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农民被冤杀人错关八年

　　这是另一起冤案主角佘祥林（资料片文图无关）

　　安徽亳州农民赵新建由于被认定为一起杀人奸尸案的凶手，被判死缓，关押8年后，因“真凶归案”被无罪释放。对于这起安徽版佘祥林式案件，一位办案人员说：“领导催结案，当事人催惩凶。上下两头挤，就想快结案。”

　　1998年8月7日凌晨，安徽省亳州市谯城区华佗镇邢庄村一17岁少女被杀害，凶案现场因有该庄村民赵新建衣物、拖鞋等，赵新建最终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17岁少女夏夜遇害

　　1998年8月7日凌晨2点，安徽省亳州市华佗镇邢庄村17岁少女邢某某在家中被杀。据死者的奶奶邢吕氏说，当时她被屋外一阵响声惊醒，由于好一会儿没有睡着，就到另间屋去看看孙女邢某某蚊帐掩好没有。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邢吕氏看见孙女“全身没有布丝”，电灯线也断了。邢吕氏“脑子一下就蒙了”。此时的邢某某已经死亡。

　　据警方现场勘查的录像反映，邢某某死在凌晨1点前后，在案发现场的邢某某床上有件不属于邢家的蓝底带竖白条Ｔ恤衫和一双塑料拖鞋。此外，警方还在现场提取了一些毛发。

　　法医尸检报告证明，邢某某系被他人用钝器作用于颈部致机械性窒息死亡。更为恶劣的是，邢某某不仅被杀还被奸尸。

　　嫌疑人供述疑点重重

　　村民们很快认出，案发现场所留的Ｔ恤衫是同村村民赵新建的。事发当日一早，赵新建便被带到谯城公安分局城北乡派出所接受讯问。

　　当晚，赵新建被带到了刑警大队。

　　审讯持续了三四天。赵新建说，“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承认了。”赵新建不是案件的当事人，所以他的口供有明显的编造痕迹。比如，办案人员问赵新建杀人后怎么回家的。赵新建说，是翻墙回家的，而在赵新建先前的口供中说自己是开门进去的。那么，赵新建为何会有这样反常的举动，门开着不进而要翻墙回家呢？

　　原因就在于为了使赵新建的行为与现场相一致。因为当天晚上，除邢某某在家被害外，包括赵新建家在内该村共有4家当夜有人闯入，其中赵新建家的墙上留有明显的翻墙痕迹。只有赵新建作案后翻墙回家才能与客观事实“吻合”。

　　比这样的口供更离谱的，还有赵新建关于如何弄断邢某某屋内电灯线的供述。

　　赵新建口供称，为防止邢某某惊醒后开灯，作案前先把电灯线弄断：“到东屋南边找个白玻璃瓶，就地找个砖头把瓶砸烂，怕人听见，就趁着他家骡子乱蹬地的时候砸”，“我拿一块玻璃碴返回屋割断灯线……”

　　一位办案人员看了这段供述，也认为不合情理。当晚邢某某的爷爷睡在院子中间，砸烂玻璃瓶，声音应该不小，赵新建明知院内有人还敢砸玻璃瓶吗？

　　再一次提审时，赵新建全部否认作案事实。

　　疑点重重却成“铁案”

　　赵新建案疑点甚多，但亳州法院却两次判处赵新建死刑、一次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记者见到了法院所称的能证明赵新建作案的证人，这几位证人是本村当晚看到凶手的几户村民。

　　那天是农历六月十六，月光明亮。村民石朝民证实，当夜他和妻子、孩子在院子内睡觉，发现一人进院，被其妻发现，那人转身就跑了。“那人长相粗壮敦实，20岁露头，1．6米左右，赤脚光背，穿深色裤头，看样子不是本庄人。”

　　村民邢大捧证实，夜里她和母亲床挨床睡着，床动了一下，她用脚蹬了两下，感到是个人，她就喊母亲，那个人欠着身子出去了。邢大捧所描述的那人的模样与石朝民描述的大体一致。

　　“正因为如此，结合村民所说的体貌特征，邻村周庄的李某某当天也被传唤到了派出所，并提取了毛发做检验，哪知李某某趁看管人员不备跑了。”一位警方人士说，由于现场有多件赵新建的衣物，确实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对赵新建的突破上，忽视了李某某。直到当年8月18日公安部的检验报告出来，发现现场提取的毛发血型为Ｏ型，与李某某一致，而与赵新建的Ａ型血不一致。

　　赵新建的代理律师施晓文回忆说，尽管他把所有的疑点都提了出来，并明确说该案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赵新建作了案，但法官未予采纳。

　　尽管安徽省高院两次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对亳州中院的死刑判决发回重审，但最终亳州法院还是判决赵新建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铁案”不铁终被发现

　　此案引起了当时刚担任亳州市公安局局长的祁述志的关注。他发现证据存在重大问题。他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抓捕李某某归案。

　　2004年8月20日，追捕小组将李某某抓获。

　　李某某交代了作案过程，1998年8月6日晚10时许，李某某睡不着觉，欲上邻村邢庄邢某某家猥亵邢某某，就从周庄窜至邢庄。走至邢某某家南大坑东岸时，把所穿拖鞋放在坑东岸一墙角处。由于邢某某家大门关闭，便窜到了邢大捧家，邢大捧被惊醒并踹了李某某一脚，李某某逃走。呆了一段时间，见无动静，又来至石朝民家，刚进石朝民家院里，就被发现，李迅速逃离。后李某某又翻入邢某某家墙内。见一老头睡在院内，邢某某家堂屋门没关，用手捂着手电光照屋内，发现西间有一铁床，邢某某睡在床上。李某某欲行不轨，邢伸手去拉灯绳，被李某某扯掉，李某某恐邢叫喊用手掐其脖子使其不动为止，并对邢某某进行了奸淫。后怕事情败露，李某某考虑到赵新建刚劳教出来不久，遂产生嫁祸赵新建之念。于是从赵新建家西墙翻入，偷走一件汗衣和一双塑料拖鞋，原路返回到邢某某家中，汗衣放在邢某某床上，拖鞋放在邢某某床下……

　　李某某的交代，与当晚发生在邢庄的事实相吻合，和村民反映的情况也相一致。

　　今年1月6日，安徽省高院将该案发回亳州市中级人民法院重新审判。6月23日，赵新建被释放。长达8年的关押，从19岁到27岁，赵新建把最美的青春时光留在了大墙内，精神和肉体都受到了极大伤害，至今没有得到任何赔偿。

　　一位办案人员说的话，或许点出了悲剧的根源。他说，“领导催结案，当事人催惩凶。上下两头挤，实在是没一点办法，就想着能尽快结案。当事人家人三天两头来闹，只能哪边闹得凶往哪边靠一点。”

　　（据《法制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