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促进物质精神制度文化传播

　　五、移民促进了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制度文化的传播

　　移民是文化传播最活跃的载体，在历史上没有现代化传媒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对物质文化的传播。比如农作物、日用品、服饰可以通过流动人口传播，但是流动人口作用有限，他们居住短暂，没有归属感，不会主动跟你接触，而移民以后就两样了，他们会主动传播他的东西。以前我们坐在地上、坐在席上，而北方少数民族胡人坐在马上、坐在小凳子上面，胡人逐步内迁，汉人逐步学，慢慢演变成汉族的各种椅子，到最后汉人这个习惯已经改变，但是日本人、韩国人学中国古代的盘腿坐长期没有改变，盘腿坐在地上，这是中国古代汉族的习惯。又比如农作物里面，尤其是很多外来农作物，刚刚传播可以通过流动人口，比如通过商人，通过海上的贸易，但是推广就离不开移民了。

　　移民的过程也是精神文化传播的过程。比如，音乐、舞蹈、艺术都是靠移民传播。民乐中譬如弦乐、二胡、京胡、高胡、板胡都带个胡，以前都叫胡琴，都是从西域，靠移民传过来。舞蹈也是这样，因为汉族比较早发展了文字，所以很多东西都可以用文字来表达，少数民族有的没有文字，只能靠形体来表达、靠音乐来表达。汉人求爱求婚的写首诗，少数民族唱歌跳舞，所以历来中国优秀的舞蹈、音乐很多都是从北方少数民族过来，一次次移民一次次传播。

　　还有艺术形式，现在佛教艺术，敦煌、云岗、龙门石窟主要形式都是外来的，都是随着移民逐步传过来。现在看佛教石窟艺术传播的过程就很明显，新疆克孜尔千佛洞、库木吐拉千佛洞飞天是裸体的，是原始的印度教，到了敦煌就半裸了，到了龙门衣服都穿起来了，逐步适应中原的习惯，但传播的路线很清楚，是外来传播的，都是不断来的移民影响到当地人，把这种文化传播过来。移民对制度文化的传播也起了很大作用，边疆少数民族建立政权以后，也学内地汉族政权的制度，譬如从俘虏或者从投诚他的人中选择知识分子做官员，把内地制度、把汉族制度移植过去。比如自己创造文字，契丹和西夏都有文字，很明显受到汉文影响，有些是在汉文基础上发展起来，都是靠移民的作用。还有更重要的，农业社会一些制度包括农耕制度传到牧业民族中间，这些也是依靠移民。

　　学术文化的传播，比如儒学最早产生在中原地区，之所以普及到全国各地主要是靠汉族到各地的移民。近代很多政治集团，还有很多军事集团利用地域观念命名，比如湘军、淮军，军阀里面直系军阀、奉系军阀、皖系军阀，这实际也是一个移民集团，甚至政治上明朝清朝喜欢把一个官员以籍贯称呼他，比方张之洞是南皮人，叫他张南皮。道理就是往往因为中国人口地域观念太强，就形成以地域集团为主的一批人，因为方言听得懂，有种亲切的感觉。因为来自一个地方，大家有一个共同的感觉或者一种共同心态，所以也形成一个政治上的集团。比如光绪跟同治的所谓“两朝帝师”翁同龢是常熟人，如果他不移民北京，常熟人是做不了帝师的，常熟话皇帝听不懂的。所以我肯定翁同龢是一口流利的北京话。比如大太监李莲英是绍兴人，但是如果李莲英讲绍兴话，他怎么伺候老佛爷？实际上他早就迁到北方来了。

　　实际上，各种阶层与移民都有关系。因为大家都是同乡互相传，是通过移民把自己熟悉的人都迁过来。譬如，旧上海警察多是山东人，拉黄包车的多是苏北人，码头工人苏北人为主，理发师几乎都是

　　六、中国现代化是一个伴随移民的过程

　　谈移民与中国现代化的关系，特别要谈移民跟中国的城市化。中国现代化的道路很多，但城市化是一个主要途径。城市化靠什么？靠移民，不能一味靠本地农村人转变成为城市人口，一方面人口有限，不可能有那么多转变，特别在中西部地方。另外，如果就地转变，人住进洋房，生活还是农民的生活方式，改变不了的。所以任何城市化都需要外来的移民，何况城市化不单是界定人口数量，还要界定人口密集程度，还要界定资金和人才，这些都要靠外来移民。中国未来一个主要趋势就是农村流向城市，小城市流向大城市，或者是在城市群中间密集。东部大城市可能太多了，但西部将来还是要有计划地发展大城市、特大城市，使它形成生产能力，形成文化创造的能力。

　　中国未来应该是移民的过程，这几年每年大量的人口都在流动，只是因为受到制度和法律的缘故，在统计数字里面还很难反映出来。比如农民工，其实每年都在外面，但是因为现在没有一个使他合法合理的居留途径。现在，很多行业技术含量高了以后，也需要固定的移民，当然人是流动的，但相对需要稳定的。这是中国未来一个必须面对必须解决的问题。

　　再一个，人口素质的提高也离不开移民。因为除了刚才讲到，移民本身是文化最活跃载体以外，一个地方风气的改变，整体素质的提高，对外来文化的接受程度其实都与移民的数量质量成正比。因为本地的发展如果没有一个身边比它目标更高的，就会缺少一种动力。如果没有移民，这个地方人口素质当然也能慢慢提高，但是不会出现飞跃。包括人的身体素质，小时候知道广东人多是个子矮，皮肤黑，眼窝深，现在广东因为外来人多，现在身高都改变，体形都改变，就是说人口包括身体素质的提高也离不开移民。

　　最后，移民还有利于人口的合理分布。因为全世界人口分布都不可能均衡，现在，全世界出现的情况不是人口更加地分散，而是高度地密集。日本都是这样，都大规模集中。但是集中还是要合理，怎样合理？合理的分布过程就是一个移民过程。以前片面强调人要分散，这不对，人口可能更多的还是要往东迁，但是西部也需要人口，不在于数量，而是需要质量。所以人口要合理地分布而不是均衡地分布，人口不可能均衡的。同时，这种合理性是不断变化的，尤其是经济的梯度开发要求人不断地合理地流动。这样才能保证一个国家的人口充分发挥作用，真正做到人尽其才，才尽其用，这也离不开移民。

　　所以，总结历史经验，着眼未来，应该意识到移民是中国未来一个不可回避的重大课题。如果能够把移民问题解决好，就能够促进中国现代化，否则，大量流动人口就会成为社会一个消极因素，甚至成为影响社会和谐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