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陌生人分钱

　　◎杜比

　　“别针换别墅”的始祖凯尔·麦克唐纳说，网络的多样性和自由人际关系是他交换成功的秘诀。这事换到街上，恐怕要依靠更多的偶然因素。有许多人模拟过“别针换别墅”的过程，用别针换到杂志、手机、MP3、数码相机、液晶显示屏等等，这都不算太难，难的是怎么换到古董花瓶等更有价值的东西。最终有人出主意，“别墅，直接找潘石屹要吧。告诉他

你打算在Soho小报上开博客，他肯定会拿出一套别墅的”。

　　开始的交换都没有脱离物物交换的经济规律。但最后检验的是霍曼斯(G.C.Homans，1958)的“社会交换理论”，霍曼斯用经济学的概念来解释人的社会行为，他认为人和动物都有寻求奖赏、快乐，并尽量少地付出代价的倾向。在社会互动过程中，人的社会行为实际上就是一种商品交换。人们所付出的行为肯定是为了获得某种收获，希望能以最小的代价来获得最大的收益。从这一点上说，拿一个别针换到别墅，则是一个好的街头实验，“快闪”和“抱抱团”都是含义浅薄的行为，保守含蓄之人对这些街头活动只会一笑了之，但他们可能会关注“别针换别墅”，并一开始就判定，别针是换不来别墅的。如果真换来了，那大家都拿别针去换别墅吧。

　　这种判定，是因为大家相信，人的行为服从社会交换规律，如果某一特定行为获得的奖赏越多，这种行为就会越多。霍曼斯认为，社会交换不仅是物质交换，而且还包括了赞许、荣誉、地位、声望等非物质的交换，以及心

　　艾晴晴的交换行为，至少她朝向别墅目标的线路是:付出的少，得到的却多。只有这样，其交换行为才能延续。霍曼斯强调交往与交换过程中的心理感受，总占便宜的人会有内疚感，总觉得平衡者才有满意感。但人们对报偿和代价的认识并不是固定不变的，也不一定是根据物质的绝对价值来估计的，这完全是一个与心理效价有关的问题。正因为如此，郑渊洁先生说他打算用自己的真别墅去换那张画(如果艾晴晴先用6000元的酒换了那张画)，他不在意物品的价值，他在意的是给出赞许，表现出对儿童画、进而是童心的赞美，换来的是声望与认可。同样，如果潘石屹拿出一套别墅成功地换来了别针，他也得到了赞许和声望。当然，他得到的赞许和声望已经够多了。

　　你不要以为没人会拿别墅去换别针(既然有人用手机或数码相机去换)，每个人对报偿与代价的认识是不同的。霍曼斯说，正因为心理估价不一样，社会交往中才出现这样的情况——有些人看来根本不值得做的事情，有些人做得很有趣;在别人看来是值得做的事情，却被另一些人所不齿。“抱抱团”认为自己在传达“爱和温暖”，“快闪”说在表达自我，你也可以说他们都是吃饱了撑的。

　　哥伦比亚商业学院教授迈克尔·莫布森有一本著作叫《超乎你的认知:从不寻常的地方寻找金融智慧》，把大脑突触、神经元和新兴行业的投资联系起来看，把某些鱼的习性和股票市场也联系起来。1997年，一些神经科学家、心理学家和经济学家在美国匹兹堡(Pittsburgh)举行了一个为期两天的会议，讨论“神经经济学”，一位哈佛教授说，经济学研究集中在人类个体如何做出行为决策(decision-making)，以后应该跨过“个体”这一层次，研究大脑在进行决策过程中的生理机制，这就是“神经经济学”应该做的事情。神经经济学要研究人们在经济行为中对获得的渴望、面对风险的选择、战略性思考以及团队合作的生理基础。

　　《华盛顿周刊》报道说，神经经济学的基础研究技术是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FMRI)技术。FMRI用于检查在不同生理感受和活动时人的大脑有哪些区域被激活，从而获得功能性的“脑图谱”。如果把这个技术用到“别针换别墅”那里，也许能得到一些有趣的信息。

　　但这技术比较玄虚，另一个有意思的例子是“陌生人分钱”的游戏。在这个游戏里，调查者随机挑选了两个陌生人A和B。调查者提供10元钱让A在两人间分配这笔钱，而B可以做出选择:接受A的分配从而每人都获得部分金钱;或是拒绝A的分配，而两个人一分钱也得不到。从纯粹的经济角度出发，B应该不管怎样都接受A的分配方案，哪怕A只分给B一元钱;因为这总比什么都得不到强。然而，实际的调查结果表明:大部分人所能够接受的最低分配方案是2到3元钱。这表明人脑中也许有一个有关“公平”的情感区域在影响着人们的经济决策。这个问题还有待神经经济学家们在未来的研究中去探明。

　　不同的个体面对经济市场时，其情感和经济决策往往各不相同。神经经济学家想探测其中的奥妙。“别针换别墅”也算是个不太成功的街头实验，它至少让我们注意到了霍曼斯的“社会交换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