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晋州：最后一个“人民公社”

　　在全球市场经济发展的潮流中，这个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其何去何从，依旧是个

问题。

　　不自由的

　　工分制劳动

　　社员张顺说，队长让平整菜地，就不能到旁边的辣椒地摘辣椒，否则就要扣工分。

　　每天清晨6点，梁建中会站在队部的喇叭前，用手拍着话筒，通知：“今天请男的劳动力到东南拔萝卜苗，以下人员要去：建民、造顺、书纤……”

　　梁建中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自由劳动，“队里所有的劳动都要由我来组织、安排的。”他是河北省晋州市周家庄乡第四生产队的队长。

　　“在这里，自己不能选择，队长叫你干什么活就得干。”周家庄第四队的张顺说，队长叫你平整菜地，你就不能到旁边的辣椒地摘辣椒，否则就要扣工分，他说也习惯了。“哪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且这里对劳动的要求很细致。”张顺说，比如耕生地的要求是深度达到4寸，要平。这样耕完一亩，张顺才可得0.24个工。

　　周家庄一切劳动计算都是以工分为标准，看大门的，修拖拉机的，开车的，甚至包括乡长、队长的工作都要到年终按工分进行收入分配。四队去年平均每个农业工值35.5元。社员张顺全年算下来出了340个工，纯收入11000多元。

　　乡党委书记雷宗奎说，生产队长不是行政村村长，必须有技术，懂得如何派活。

　　强留公社的雷金河

　　雷金河对这个人民公社起到了灵魂作用，因为他在1982年的坚持，公社才得以延续至今

　　周家庄细密工分的最初制定者是雷金河。直到在2001年去世前，他一直是周家庄的灵魂人物。也是在他的坚持下，这个公社才没有在1982年消失于全国的家庭承包制中。

　　1953年，雷金河为首的一班人制订了“干多少活、记多少分”的规定。当时，这样细致的“定额管理”异于全国其他公社。1954年周家庄公社的出工数量比1953年增加了52%。

　　为此，雷金河受到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并成为典型被称作“冀中一杰”。

　　1978年，雷金河发现国家对棉花存在着巨大需求，他让全公社少种粮，多植棉。周家庄1980年的棉花产量比1978增加了4.8倍。

　　在1979年底，周家庄不仅还清了文革时的18万元债务，集体还有161万元赢余。国家领导人再一次到周家庄来视察。

　　1982年，农业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已是农村的主要形式。周家庄也在昼夜讨论。河北省社科院农村所研究员刘增玉多次与雷金河接触，听说雷金河还找到时任河北省长保证：“如果干一年，我们没有其他公社好，我们就将地分了。”这样，周家庄的人民公社才得以保存。

　　坚持20余年的农民福利

　　梁民志是周家庄的社员。他说，即使到现在还有不少人觉得集体经济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从1981年开始，周家庄的家家户户已免费使用上了自来水。次年，公社开始对年满65周岁的老人实行养老津贴、对孤寡老人实行五保等福利政策。梁民志说，他10岁的儿子现在上学还是免费的。

　　周家庄的村镇建设还有一个统一的20年规划，从1982年到2002年，全乡的房屋全部改造完毕，每户的宅基地都是0.298亩，一厘不差，建筑整齐划一。

　　有些农民家中困难，乡合作社便从公共积累资金中每年拿出50万元提供无息借贷。“将来老了，每月还会有30元的生活补助。”梁民志觉得这些好处如果分了地可能就享受不到。

　　对于公社里的福利体系，雷宗奎知道，主要是靠着乡里的9家集体企业支撑着。2005年，周家庄的农业纯收入是2121万元。“而我们一家阀门厂的纯收入就达到2549万元。”

　　目前，周家庄9个企业吸收了大约4000个劳动力，而参加农业人数是1400多人。生产一队的队长冯平均说，队长给社员分配任务时，会掌握大致平衡，“实际上，在我们这里没有很穷的人，也没有很富的户。”

　　留给自由

　　经济的出口

　　周家庄允许个体自由经济的发展，但必须交纳不等的公社公积金

　　最后一个“人民公社”的求富实践

　　在周家庄，还是有些人不愿意受集体经济的束缚。周洁就是其中一个。她是5队的社员，在乡里的“赛车玩具大世界”里做着小生意。每月也有千把元的收入。

　　周家庄乡虽然实行的是集体所有制，却不控制公民个人财产，允许并支持私营经济的发展。

　　周洁的孩子今年5岁，等孩子6岁以后，她每年还要向队里交纳1000元的公积金。这是乡合作社统一规定的，每个不参加农业或工业集体劳动的社员，每年必须要向合作社交纳一定数额的公积金，因为他们还享受公社的各种福利。如果不想从事个体经营，经营者仍可以回到集体做工。

　　对于这个人民公社还能存活多久，雷宗奎也说不清。他只是觉得，集体经济确实还有许多要改进的地方。从合作社层面，雷宗奎开始探索提高社员积极性的办法，葡萄园、果园已经实行集体承包制度，超产有奖。

　　周家庄的体制能否延续？河北省社科院研究员刘增玉觉得从目前的现状看是可以的，关键是人的因素。乡党委书记雷宗奎这几年也在思考上些高科技、高附加值的企业。他的一个设想是提高农业机械化，再到外面聘一部分劳力。《新京报》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