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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生当挑山工第一天挣30元钱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27日10:05 大河网-大河报

  他是一名河南籍研究生,现就读于贵州师范大学。在读书期间,他一边学习,一边利用业余时间到街头做起了"背篼",干起了"挑山工"。他说,这样做是想亲身体验社会最底层群体的生活状况,以独特的方式参与社会实践,撰写毕业论文,唤起全社会对"背篼"们的关注。

  吴红传,这个河南小伙子的事轰动了贵州,轰动了全国。昨日,记者连线贵州,采
访了他和他的导师、同学、"背篼"朋友,了解到鲜为人知的背后故事。

  体验"背篼"

  第一天,吴红传一共挣了30元钱。晚上回去,汗水已经浸透全身,双肩留下道道血痕。

  "贵州的'背篼'与重庆的'棒棒'一样,都是在特定的区域环境下产生的做苦力活的农民工群体,与全国其他地方的农民工相比,又具有独特性……"昨日下午,记者费尽周折联系到了吴红传,他刚做完"背篼"回来。记者与其约定通过QQ连线采访。QQ那端的吴红传显然不善言辞,打字速度相当慢。但提起他做"背篼"的事儿,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2005年7月,我随导师汤跃到贵州山区考察时,认识了这个特殊的群体。"吴红传说,所谓的"背篼"原是指一种背在身上的大篼子。因为贵州农村交通不便,贫困的农民们一般是通过"背篼"搬运东西。当地人把迫于生计而进城的这种"挑山工"称为"背篼"。

  吴红传来自河南商丘农村。他师范学校毕业后,曾在乡里当过语文教师,接着自考大专、本科,并于2004年考取贵州师范大学研究生。

  "看到'背篼'群体之后,我开始觉得很好奇,他们的生活状况如何?他们与我们河南的农民工有什么区别?这些问题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都是一个谜。"吴红传说,当时他对这个群体有了浓厚的兴趣,并产生了研究"背篼"的念头。但遗憾的是,书本上很少有"背篼"的记载。市民们虽然每天面对"背篼",但对他们的生活不很了解。

  为此,吴红传下定决心,亲自去体会"背篼"的生活,用自己的亲身感受来体验他们的生存状况。

  2005年7月的一天,吴红传花了0.7元钱买了个二手"背篼",换上件旧衣服,就上街了。刚开始,吴红传没有经验。转了一上午,一件活儿也没揽到。

  情急之下,吴红传主动向有经验的老"背篼"请教。在"师傅"的带领下,吴红传揽到一份要将8包40公斤的东西背到4楼的活儿。干了40分钟,挣了5元钱。

  第一天,吴红传一共挣了30元钱。晚上回去,汗水已经浸透全身,双肩留下道道血痕。

  "第一天做'背篼',感觉到丢脸吗?"记者问。"不觉得。因为我也是农村的孩子。我在河南读大学期间,曾做推销员、

  搬运工,散发过广告单,做过家教。但不同的是,过去是为了生计,这次是为了研究。"吴红传说。

  记者问:"刚开始'背篼'们知道你是研究生吗?"吴红传说:"不知道。因为做'背篼'的人有年龄大的,也有年龄小的,有男的,也有女的。我换了一件旧衣服之后,他们都看不出来。"

  "你背过什么?"记者问。"什么都背。"吴红传说,"沙子、水泥、建筑垃圾、门窗、行李……"

  记者问:"一共做了多长时间?最大的感触是什么?"吴红传说:"从开始一直干到现在。主要是利用假期、课余的时间和星期天。感触很多,比如,付出的劳动与回报的收入不成比例。提供一次服务平均需要一个小时左右,所得报酬两元左右。一天10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收入不过20元,这种付出和回报的比例不是'背篼'们所在意或担心的,他们最害怕的是一整天都揽不到活,吃饭就会成问题。无论春夏秋冬,他们都露宿在街头,穿着又破又脏的衣服,到小巷子里'背篼'们专 用的饭馆就餐。"

  "最让我寒心的是社会对'背篼'的歧视!"吴红传说,"有一次,我背着'背篼'刚上公交车,驾驶员就高声吆喝:背'背篼'的,站到最后面去!有一天晚上,我背着'背篼'回到学校,可门卫不让我进校门。直到我掏出证件,门卫才放行。"

  "你气愤吗?"记者问。"不气愤。大家对'背篼'不了解,对他们的贡献和人格不尊重,使得我对'背篼'有了更深刻的体会。"吴红传说,从那以后,他每次背"背篼"回研究生公寓前,都会先把"背篼"放在一个角落,回宿舍洗脸擦身、换好衣服后赶去

图书馆。他并不是觉得当"背篼"丢脸,而是同学们知道后会问这问那,要花很大的工夫解释。

  身份"暴露"

  得知吴红传是来体验"背篼"们生活的消息之后,大家又自豪又感动。

  吴红传当"背篼"的秘密最先是被"背篼"们发现的。他的"背篼"朋友王志华告诉记者,吴红传毕竟和他们有不同之处--他白白净净,衣服虽旧,但是很干净,不像"背篼"们那样脏兮兮的。晚上"背篼"们露宿街头,而他却不见了踪影。有一个"背篼"为了探个究竟,特意对他进行了跟踪,才发现了这个秘密。

  "你真的是研究生?""为什么做'背篼'?不怕累吗?""背篼"们都用惊异的目光望着吴红传询问。

  吴红传笑了笑:"研究生怎么了?研究生为什么不可以做'背篼'呢?"

  得知吴红传是来体验"背篼"们生活的消息之后,大家又自豪又感动。与吴红传一块干活都关照他,每当他背着沉重的货物走不动时,总有"背篼"的手在后托一把。

  很快,消息传到了吴红传的学校。他的同学纷纷"责问"他:"你有病啊?干什么不好,非要干这个!"更多的同学报以同情的目光。

  "我和他是好朋友,可是他干了'背篼'半年之后我才知道。"吴红传的同班同学顾春华告诉记者,"除了惊异之外,更多的是感动。"

  顾春华说,吴红传亲身体验"背篼"们的生存状态,了解他们的疾苦,精神十分可贵。

  吴红传的导师汤跃教授告诉记者,吴红传是个特殊的学生,他勤于思考,思想活跃。当"背篼"并没有影响吴红传的学业,相反,作为一种社会实践,有助于提高调查研究的能力和认识社会的水平。对吴红传的行为,汤跃教授非常赞同,也大力支持。

  汤跃说:"吴红传的行为较大地提升了他对社会困难群体的学术研究水平。这种把学术研究与社会实践相结合的学风,值得发扬和提倡。"

  切实帮助

  今年3月,吴红传与几位志趣相投的同学商量后,决定为他们免费提供法律咨询等服务。

  很快,当地的电台、电视台、报纸、网站纷纷报道,顿时,吴红传的事儿传遍了整个贵州。

  但吴红传觉得,他对"背篼"朋友的了解和关注远远不够,关键是要为他们做些什么,哪怕是一点点,也会让他们感到无比欣慰,因为他们的生活期望值是很低的。

  吴红传说,因为不懂法律,"背篼"们的权益总是受到侵犯,他们不懂得用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的权益。今年3月,吴红传与几位志趣相投的同学商量后,决定为他们免费提供法律咨询等服务。

  陈天贵是贵州黔西县的农民,有3个孩子,大的8岁,小的4岁。妻子嫌他穷,几年前跟别人跑了。他只好进城当了"背篼",带着几个孩子艰难度日。知道了陈 天贵的情况后,吴红传为他写了

离婚诉状,向他妻子争取孩子的抚养费,还为他向有关单位申请了减免缓诉讼费用。陈天贵说:"我从没想过用法律来解决问题,更 没想到能得到研究生的免费帮助。"

  吴红传说:"他们太需要法律了,但他们不懂法律,不知道如何维护自己的权益。我想让大家去理解他们,尊重他们,也要让'背篼'们知道要怎么来保护自己的权益。我经济上有限,帮不上他们,但是我是学法律的,我要用法律帮助他们。"

  如今,这个免费提供法律援助的团体已有20多人,来这里咨询的人不仅有下岗工人,也有退休的机关干部。咨询的内容更是涉及医疗、劳动、赡养等多种案件。

  吴红传的同学告诉记者,吴红传拥有的唯一一件电器就是一台花3元钱从二手市场买来的台灯。吴红传从来不舍得买3元以上的饭菜,但他还是资助了贵阳儿童福利院的4名孤儿--其中就有"背篼"的孩子。而资助的钱全部来自吴红传做"背篼"、打零工挣来的钱和奖学金。

  轰动贵州

  "他的研究课题将引起政府部门和社会各界的高度重视,对改变'背篼'的生存状况,产生积极的影响。"

  吴红传告诉记者,他目前已经掌握了大量第一手资料,并完成了《贵阳"背篼"现象调查》的初稿。现在,他又开始撰写毕业论文《论弱势群体的法律保护》。

  吴红传说,"背篼"的特点是流动性很强,无固定的工作单位和场所。劳动报酬极低,一次服务1元~5元不等,但欠薪的情况较少。劳动者无需任何劳动技能和文化知识,准入门槛低,只需10元钱买个"背篼"即可上岗。劳动者从事的工作完全以体力支出为特征,工作范围极为广泛,如搬运建筑垃圾、生活用品、商品货物等。工作时间也很自由。对他们而言,没有休息日和工作日之分,农忙时回家做农活,农闲时回城做"背篼"。社会交往单一,即"背篼"与"背篼"或老乡,形成一个封闭的圈子,他们心理敏感,不易接近。"背篼"不愿与陌生人搭讪且存有戒心。

  吴红传说,"背篼"是最底层的劳动者之一。他们从事的工作是最脏、最苦、最累且城市人不愿做的苦力活。大街小巷的"背篼"为了生存,付出了超出想象的艰辛。他们方便了市民的生活,促进城市的建设和发展, 可谁又能真正意识到他们的存在?在贵阳,如没有一个"背篼",很难想象市民的日常生活会是怎样。

  吴红传说,贵阳的"背篼"比其他地方农民工的生存状况更令人担忧,存在的问题更值得关注:他们收入低,受歧视,精神和物质生活匮乏。遭遇不平等对待时,却找不到能维护他们合法权益的机构。政府目前对"背篼"的管理是"真空地带",遇到的许多实际问题无法得到解决。

  吴红传认为,要改变"背篼"们目前的弱势地位,必须发挥政府的主导作用。在理念上,应从构建

和谐社会的角度和高度来认识弱势群体问题。在政策上,对弱势群体应采取倾斜保护的原则。在制度上,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在法律上,构建我国的社会弱势群体法律保护体系,完善我国法律援助制度。

  吴红传的事儿和他所提出的问题,引起了贵州各界人士的关注。共青团贵州省委副书记夏庆丰说:"他能够从小事做起,自力更生,自强不息,经过磨砺和锻炼,将对他的一生都有积极影响。他的研究课题将引起政府部门和社会各界的高度重视,对改变'背篼'的生存状况,产生积极的影响。"

  2006年,吴红传入选"全国大学生年度候选人物"。吴红传说:"我的行为引起了很多人和机构的关注,这对于'背篼'们来说是一个好事。这让更多的人来关注他们。"

  如今,吴红传和"背篼"们已经建立起深厚的感情。一有时间,吴红传会去"背篼"们的住地或干活的地方看望他们。"背篼"们也时常会去看望吴红传,吴红传都热情接待他们。

  吴红传说,他现在依然利用课余时间去做"背篼",他希望"背篼"们的生存状态能够引起有关方面的重视。

  来源:大河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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