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卧底簋街“独一味”看到了什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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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9月20日02:05 华夏时报 | |||||||||||||
■深度提示 前天,簋街“独一味万州烤鱼店”起诉本报侵犯其名誉权案在朝阳法院开审。在庭审中,“独一味万州烤鱼店”与本报分别向法庭出示了相关证据,法院将择日再审。 对于本报新闻报道被起诉一事,市政协委员曹学坤表示,他对记者表示支持和赞赏
今天,本报记者将自己今年7月3日至7日,卧底簋街“独一味万州烤鱼店”时的所见所闻公之于众。
2006年7月7日凌晨,“独一味”厨师从盛放活鱼的水池中捞出死鱼,堆在地上备用。
7月14日,东城区卫监执法人员在“独一味”后厨发现了过滤剩菜残渣的现场。 ■本报卧底记者与“独一味”服务员对话录音(节选) 活鱼送到后厨换成死鱼 2006年7月5日晚,本报卧底记者与“独一味万州烤鱼店”服务员小杨的对话录音。 记者:今天我去捞鱼,捞了之后就放到那个池子(洗鱼池)里,后来是小曹还是谁,又把鱼扔到池子(活鱼池)里了。 小杨:嗯。 记者:那什么时候该扔,什么时候不该扔? 小杨:要是厨房说可以扔就扔。尽量别直接扔,有时候客人会跟着你去后面看,你扔了客人就会说。 记者:有时候早上(凌晨)送来的鱼,已经是死的,马上就把它杀了,放在哪里?客人吃不出味道吗? 小杨:吃不出来就混过去了,吃出来,有时候就给换。 回收油高温消毒后再用 2006年7月6日晚,本报卧底记者与“独一味万州烤鱼店”洗碗工的对话录音。 记者:(食物残渣)倒在这里干什么? 洗碗工:回收用的。 记者:把油漏下去是吗?这个很脏哎!这个油还继续用吗? 洗碗工:放在火上烧,它高温消毒的嘛,高温消毒后再用。在这里干活只把本分工作做好就行了。 卧底日记 拍照片时记者的手在抖 7月3日下午3点 乔装打工妹应聘服务员 “独一味万州烤鱼店”是我应聘的第二家店。在簋街中部,这家餐馆的玻璃窗上贴着招聘服务员的纸条。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推门走进店里。当时没有就餐的客人,服务员、厨师和小工们都围坐在桌前剪辣椒。 “你们这儿招服务员吗?”我用带着湖南口音的普通话问道。 一名稍胖的女服务员说:“是啊,谁做?” 我马上指着自己说:“我!” 我当时对自己朴素的“打工妹”着装很有信心:橙色T恤,浅蓝色牛仔七分裤,落满灰尘的凉鞋……“以前干过吗?”那名女服务员继续问。 “干过,在深圳。” 我也问了工作时间、工钱、是否包吃住等问题。那名女服务员也一一作答:分白班和晚班;包吃住;干得好的话,一个月800元。 前后也就五六分钟的时间,我通过了面试,对方通知我第二天上午11点来上班。 7月4日上午10点—晚上10点 客人点的鱼被放回鱼池 第一天上班,我大清早出门,上午10点就在店门口等着。1个小时后,两名女服务员及厨师等人从马路对面钻铁栏杆过来了。一见面,那名稍胖的女服务员对我说:“店里的地很滑,你应该换双布鞋。”打开店门后,另一名姓曹的女服务员告诉我,“稍胖的”姓胡,是领班。 我告诉自己,今天是“熟悉业务,进入状态”阶段,我必须勤快、认真地当好一名餐馆服务员。 服务员的工作不光是“别人吃着,你看着;别人坐着,你站着”。在这家店里,我的工作主要是:客人来之前,打扫店面卫生;客人来了之后,招呼座位、点餐、下单、捞鱼、称重、给客人过目、送后厨、上菜、买单、收钱、收拾桌上的残渣等等。我还得熟悉菜、饮料、啤酒的价格;每张桌子的台号;下单的顺序;熟练地捞鱼、称重…… 当天中午12点左右,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为客人捞了一条草鱼,又费了半天劲儿给活蹦乱跳的鱼称了“体重”,再送到客人面前过目。接着,我把鱼送到后厨,但后厨小工却抓起鱼又扔回鱼池里。当时我很疑惑,厨师烤鱼时为什么不用客人过目的那条鱼? 7月5日下午5点—7月6日凌晨5点 残渣油汤过滤进桶里 我路过鱼池时又看了一眼,两个鱼池里分别还是十几条鱼。 餐馆前厅加上后院的饭桌共20桌左右,从下午5点开始至凌晨1点,其间都有客人陆续光临。一晚上,每桌都至少要换两三拨儿食客。令人不解的是,就算每桌客人只点一条鱼,那鱼池里的活鱼也不够,更何况打烊时,鱼池里还是那么多的鱼。 吸取了昨天的“教训”,为客人捞鱼、称重,我不再卖力,草草了事就可,反正捞出来的鱼还是要放回鱼池里的。正当我自以为是地准备将客人过目后的活鱼放回鱼池里时,服务员小曹喝止了我。她把我拉到一边说:“这样会被客人看到的。我们把鱼送到后厨就行,他们自己会处理。” 每桌客人吃完饭离开后,服务员要迅速收拾桌上的“残局”。碗碟里剩下的食物残渣以及烟缸里的垃圾等,统统倒入盛鱼汤的盘子里,然后将盘子端到后厨的洗碗间。洗碗工嘱咐我:“小心!别洒了,端不动就放在地上。” 我当时很奇怪,都是垃圾,还担心洒了不成?后来才知道,洗碗间还专门收集食客吃剩的残渣。一个不锈钢桶上面搁着一个竹编的笸箩,吃剩的残渣被过滤在笸箩上,油汤则流进桶里。当我多次问洗碗工,不锈钢桶里的油汤做何用途时,他都沉默不语。洗碗工还曾提醒我:“少说话多干活儿,把本分做好就行了。” 7月6日下午5点—7月7日凌晨5点 我拍到了死鱼的照片 第三天的工作没别的,就是进一步解疑和取证。 当我在后厨拿出照相机,“咔嚓”一声刚拍了一张照片时,就被经理杨小勇叫到吧台。 “听他们说,你在后厨拍照?”杨经理问。 “我跟朋友借的相机,拍几张给我妈看。”我答道。 “是吗?看看你的相机,和我的是不是一样?”杨经理说着,摆弄着我的相机问道:“你不是商业间谍吧?” 当时我的相机里只拍了两张照片,杨经理见没查出什么问题,便嘱咐了一句“别在后厨拍照”,然后把相机还给了我。 7月6日晚上11点左右,店里客人不太多时,一名20多岁的男子拖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来给店里送鱼。为什么深夜送鱼?我来到后院的鱼池一探究竟。这些鱼怎么都翻着鱼肚白?我立即从兜里掏出相机准备拍照。当时,送鱼的已经算完账走了,后院里还有负责进货的厨师张涛(音)、烤串的小工。我说给张涛拍张照片,其实是想拍池子里翻着白肚子的鱼,但我每拍完一张,他都要拿过相机检查一下。此外,烤串的那位师傅突然问了一句:“你是记者吧?”这着实吓了我一跳。所以,那几张照片的效果不是很理想,只能隐约看见几条翻着白肚子的鱼。 凌晨,鱼池里那些翻着白肚子的鱼被捞出来,分批放在后院的地上,厨师刘师傅把它们一条条剖洗并冷藏。当时,经理、服务员和其他工人都在前厅看电视。我走到右边的凉菜间,先抓了几颗花生米吃,然后躲在半掩着的门后面,用发抖的手抓着相机,给死鱼拍了几张照片。 在无意的交谈中,我得知一直保持沉默的洗碗工和我是老乡。当天晚上,前厅没什么事了,我便到洗碗间主动和他拉家常、帮他洗碗。洗完碗后,我揭开洗碗池旁边不锈钢桶上的笸箩,顺便问了一句:“这个油(液体残渣)做什么用的?”这回他没有顾忌地说:“放在火上烧,高温消毒后再用。”我满怀疑惑地离开了洗碗间。 7月7日凌晨5点,我结束卧底采访回到报社。 执法部门 相信簋街报道是真实的 北新桥工商所:“独一味”涉嫌转让执照 “独一味烤鱼店”在法庭上被指擅改商号。北新桥工商所所长顾彬此前曾表示,7月18日,东城区九部门对簋街联合检查后发现了这一问题,并专门安排有关负责人调查此事。顾彬说:“‘独一味烤鱼店’营业执照上登记的负责人与实际经营者不是同一个人。按规定,营业执照不能转租、转借、转让或出卖。‘独一味烤鱼店’当时涉嫌转让营业执照。” 东城区卫生监督所:相信报道是真实的 东城区卫生监督所副所长何家龙说:“我相信《华夏时报》簋街的报道是真实的。死鱼当活鱼卖,我想肯定也有。” 何家龙表示,报道中提到的问题在餐饮业的确存在,我们监管的过程也的确有些瓶颈。比如现在的检测手段远远满足不了实际的监测需要,有些食品当检测报告结果出来时,食品已经变质了,所以食品监管要想达到理想的境界是很渺茫的,我们只能采取抽查的手段。 东城区环卫局:簋街餐馆自己处理垃圾油 在法庭上,“独一味烤鱼店”称,店里的油都是从地沟倒掉,这与之前“独一味”经理杨小勇所说的垃圾分类后交给环卫部门并不相同。 据东城区环卫局专业管理科有关人士介绍,现在簋街地区的确要求垃圾分类,但环卫局从没有收过这些餐馆的剩油。这是现在的设备条件所决定的。 “现在所有的簋街餐馆都是自己处理垃圾油。”该人士介绍说。 各方观点 百姓的心里都有一杆秤 法学专家: 合法偷拍偷录可作证据 法学专家许兰亭说,《华夏时报》的报道是以百姓的知情权和关注食品安全为前提和基础的,按照《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合法的“偷拍偷录”完全可以作为证据。 许兰亭说:“揭露性的批评报道,多采取隐性采访的手段,否则无法拿到第一手的证据。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每周质量报告》为揭露事实真相,都采取这种办法。《华夏时报》对‘独一味烤鱼店’的报道没侵害到他人的合法权益,因此可以作为证据。” 政协委员: 对记者表示支持和赞赏 市政协委员曹学坤表示,《华夏时报》关于揭露簋街食品安全问题的报道,他当天就看到了。他对记者的这种做法表示支持和赞赏。 他说,现在食品安全是政府和老百姓都关注的问题。一些小饭店以后厨存在“商业秘密”为由,禁止顾客进入,一些监管部门也认为后厨是管理难点。“实际上,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后厨没有什么商业秘密可言。”他说,南方的一些饭店在这方面做的比较好,他们的后厨用透明的玻璃与顾客隔开,后厨怎么做饭、怎么洗菜全部一目了然。 曹学坤委员认为,簋街已经成为北京民俗餐饮的一面旗帜,有关部门应该爱护它、管理它,发现问题要及时解决问题。他最后说:“《华夏时报》因揭露了某些餐馆的‘秘密’而成为被告,你们不要害怕,要相信有很多读者和政协委员都支持你们。” 市民: 百姓的心里有一杆秤 记者在簋街随机采访了六七名市民。大多数人表示,知道《华夏时报》有关簋街的报道,他们对报道表示支持。安贞华联商厦员工李长春说:“你们的报道很有力,我很佩服那几位簋街卧底记者的勇气。我认为你们的报道,真实反映了现在餐饮业的卫生问题。” 市民张女士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以后不去吃,就是了。” 市民关蕾说:“我周一听说《华夏时报》被‘独一味’起诉了。我觉得,你们的报道很好。不管那个餐馆怎样起诉,我们百姓的心里都有一杆秤。是不是失实报道,食客的心里最清楚。” 本报记者郭璐孙金凤陈江宏实习生栗泽宇高铭华/文栗泽宇成江/摄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