别忘了,他们有他们的十年寒窗苦。”在那个年代,能有如此胸怀的人确实不多。 作为一名军人,陈知建最大的遗憾,就是16岁那年失去了父亲,再也得不到他的口授亲传。若干年后,陈知建得到了父亲当年的“作战经验总结”,以后,“我多次梦见在交趾城见到父亲双手扶杖坐在一个草棚下休息。我向他请教40师的战斗评价,他笑嘻嘻地说:‘打得不错!就是伤亡大了一点……’”醒来时,已泪湿枕巾。交趾城,是云南省文山州麻粟坡县老山脚下的一个边境小村。1950年7月18日,陈赓受胡志明主席的邀请和党中央派遣赴越南参加越北战役,此地是陈赓赴越前在中国境内休息的最后一站。 1960年冬天,陈赓带着孩子们去了上海。此前,他曾对夫人傅涯说过,之所以不愿意去广州是因为他是病号,会给正在那里开会的中央领导增加麻烦;二来上海是他出生入死战斗多年的地方,有着深厚感情。所以当上海方面邀请他去养病时,陈赓欣然同意。在火车从浦口过长江的轮渡上,陈赓给孩子们讲他东征时救蒋介石的那一段,以及后来蒋介石在南昌劝降他的故事,“这是我印象中父亲给我们讲的最长的一次故事”,陈知进说。 那一次,陈赓与傅涯还带着孩子们参观了敌伪时期的一个监狱,回来后,陈赓对傅涯说,他做的这一切,只是想告诉孩子们他们曾经经历的一切,“我不知道若干年后,孩子们还能否理解我们经历的那个年代”。陈赓去世时,傅涯坚持要为他伤痕累累的两腿拍照,说这是陈赓的遗愿,要让后代记住他革命历程的艰辛。陈知进深深体会父亲的一番苦心,“他怕我们忘了他们经历的岁月,但我想告诉父亲,我们从来没有忘,也永远不会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