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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张友骅:我有三个理想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0月23日10:08 南方人物周刊

  人物周刊:您和陈水扁从过去的战友关系到成为对手,您怎么看待他这个人?

  张友骅:从去年8月的高捷弊案后,我对他的印象完全改观。之前我还相信他的人格,之后我把他的人格和行径全部推翻。我没想到他腐化和堕落的速度这么快。

  我记得他还洋洋自得地说:国民党在台湾贪污了50年,我贪污6年为什么不可以?何况
我贪得没国民党多。这是他在“中央顾问委员会”里提到的。这话传到我的耳朵,我不胜惊讶,这是高捷弊案以来他心态的一种反射,也是我们没办法接受的。

  人物周刊:是什么因素促使一个当年很激进的律师,在当了“总统”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张友骅:首先,我觉得是在他平步青云后,见到那么多钱,眼睛都花了。第二,他是不顾制度的约束。因为他是律师出身,知道法律是怎么制定的,然后知法弄法。台湾所有的阳光法案,如《安全法案》、《地域回避法案》,都是陈水扁“在位”时制定的,结果他女婿炒股犯事,他还说不可能判这么重。这不该是一个领导人说的话吧?

  第一个是人的问题,第二个是制度的问题,第三个是他们“第一家庭”成员的问题。当一个领导人不能约束太太和女婿去炒作

股票,当太太、女儿、女婿、秘书、办公厅主任、会计全部都卷入弊案,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这与他无关,有谁会相信?

  他的意思就是,除非司法机关认定他有罪,否则就不下台。但我必须说,下属贪污,身为上司的要不要负责呢?一定要。这是行政责任;其次就是他的政治责任问题,因为决策所产生的政治责任;还有就是政治道德,陈水扁是道歉不认错。

  俗话说:国有国法,党有党纪,家有家规。但陈水扁没有一项是做到的。国法不遵守,党纪不理会,家里也没管好。在高捷弊案后,我之所以跟他渐行渐远,就是看到他的真面目。在弊案发生后,他并没有惩办一个官员,我从而认定他跟贪污有关,这样做是在包庇贪污腐败。之后陆续揭了31个弊案,里面居然有16个和陈水扁有关。而且这些案子有的已经办了一年,还是没有答案,至今一个案子都没判,没有一个弊案给人民一个交代。

  人物周刊:您过去批评国民党,现在又批评陈水扁,为什么您总是个反对派?

  张友骅:我从国民党时代一直走到民进党时代,有三个理想。首先是新闻监督,新闻监督本来就是永远的反对派,不管是什么政党执政,从事新闻的人就必须要站在当权者的对立面。

  第二个理想是人权自由。所谓的人权自由,包括人民的参政权、言论自由等。这要求政府对言论不宜打压,不宜关闭电视台,不宜事先审稿。

  第三个理想,司法独立。在2000年陈水扁已经答应让司法独立,结果今天看来,台湾司法独立了吗?没有吧。

  新闻监督、人权自由、司法独立,这是包括施明德在内的我们共同的核心思想。但陈水扁一项都没做好(陈水扁还是有尊重言论自由的,至少没有动用行政权力来禁止我上电视发表言论)。

  人物周刊:新闻界在威权时代的抗争,起了多大作用?在今天的台湾呢?

  张友骅:在国民党时代,我们首先是争取百分百的言论自由。新闻不需要事先审核,之后也不需要审查,有问题大家上法院解决。言论自由放开后,我们就开始争取出版自由。要成立报社、出版社,只要提出申请,政府都没理由反驳,必须核准。第三,政府不得查核报社的经济状况。总的来说,凡是涉及意识形态的,都必须自由。

  必须承认一点,现在台湾有言论自由和出版自由,是民进党争取过来的。但当民进党上台后,却在发行渠道、资金贷款方面对出版机构进行刁难,还有发动亲党媒体对异己进行围剿。这也是我们没有办法接受的。

  我并不鼓励媒体扮演执法者的角色,我们只有监督权,只是因为司法不独立,我们这些人才能扮演青天的角色。我承认现在我们有点角色错乱,一方面扮演执法的角色,另一方面扮演揭弊的角色,另外还扮演监督的角色。揭弊和执法本来不该是我们扮演的。但很不幸,我和邱毅都要同时扮演这三个角色,这一点我跟邱毅都很痛苦。如果司法独立了,我们就不必越位。

  人物周刊:李敖先生认为台湾是假民主,在您看来呢?

  张友骅:我觉得台湾的民主不假,因为民主都是奠基于言论自由和新闻监督。像我们锲而不舍地揭发弊案,弄得陈水扁焦头烂额,这本身也是民主的一个表现。不能否认台湾的民主是民进党争取来的,但他们争取来后却没有珍惜,所以台湾的民主还是在学步阶段。

  本以为陈水扁上台后能革除掉国民党的一些不良习性,那时我们希望他像捷克的哈维尔、南非的曼德拉、印度的甘地这些律师出身的领导人一样,没想到陈水扁最后学的却是李光耀的那一套。

  我觉得当人民可以骂领导人时,算是初级民主。如果人民可以用和平、理性、制度,用罢免的方式去更换领导人,这是中级民主。如果一个“国家”可以天天罢工而不扰乱“国家”经济运作的话,才是成熟的民主。

  台湾民主的第一步已经做到,现在要走第二步,如果能透过体制来更换领导人,台湾的民主就将进入成熟阶段。我相信台湾经过这次阵痛之后,会迈向成熟的民主。

  我从23岁对抗体制到现在,52岁,都快30年了(笑),民主在我们的手上还不能完成,这是我们真正的遗憾。其实我们讲的民主并没有高深的学理,还是那三点:新闻监督、人权自由、司法独立。

  公平、正义、是非,我的核心价值

  人物周刊:民进党当年还是很清新的,现在却呈现了整体的道德缺失,原因何在?

  张友骅:今天台湾民主的悲哀就在于,它制定的各项法律都很好,可“执政党”一旦上台却统统都不想遵守。今天台湾民主最大的问题,出在政府而不在人民,政府都不守法,能期待人民守法么?这是一个民主的真谛,没有什么高深的理论。

  其实台湾的公民社会已经成熟了,今天台湾所有的政治乱象都是因为政府不守法,而不是人民不守法,我们希望这次揭弊,能够为台湾的民主政治树立一个里程碑。

  人物周刊:假如现在陈水扁传话说要和你一起吃饭聊一聊,你会去么?

  张友骅:今生今世不可能。当年陈水扁告我,当庭法官问我们要不要和解,陈水扁的律师没有讲话,我说希望“总统”告到底,除非我死才可能和解。

  人物周刊:你认为是因为司法不独立,才会让你走上前台,暴得大名?

  张友骅:这是个不正常现象。这应该是马英九他们做的啊,为什么是我来做?因为对当政者揭弊,你要承担的风险与压力非常大。

  对你说,一年下来,我头发都白了一半。去年8月开始揭弊,中秋节没有回去,一直在电视上揭弊,过年回去,我妈妈得癌症3月7号过世,17号出殡。我对太太讲,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中秋节我妈妈生日我都在电视上揭弊,只是打了一通电话回家,忽略了她的身体。从去年8月23号到现在,整整一年,一直揭了16个,紧接着就是其他人的,我们讲3个案子,先是高捷、收受SOGO礼券,赵建铭的台开案,其他的就不用讲了。

  我有没有必要,去揭穿一个整天说谎的骗子的谎言,去把真相找出来,没有必要啊!因为我们明明知道他的诚信有问题,但我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的时间去把真相找出来?这难道不是检调单位和“反对党”应该做的事情么?怎么是我来做?我希望正常现象早日回来,我只扮演我新闻监督的角色就好了。

  至于人权自由跟司法独立,这是明定在“宪法”里面的,本来就应该支持的么,结果却搞成这个样子,我们等于天天在跟魔鬼作战,纵然打赢了你又拯救了谁?

  为了批扁,我几乎和民进党里的朋友都划清界限了,那几个绿色学者天天在报纸上骂我,结果却证明我是正确的。我事后非常感慨,三年前我们如果都站出来,陈水扁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啊,但是时间晚了三年,弄得台湾政局一团迷乱,他们无言以对.

  在民主社会,大家都有各自扮演的角色,我会把谎言戳穿到事事分晓为止。我说这是我的责任,发动运动和揭弊,这就如一辆车的两个轮子,施明德先生一直问我们,你们手上还有多少弊案?那你让我们怎么办?

  事实上,现在香港的媒体,新加坡的媒体,从来没有像台湾的媒体那样,承担司法和反对党的责任,这种现象很特殊,也是华人社会第一次出现的现象。谁都没想到我们会把陈水扁搞成这个样子,刚开始时,国外媒体认为我们是泛泛之谈,当我们把一个个案子证实的时候,他们很奇怪,证据我们都已经讲得那么清楚了,检调系统和反对党到哪里去了?包括美国的官员在和我们谈时都说过一句话,类似这种作为,美国国会早就弹劾了。我和他讲,台湾的“国会”,七、八年也弹劾不了他。我们也无可奈何。

  我仍然要说,司法的角色不应该由新闻媒体来扮演,追究行政责任,刑事责任,那是反对党的事情。但是我们今天扮演了检调、新闻监督、反对党的角色,这是我一生都想象不到的事情,我人生规划里的一着棋不应该这样下。

  人物周刊:如果这次倒扁成功,接下来您会怎么做?

  张友骅:民主政治的基础——新闻监督、人权自由、司法独立,这些是我一辈子坚持的目标。

  毕竟今天这个党和陈水扁是我们生下来的,既然生下他却没办法教他和养他的话,我有我的责任。我这一生最痛苦的是,家人不谅解,外省人排斥,台湾人不肯接纳我。当我帮陈水扁站稳台脚,他们叫我什么?“陈水扁的花瓶,外省人的耻辱,张家的蟑螂”,这些话恶不恶毒?

  坦白说,这条路走得辛不辛苦?但是我和我太太讲,辛苦也走过来了,今天只要看到民主政治在台湾萌芽,这是我内心的喜悦,也是我一辈子奋斗的目标。

  凭我的IQ、EQ,凭我的人脉,应该可以赚钱嘛。电视台有三个节目让我开我都不开,我今天要的是台湾的公平、正义和是非,这是我的核心价值。

  我今年50多岁,棺材已经进入三分之二,我还求什么呢?我也可以像易中天一样开节目啊,但是我不开,我要的不是这种生活。

  我还会这样坚持下去,不管台上的是谁。我不希望一人在朝,万人在野。统治者要听人民的,你不能有权力就傲慢,不能没有公平正义,如果你不谦卑,我就天天监督你。因为人民不是统治者耍弄的玩物,人民和我张友骅是一样的,是有理想的。

  我希望等到有一天,台湾真正有新闻监督、人权自由、司法独立,跟我今天的坚持能够达到一个水平线,我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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