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女被赶出学校夫妻间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19日14时30分，陕西省安康市中级人民法院对震惊全国的汉阴县“7·16”特大杀人案公开开庭审理。18时，法庭宣布，以故意杀人罪、抢劫罪对被告人邱兴华数罪并罚，一审判处被告人邱兴华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五千元。宣判后，被告人邱兴华当庭明确表示将提起上诉。

　　被惊扰的村庄

　　其貌不扬的邱兴华，制造了惊天血案，也震动了他的老家一心村。

　　“那天，听局长打电话，让带枪来。警车就送来了，一布袋子都是枪！”村支书阮英刚说起来，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记者，北京的，广州的……”村民何冉富说。

　　警察的抓捕，保护了邱兴华多名“仇家”的安全。

　　家住一心村的阮次文就曾经是邱兴华要报复的“仇人”之一。45岁的阮次文很关心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列为了“仇家”。为这，他还到石泉县网吧找人上网，查看关于邱兴华的报道。当看到报纸上并没有明确说自己在“仇人名单”上时，他觉得心里好像轻松了一些。他曾经是邱兴华小学和初中的同学。但他确实被列在“仇家”的名单上，原因是邱兴华认为在“退耕还林款”的问题上他们有矛盾。

　　何冉富是邱兴华妻子的堂哥，因为当年曾竭力反对邱兴华和堂妹何冉凤的亲事，被列在“仇人名单”之首。在一心村的这个老院落，年轻时的邱兴华和何冉凤两家住一个门洞，并悄悄开始“自由恋爱”。因邱兴华平日不愿意做农活，喜欢四处逛，“不安分”，两人的恋爱遭到家人激烈反对。何冉富兄弟四人则代表何家进行了严厉干涉，他们痛揍了邱兴华一顿。不久，邱兴华写好状纸，“撺掇”何冉凤将堂兄起诉到了法院，状告“干涉婚姻自由”。

　　虽然最后的“斗争”以邱兴华胜诉告终，但邱兴华的行为，直接破坏了封闭小山村的人情世态，在从没有人打过官司的村庄里，邱兴华“依法维权”的行为显得更像一个“痞子”。抓捕邱兴华的日子里，何冉富的家里住满了警察。

　　儿女们被赶出学校

　　土地塘村。邱兴华被抓捕归案的院落空空荡荡的，以前租住的房屋门也紧锁着。8月24日，邱兴华被抓住的第四天，邱的妻儿在夜色掩护中，从小路下山，匆匆搬离了村庄。

　　在他们离开之前，房东闻讯赶来，要求留下房租。因无钱交纳房租，妻子何冉凤最终留下了一头小猪，用来抵偿一年350元的房租。

　　上门讨债的人实在太多了。邱兴华被抓前，几乎向镇上的每个人都借过钱，被抓后，几乎每天都有人上门讨债。何冉凤算了一下，总共有五六千元的债务。

　　除了讨债者，他们更害怕受害者家属来“寻仇”。邱兴华被抓后第二天，村里曾出现两个汉阴口音的人，何冉凤大惊失色，怀疑那是汉阴的受害者家属，当晚不敢在家中睡，和儿女们躲到邻居家住了一夜。

　　搬离土地塘的他们在石泉县落下了脚。正值开学，何冉凤带着儿女去找学校，结果被校长赶了出来：“邱兴华犯那么大的事，谁敢收你们，快走！快走！”在辗转找了几所中学都被拒绝后，孩子们终于在教育局一位好心干部的帮助下，找到了一所偏远的学校报上了名。报名时，他们没敢说父亲是邱兴华，姓名也都改了。

　　“我们不敢和其他孩子说话，不敢和他们接触，心里怕极了，怕暴露自己的身份……”邱的女儿说。“现在娃娃们上学，吃的穿的全是别人给的，每个娃每周都要钱，他的事又没完，我也没心思找活儿干，不知道以后的路咋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何冉凤说。记者了解到，邱兴华案发后，许多人出于同情，给他的妻子女儿送去了钱和物。

　　破碎家庭的灭顶之灾

　　“开庭时我们会去。恨不得捅他两刀。”在汉阴县西岭村，坐在破旧的土坯房里，熊万成的侄子熊代才说。

　　熊家的处境悲惨。土屋已经住了几十年，到雨天就漏雨。熊万成的妻子尹行巧“智力不好”，如今带着11岁的儿子独自生活。说起丈夫遇害的事，她有些絮絮叨叨。

　　曾被称为“铁瓦殿住持”的熊万成，其实并不是道士，只是西岭村的一个农民。他念过几年书，算是村里的“文化人”。2003年，经县民政局同意，他和周围几个村的“热心”村民重新组成了铁瓦殿民主管理委员会，他被任命为主任，负责铁瓦殿的香火等事务。他还担任着铁瓦殿的会计，每年有1200元的工资。

　　熊万成的死给这个家带来了灭顶之灾。“家里的稻谷，往年能打七八千斤，今年出了事，最多也就打几百斤，连吃都不够吃的。”尹行巧说。

　　另外一个受害者宋道成的家也在西岭村。如今，这个家里只有从外地赶回来的儿子儿媳妇守着家。他们询问着开庭的消息，希望邱兴华早日受到严惩。

　　和熊万成一样，其他遇害的“铁瓦殿工作人员”，也只是附近几个村庄里热心于“上庙”的村民，而且大都家境贫寒。

　　在连绵苍翠的凤凰山脉，铁瓦殿赫赫有名，这座明朝时就有的道观，在当地的景点介绍中，被称为“终南名胜”，香火一直比较旺盛。乡民们经常能看到来自汉中、甚至西安的香客，为“敬神”，虔诚地爬几个小时的山路。

　　五爱村，是距离铁瓦殿最近的一个村庄，有90多户、200多口人，不通公路，是周边最穷的。今年开始，村民们看到了致富的希望：铁瓦殿被列入了汉阴县旅游开发的重点项目。7月12日，铁瓦殿惨案发生前四天，从山下到五爱村的路开始修了，根据计划，路先修到半山腰的五爱村，随后，还要修通直达铁瓦殿的公路，彻底改变铁瓦殿不通路的历史。

　　但邱兴华案却给当地人以沉重一击。“我们开发的决心和计划并没有变。但坦率地说，现在开发确实受到了影响，步伐可能会慢一点。”汉阴县文化旅游局局长张宽惠说。他寄希望于时间流逝去除人们心中的恐惧。“毕竟这只是一个偶然的事件。等开发进一步实施，铁瓦殿的安全问题等都会在我们的规划之中。”

　　妻子向邱兴华忏悔：我错了

　　汉阴县公安局在庭审之前，根据邱兴华和其家人的请求，特意安排邱兴华的儿子东海到看守所探望他的父亲。

　　据看守所民警介绍，邱兴华父子见面，大约持续了半小时。儿子东海几度泪流满面，言语哽咽。邱兴华得知家里一切安好，表情变得轻松起来。父子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邱兴华对儿子说：“一定要努力学习，以后好好做人。”东海告诉记者：“我们全家商量好了，不管明天(19日)能不能进法庭，都要去安康，看一看他受审的过程。”

　　采访中，当记者问及邱兴华的妻子何冉凤：“邱兴华交代称杀人原因和你被道观主持调戏有关，好像他的事发多多少少也和你有关是吗？”何冉凤先是没有正面回答，多次用手掩面，最后她用双手撑住脸说：“不知道为啥他今年总是这样问，不管他咋说，我没有和别人怎么样。”18日15时45分许，邱兴华从看守所打来电话。记者见证了这一幕。

　　邱兴华（以下简称邱）：你恨我不？

　　妻子：（拿着话筒的手有些颤抖，想了数秒钟）不恨。

　　邱：你知道你错了没有？

　　妻：（又一次沉默了一阵，最终点了点头）错了，一步走错，再也没有后悔药了。

　　不知邱兴华问妻子“知道错没”的真实含意，也许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知道其中的真正含义。

　　邱：你以后有啥打算？妻：我没有打算。

　　邱：那就不说了，你想不想见我？（电话那边，邱兴华把这句话连续重复了两遍。）

　　妻：（没有立即回答，想了片刻，有些生气地说）我很想见你！我要是不想见你的话，为啥还从公安那里要了你三张照片，还在你住的房子（看守所外面）转了几圈。

　　邱：那就不说了……

　　邱兴华放下电话时，何冉凤还将电话紧紧地握在手中，好长时间没有放下。

　　为什么杀人？

　　19日，当庭审进入辩论阶段后，公诉人李德才当庭陈述简要事实，他确定邱兴华是一个有自制能力的人，应对其实行数罪并罚。提出要求法院判处邱兴华死刑。

　　邱兴华本人面无表情，只偶尔看看公诉人。

　　法官问他：“你有什么要辩解的？”邱兴华说：“有，我妻子和熊万成确实有不轨行为，这是我杀他的理由。”

　　邱兴华的律师随后提出邱兴华有自首情节，而且造成邱犯罪主要是由于复杂的社会原因。公诉方说：“对于犯罪中的社会因素，是由于邱兴华自己造成的，他的贫穷是因为自己不实行计划生育，并且相信鬼神，用这样的社会因素是不能推翻的。”

　　邱兴华辩解称：“我始终坚持认为我的两个女儿不是自己的，所以我怀疑妻子对我不忠。我认为自己是自首。”

　　公诉人说：“在案件的调查过程中，安康市公安局是协助随州市办理的，有证可查，说明随州警方已经对案件调查了。邱兴华提出的贫穷并不是社会原因，是自己懒惰造成的。”邱兴华立刻辩解：“我不懒惰，我不服这一点！”

　　法官要求邱兴华只谈及自首一事，不要涉及其他。邱兴华开始结案陈述，他承认了对自己所犯罪行的后悔，希望社会不要歧视他的家人，并对所有受害人表示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