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乱收费吞噬社保基金 两起病例多收161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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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2月07日10:20 南方新闻网-南方周末 | |||||||||
□本报记者 傅剑锋 举报信执著地飞到《南方周末》,连续6封。没有署名,没有笔迹。在那些打印文字的后面,是一串红色惊叹号。 “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烧伤科原主任朱志祥,从两个烧伤病人身上,多收了161万元医
举报信后只留下一个手机号。本报记者试图拨打那个号码,但始终关机,发短信询问,亦不见回音。几天后,记者突然收到短信:“如果你有足够的坚持与勇气,就可以发现巨大的黑洞。我始终都不会和你见面,但会以我的方式帮助你!” 两起病例多收上百万 2006年11月初,记者来到深圳。 但信中所指的两名病人,半年前已经出院。举报者也不清楚他们的联系方式。给医疗界各专家打了几十个电话后记者得知:重度烧伤者出院后,一般还要再经半年至一年的康复治疗。因此,目标最终锁定在广东省最专业的康复医院——省工伤康复中心。 果然,刘建雄就在那里,他的烧伤面积超过一半。面对记者,这个年轻人不停地笑——由于在火灾中严重损伤了大脑,他现在只有3岁小孩的智力。刘建雄曾于深圳某厂打工,去年5月在一次作业中身受重伤。另一名病人符有良病情更重——大火夺走了他的耳朵、鼻子,烧伤面积达90%。 对曾被深圳二院多收60万元治疗费,刘建雄的妻子自称“知道”。符妻同样清楚她的丈夫被多收了100多万元,“幸亏钱是国家出的。要是我们自己,打十辈子工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但她们认为,自己的丈夫参加了工伤保险,治疗费由国家包揽,多收费对个人并无影响。相反,她们对当时的烧伤科主任朱志祥充满感激,连称他医术高超。 现年55岁的朱志祥,在烧伤领域的经历超过20年,拥有教授、博士生导师的头衔,于1999年底任深圳二院烧伤科主任。朱志祥还是“奥美定”的发明人之一——这种隆胸材料被使用后,由于问题频发,已被国家查禁。他的另一个头衔是深圳市整形美容学会副主任委员。 这位患者眼中的好医生,在广东省工伤康复中心的医生眼中却没有什么好印象。其中一位了解内情的医生告诉记者,这几年从朱志祥负责的深圳二院烧伤科出来的病人,医药费在业内都被认为高得离谱。 那么,乱收费是如何制造的? 在40天的调查中,那位从未现身的神秘举报人,指引记者找到了曾举报此案的另一名医务人员,以及朱志祥的多位同事。这些人冒着风险提供证据、分析病历,惊人的秘密被逐一揭开。 重伤之下的刘建雄、符有良,均在深圳二院烧伤科重症监护室的翻身床上被抢救过。“上了翻身床就是开了印钞机。从此,翻身、换药、清创3项收费将滚滚而来,仅这3项费用,每天就可能超过万元。”一位烧伤科医务人员介绍。 这位医务人员对照病历,分析了朱志祥指使烧伤科医生对刘建雄乱收费的情况。 朱志祥在1999年底出任深圳二院烧伤科主任。此前,翻身服务曾是免费的,后来按物价局规定,一天收费200-400元。朱做主任后,烧伤科不但每天收取翻身费用,而且收费清单上常常显示一天翻身4-6次,每次翻身均需收费。在刘建雄病例中,每天的翻身费逾5000元。 与翻身收费相伴的是换药乱收费。所谓换药费就是给烧伤病人敷药时的手工费。曾与朱志祥共事的多位医务人员告诉记者,重度烧伤病人不能多动,一般两三天才换一次药,少数一天换一次药。而在刘建雄、符有良的收费单上,却显示出一天换药4-6次。刘建雄的病历更为荒谬——他烧伤面积为55%,有数次换药却按80%计算。2005年12月6日的一次换药收费,竟按烧伤面积100%计算。日积月累,两个病例的换药乱收费就达数十万元。 随后是清创。所谓清创,就是烧伤病人到医院急救时,为其清洗伤口、剪掉坏死的痂皮。通过使用同样的手法——多计次数、多算烧伤面积,两个病例中被多收的“清创费”亦达数十万元。 多名医务人员揭示,这些巨额收费背后的部分服务,根本不存在。 “对一名烧伤病人翻身、换药、清创一次,大约要3小时。这3项服务如果同时在一名病人身上一天进行4次,至少12小时,病人怎么正常休息?”一位知情者说。重症病房的夜班护士只有几名,床位却有十多张,护士们哪怕不停地给病人服务,也力所难及。而换药必须是医生操作,医生的数量更少。“果真这样,一位医生一天应付一名病人就够了,怎么可能呢?” 真正可能的操作是:通过在计费电脑上设置长期医嘱,逐日滚动自行收费。 因此,在符有良的收费清单上,仅换药与清创这两项手工作业费就花了100余万元,占了他的近半治疗费。 奇怪的用药记录 在病人身上滥用药品,也是创收、拿回扣的重要方法。 刘建雄病历显示,每次换药时,均被联合用三四种昂贵的外用药,如金因肽10支,复春散10包,硅酮霜10支,硅酮喷膜10支。这些药品的单价均在80元左右,一次换药即需3000余元。 刘建雄、符有良到底需不需要用这些药?一些不愿透露姓名的烧伤学界知名专家逐一作了分析。 金因肽,一种作用于烧伤患者的上皮组织,促进皮肤生长的外用药。如果上皮组织被完全破坏,使用这种药就是浪费。只有在浅二度以下的烧伤中,上皮组织才没被完全破坏。而刘建雄、符有良均属于重伤,上皮组织已严重受损,金因肽能产生的作用微乎其微。但符有良却仍用去了500余支金因肽,这项药费达4万余元。 下转第2版 分解收费也是在刘建雄、符有良两病例中创收的重要手段。 曾阅读过符有良、刘建雄相关病历的一位烧伤专家介绍,在其中一个病例中,某次大手术竟虚写成了近40个不同部位的小手术,致使一次手术收费高达数万元。而按正常收费标准,只要4000元。 与分解手术同步进行的是虚写手术刀片。符有良的10余次手术共用去了200余枚刀片,每片单价逾200元。专家们告诉记者,一般的烧伤手术,每次用一两个刀片就够了。 这一情况引起了中国工程院院士、著名烧伤学家盛志勇的关注。在深圳社保中心介入对刘、符两病例的调查后,深圳二院曾赴京找过盛志勇等一些烧伤界学术权威,想借他们来反驳调查。但盛志勇对本报记者称,“我只看了部分病历,不便对收费是否合理作判断。但我确实很不理解,为什么一次可以做完的手术,要分开七八次来做。这在北京是不允许的。” 朱志祥的同事指出,虚报皮瓣手术也是惯用的收费手段之一。皮瓣手术就是在肌腱、神经或骨骼外露的情况下,从身体完好的部位上“挪移”部分皮肤的活组织来覆盖。 在符有良病例中,皮瓣转移整复术共进行了123次,花费8万余元。有专家解释,他的深度烧伤达90%,身上已基本没有完好皮肤,进行上百次手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深圳二院的相关医生透露了这样做的原因:医生可以在手术中获得20%-30%的提成,多收一次手术费,就可以多拿一次提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