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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逸舟:美国仍无法摆脱“911综合症”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1月11日11:21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中国国际问题高级讲坛2006

  时间:2007年1月7日下午2:00—4:30

  地点:中国人民大学明德法学楼0201

  主题:当前全球格局的若干动向

  主讲人:王逸舟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所副所长

  主持人:张小劲教授

  主持人张小劲教授:

  各位下午好!今天非常荣幸我们请来了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所副所长王逸舟教授给大家做演讲,首先让我们对王逸舟博士表示热烈的欢迎!王逸舟教授是当前中国国际关系研究领域屈指可数的大家之一。通过今天的讲座,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可以领略到他的风采,回去之后大家也可以继续追踪逸舟博士的学术轨迹。下面,就请王逸舟教授给大家做报告。

  主讲人王逸舟教授:

  谢谢张小劲教授!

  我想就刚刚过去的这一年全球格局出现的新动向、新特点,特别是结合中国的国情和中国外交的发展需要做一点分析。就2006年而言,国际社会上发生了很多具有指标意义的事件。形势虽然扑朔迷离,认真捕捉一下,就会发现有一些动向若隐若现,未来可能还会继续发酵,成为既有全球格局的挑战与变量。

  美国仍无法摆脱“911综合症”

  第一个特点就是作为唯一的超级大国——美国继续处于持续的倒运、霉运之中,延续了自“9.11”以来持续走下坡路的轨迹。这一点至关重要。

  过去的世纪号称为美国世纪,在过去的十五六年中美国号称是进入了新的快速成长期,尤其克林顿的八年给美国带来了一片繁荣景象。但是自“9.11”以后到现在,美国一直被“9.11综合症”所纠缠。美国白宫里的“鹰”已走了好几个,包括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等曾经是白宫新保守主义团队的核心成员陆续被迫离开。现在美国上上下下都对布什有抱怨。这一年对布什来说真的是流年不利,出现了很多头痛的事件。比如说美国在

伊拉克战争中的伤亡人数已过三千,超过了“9.11”的死亡数字。美国在伊拉克整个战争和战后重建过程中的花费,加上现在布什向国会所申请的新的拨款已超过了越战的费用。除了人员的巨大伤亡和财产的巨大投入外,这些数据更重要的一种指标性意义是什么呢?我们讲越战综合症曾经困扰了美国一二十年,成为美国人心头的伤疤。在很长一段时间后,大体上是在海湾战争之后,美国人觉得他们重新抬起头来了,可以在心理上超越那场让美国人民难受的战争了。然而仅仅过了十年,美国现在又重新陷入了“9.11综合症”当中。美国是一个巨人,本来是放眼天下无敌手,觉得对这个世界可以为所欲为。然而,这在意气风发的时候突然受到蒙面敌人的一击,而且打击之迅猛、之突如其来确实是出乎美国意料之外。第一次来自外部势力的对美国本土的打击,造成三千人死亡,瞬间让几百亿美元化为灰烬,从而将美国带进了后9.11进程。我们现在还很难充分评估这场突如其来的打击给这个超级大国带来了多大的震动和影响。有人说,也许这对美国来说是一个分水岭,美国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逐渐由一个超级大国变成一般大国;有人讲,这是美国曲折行进的一个向下的周期,将来还会再往上走。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很显然的,即,在过去的五年中,包括可预见的未来,美国人仍然很难摆脱“9.11综合症”这个泥潭。去年国会选举最明显不过地表达了美国公众和舆论的这种倾向性。美国民众都觉得布什把这个事搞得糟透了。但谁都不知道怎么办。假使08年民主党人上台,他能够迅速的摆脱这场伊拉克危机的泥潭吗?恐怕也很难。所以现在美国面临的就是一个骑虎难下、进退两难的局面。美国面临的这些困惑,实实在在带来了当前全球政治的紊乱,造成了国际安全持续不断、此起彼伏的麻烦。我们现在看到全世界很多东西好像没有头绪,没有规律性。但仔细一分析,它背后或多或少与超级大国的这种行为紊乱,与它陷入“9.11综合症”的歇斯底里,与新时期的布什主义,与美国进入了一个异常艰难的的阶段不无关系。“911综合症”,不光对于一个超级大国,对于全球格局也是一个重大的冲击。

  若隐若现的“新两极对抗”

  与此相关,我认为很重要的第二个迹象或特点是什么呢?由于超级大国美国的进退两难,由于布什主义遭受了如此的重挫,出现了第二个现象,这就是我所说的一种新两极对抗的出现。这个新两极对抗,若隐若现,正在发酵,正在加深,正在持续深化。那这个新两级对抗的含义是什么呢?它跟过去的两极对抗,即我们所熟悉的冷战两极不太一样。大家都知道冷战两极是两大国家集团,它们曾经支配了整个世界近半个世纪。但是现在这个所谓的新两极,在我看来甚至很难给它作确切的界定。一极当然是美国,包括美国的那些强硬盟友。他们要推进美国的事业,延续冷战以后的高歌猛进的状态。其意志非常强悍,有强大的财政、军事和综合国力的支撑。而另外一极则不同,这一极主要是现在正逐渐壮大在所谓的伊斯兰弧带的一些反美势力。这些势力中既有国家,甚至国家集团,比如美国人所说的邪恶轴心、流氓国家和暴政前哨,这些国家对美国充满了敌意,充满了不信任,采取了越来越多针对美国的对抗性行为。但是在新的这一极中,更多的是一些非国家集团和非国家势力,比如说拉登及基地组织,甚至广义上像哈马斯,像活跃在中东地区的反以组织,以及全球范围对美国或以色列充满敌意的政治派别、武装势力或政治运动。总而言之,我把它们都归纳在这样一个正在壮大中的、对美国及其盟友的国家安全产生持续挑战的所谓的新两极。

  至于这个弧带的分布,我在很多文章中已反复提到。它是从北非开始到西亚,到中东,到中亚,甚至现在开始往东南亚一带蔓延。在东南亚,伊斯兰反美主义这几年逐步壮大,一直非常活跃,而且跟基地组织,跟整个东南亚现在正在蔓延的这种势力联系在一起。

  这个现象非常重要。我觉得现在还没法充分衡量或判定这一极的边界。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边界正在扩展。不只是在伊斯兰弧带上面,不只是在占有全球人口六分之一的伊斯兰国家里面,而且在北美,在西欧,在这些所谓的基督教文明和天主教势力影响很大的地区,那些被称为是少数种族的,即是以外来移民身份自我界定的伊斯兰族群也受到了这种情绪的感染。我们知道去年在英国有一个未遂的惊天大阴谋。英国本土出身的一些穆斯林,到中东,特别是到巴基斯坦的宗教学校去接受教育,回到英国以后就开始宣传动员反美反西方的意识形态。一直发展到他们的政治组织最后准备同时在英美航线的十多架飞机上制造类似于像9.11那样的大爆炸。这个阴谋当然后来是被美国英国有关部门破获了。我们联系到前两年发生在英国伦敦地铁的大爆炸,也是这些人干的。英国的多数白人无法理解,他觉得我们都算是兄弟、同胞,都是在英国这样一个良好的福利国家中生活,为什么这些穆斯林裔要把自己的国家置于死地,为什么这么残忍?美国去年也破获了一个大阴谋,是一个号称“北美伊斯兰解放运动”的组织策划的一件事情,就是要把坐落在芝加哥,号称为北美第一办公楼的希尔斯大厦给炸掉。这个组织的成员基本上是北美出身的一批穆斯林,他们与基地组织没有任何直接组织上的联系,他们只是在精神上觉得要与全球特别是中东的穆斯林兄弟呼应,要联手行动,攻击这些在全世界范围内想压倒伊斯兰精神的“邪恶势力”。

  总体而言,在我看来,这个新两极体现在很多的穆斯林被当今美国主宰的的不公正的世界秩序给激怒了。越有不公正与压迫他们越要采取反抗,动用激进的军事武装手段,甚至不惜采取伤及无辜的方式,比如炸毁民航,炸毁地铁,炸毁普通的办公大楼等等。看上去这些发生在伦敦、澳大利亚和北美芝加哥的事件都是一个个很偶然的现象,但仔细想一想,它们和发生在伊斯兰弧带上的事件有着深刻的内在联系。这是我所说的一种若隐若现的新两极对抗。只不过我们现在很难估计它到底会向什么方向发展。美国哈佛大学的亨廷顿教授很早就敏锐地预见到了冷战后可能会出现这种现象,他称之为文明的冲突。在我看来,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伊斯兰弧带地区的反以反美势力,和西方那种强硬的、想把西方(或主要是美国)的意识形态推广到全球的势力之间的对抗。亨廷顿很早就捕捉到了这一点,9.11后的这几年在某些层面上验证了他的这个结论。

  布什去年有两次在不同的场合称这种势力为伊斯兰极端势力或伊斯兰恐怖势力。这说明布什以及他的团队已经开始将这一极视为美国当前的大敌,甚至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美国的心腹大患。亨廷顿在他最近的著作《我们是谁》一书中认为,在今后一段时间内俄罗斯和中国长远地讲可能成为美国必须面对的新的超级大国。但是他们都一致的认为当下对美国最大的挑战来自于伊斯兰的这些原教旨主义势力,来自于活跃在弧带上政权和敌人。这里面有着深刻而严重的的国际关系含义与后果,值得密切关注与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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