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 暖

　　11月5日，济南开始集中供暖。

　　与此同时，因为供暖，三栋普通的居民楼进入了记者的视野：聚贤街22号楼、聚贤街30号楼、共青团路派出所西边一宿舍楼。在这三栋处于不同供暖状态的居民楼内，记者在如实记录居民痛苦、欣喜和无奈等情绪的同时，还深切感受到了居民面对整个供暖体制的困惑和茫然。

　　22号楼：连坐之痛何时休？

　　供暖开始了，聚贤街22号楼的徐女士仍在忙打着电话：打给供热站、打给热力公司、打给单位、打给报社、打给电台……她的小本上记满了电话号码。听说冷空气要来了，60岁的她提前穿上了厚毛衣、薄棉裤。22号楼是银行宿舍，住的大多是银行职工。去年也是这样，因为楼上两三户不肯交费，全楼人一直拖到11月底，才用上了暖。那还是银行给垫的钱。

　　今年呢？11月1日，徐女士和老伴一合计，去商场买了台电暖器。济南热力工程公司馆驿街供热站负责人张先生也说很难办。22号楼有两个单元，但用的是一个阀门，只有这两个单元的居民都交钱，整个楼才能供暖。

　　事情陷入了僵局。徐女士问记者：“难道像我们这样的，就一点儿办法也没了？”

　　好像也不是。业内人士告诉记者，许多小区都陆续在尝试分户控制。

　　30号楼：分户控制谁买单？

　　聚贤街30号楼，距22号楼只有几分钟的路。11月2日下午，记者遇到刚从供热站换回发票的王先生。

　　王先生告诉记者，他们是铁路上的，去年把暖气管道改成了分户控制的。在该楼，记者看到，不同于老系统的串联式主管道从住户家中穿过，这里的主管道被移到了楼道内，以楼层为单位，通过分管道再横向进入各家。

　　“从理论上来说，谁家不愿供暖，就拉下他的阀门，截住他的分管道，有点像并联线路，主管道不受影响，也就影响不了其他住户。”王先生说，这仅仅是理论上的。他们这栋楼只改了一半，南边还是串联的，所以还是连坐。“我们这个钱主要是单位拿的，即便只改了一半，每户交的钱也在一两千左右。”但他也有安慰，改了管子，热乎多了。

　　济南热力工程公司一负责人说，分户控制确实能解决一些问题，但实际实行的小区不算多。新小区还好一些，如果是对旧小区进行改造，就得先把主管道从屋内移到屋外，很可能会破坏居民家的墙和地面，成本相当高。谁来为此买单？

　　宿舍楼：这个单买得合理吗？

　　住在共青团路派出所西边一居民楼的谭先生说，去年，他们楼改分户控制，他非常支持。记者看到，该楼改造后的供热管道与聚贤街30号楼差不多，也是主管道在楼道内，分管道从主管道上接出来，然后入户。在主管道与分管道交接附近，有一个阀门，应该是起控制作用。“虽说花了近万元，但当时觉得只要能自个管自个，不用操那么心，受那么多气，也算是值了。”谭先生说。

　　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告诉记者，今年他不想在这个房子住，也就不想交钱供暖，可打电话到热电公司一问，人家说不供暖也得交管道占用费，说是要保留负荷。“我花那么多钱改成分户控制，不就图个开关自由吗？怎么还得交钱？太不公平了！”

　　花那么多钱改造完了，还得交管道占用费，谭先生觉得很没盼头。其实，话又说回来，在这个城市里，能花那么多钱改造、“感受”这种郁闷的人，又有多少呢？(记者 王亚妹)

　　记者感言

　　艰难的改变

　　冬天越来越难过了。从各大媒体来看，往年怎么说也会在供暖前几天“稍留情面”，说一些“炉火正旺”的话，今年似乎都失去了耐心，几乎都是“供暖首日冷冰冰”的大篇幅报道。所反映的供暖问题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细，越来越尖锐。

　　“现在是市场经济，花钱取暖，一分钱不少，咋就这么难呢？”居民确实很冤枉。就拿串联式老系统的居民楼来说，一户不交钱，全楼都得挨冻。为了自家能顺利地掏钱买热，还得隔三差五地和邻居搞好关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说邻居买热，否则，自己怎么折腾也是白搭。即便自己花大价钱换了新系统——分户控制，指望着开关自由。实际呢？居民楼要供暖，可以，楼上交费率得达到一定比例才行；不供暖，也行，得交了管道占用费才成。交供暖费的时候，一分不少，得到的服务却“缺斤短两”，居民能不郁闷吗？

　　面对铺天盖地的抱怨，供热公司也说委屈：“现在是市场经济，我们是企业，也得生存，有些事我们承担不了！”比如，管道老化、锈蚀，谁来更换？改造系统，谁来买单？

　　提到市场经济，这样说确实不无道理。实际是，热能是一种商品，但又不只是商品，它带有强烈的公共产品的性质，因此热能消费不仅仅是市场经济中简单的买方和卖方关系。这里有两点要明确。第一，公共性质指的是商品的普及性及对公众最大利益的维护和保障，它对商品质量的要求更高；第二，无论它带有多大的公共性质，也是以商品为中心，先要满足商品的合格性，再通过政府的参与，强化其公共性质。

　　现在，再回来看供热问题。企业作为供暖链条的第一个环节，因供暖质量不高、动辄停暖等问题，自然应受到指责，承担责任。但企业只是供暖链条中的一个重要环节。那么，谁来疏导、协调、改革这整个环节呢？正如业内人士所说，发展城市公用事业是政府的职责，政府不可推卸地要成为投资城市公用事业的主体。公共服务的投资大头依旧是政府，因为大量公共服务是市场无力也不愿承担的。

　　似乎越说越远了。这个冬天已经开始，寒冷逼近，牢骚满腹。政府也好，企业也罢，哪怕改变是艰难的，是漫长的，我们期待着，毕竟只要改变，就有盼头。(王亚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