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看惠民医疗

　　策划-《中国青年》第一编辑部

　　统筹-李纯

　　2006年12月，上海市十大“真情·和谐”人物评选活动揭晓，不屈不挠揭露伪劣医疗器械的上海医生陈晓兰当选；

　　同年同月，自曝哈尔滨天价医疗费真相的王雪原医生获得央视“2006年感动中国候选人”提名；

　　2007年1月，四川女生钟雯婷被查出“身患尿毒症晚期”，但她坚决要求放弃治疗，理由是，“手术费将是几十万元，治了我的病，弟弟就没钱上大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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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的新闻，不同的人物，辐射出相同的震撼人心的事实：看病难，吃药难，正牵动亿万人民的心弦。据

卫生部统计数据显示，近八年来，全国人均门诊和住院费用平均每年分别增长13%和11%，大大高于人均收入增长幅度；据卫生部公布的第三次全国卫生服务调查数据表明：在城镇，约有48.9%的居民有病不就医，29.6%的患者应该住院而不住院。“小病扛，大病挨，实在不行土里埋”，一句看似自嘲的话，反映了中国老百姓的就医之痛。

　　如何让医疗行业更好地服务于民，引发了两派争端。一方观点是，回到全民医疗大包干的时代，显而易见，“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另一派，则强调完全依靠市场手段调节医疗行业的资源配置。

　　如何既方便百姓，又保障医疗行业从业者的合理利益，成为当务之急。

　　“惠民医疗”由此应运而生。

　　一系列实践证明，惠民，不仅仅意味着让利于民，它既是一项造福百姓的公益事业，又蕴含着无限契机……

　　惠民药房

　　药价虚高，使得看病成本异常昂贵，因此，病人揣着医生处方，去平价药店拿药的情形屡见不鲜。这给“平价药房”提供了生存发展之机……

　　药价虚高的救火队员

　　文-本刊特约记者 夏昕

　　虚高！虚高！药价虚高的背后是药品市场的暴利与腐败

　　赵忠诚，湖南潇湘晨报举办的“2006年感动湖南十大人物”的候选人。他被提名的理由是，他在长沙创办了慈善堂肿瘤药店，药价最低的只有医院的1/16，一般的只有1/2～1/5。他冒着生命危险向虚高药价宣战，从而为部分肿瘤患者带来了福音。

　　对于药价的虚高，熟知药品市场的赵忠诚很有发言权。1994年6月，22岁的赵忠诚下岗回家。此前，他在湖南省衡阳市祁东县制药厂做了三年多的药品营销工作，下岗后，熟悉药品营销的他当上了医药代表，主要向祁东县各医院供药。

　　在搞药品营销过程中，赵忠诚真正看清了药价的虚高。“一般的情况，我将一种药以100元一盒的价格卖给医院，那么这盒药的进价最多就是30元左右。而中间的70元差价，要拿30元给医院，这是医院明里要赚的部分。剩下40元由我支配，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一个人能赚到这40元钱，这40元很大部分要用来送给医院各个环节的重要人物。最后，一盒药自己也最多只能赚几元钱。但尽管这样，医药代表的收入还是十分可观的。”如今已经不再做医药代表，赵忠诚说起药品市场的潜规则已经没有什么心理顾虑。

　　一盒30元进价的药卖到100元，赵忠诚只是站在医药代表的角度来看的。这30元的进价，是他从医药公司拿到的价，医药公司的上游还有更多的环节。深知其中“奥妙”的赵忠诚揭示说：一个药品要到达患者手中，最多的必须经过14道环节的利润分配。这14道环节是：从生产厂家到全国总代理，以下依次是省级代理、地级代理、政府采购招标、医药公司、医药代表、医院、用药医生。进入医院以后，这个药品还须经过院长(同意采购)、药剂科主任(报计划)、药事委员会(审议)、采购员(采购)、仓库(入库)、财务(结账)。

　　“除了正常流通环节允许加价外，这其中的每一个环节都会使药品的价格成本提高。每一个环节，都必须用好处费打点，好处费付得越多，药品成本就变得越高，患者买时价格就更高了。”

　　2004年元月，对药价虚高“看不下去了”的赵忠诚来到长沙，开了一家近百平方米的药店，取名慈善堂，以平价向患者提供药品。赵忠诚给记者拿出几种药品，就其进价、慈善堂卖价、医院药

房价进行对照，药价的虚高就更为醒目了。

　　降价，降价！药店降价触动“潜规则”引来几多痛苦与泪水

　　要想打破药价的虚高，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从厂家进货，尽可能减少中间环节，将整个药品销售链变成最简单的三者关系：厂家——药店——消费者。

　　这个公式看起来很简单，但如果真的要付诸实施，麻烦不少。你想想看，一盒药从原来的14个环节突然成3个环节，中间被去掉的环节，会牵动多少人的利益？那些既得利益者会善罢甘休吗？

　　赵忠诚的慈善堂开办没多久，各种麻烦便接踵而来。2004年10月4日晚上9时许，他开在湖南省肿瘤医院对门的慈善堂突然闯进来几个人，一进店门，就手持铁棒扫向自选架上的药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药品散落了一地。报警后，西湖派出所的警员迅速出警，当场抓住了带头闹事的周某和彭某。经审查，周某和彭某系受人所雇，故意前来闹事。

　　明的不行，便来暗的。一些同行常常派人装成顾客到慈善堂买药，然后拿去化验，企图找出慈善堂的不是。2006年7月3日，长沙市药监局的工作人员便来到他的店里进行检查。原来，他们收到了举报信，上面罗列了慈善堂药店的种种“问题”：药品来源不明，进货渠道不规范，滥用抗生素等等。不过，市药监局检查的结果是：慈善堂药店没有问题。

　　对因为推行平价药而引来麻烦，全国药品零售业巨头老百姓大药房董事长谢子龙更有一番感慨。2001年10月，谢子龙在长沙创办了第一家老百姓大药房，并打出了“比国家核定零售价平均低45%”的口号，一时间，市民们蜂拥而来，无论什么时候去老百姓大药房买药，都出现消费者提着篮子排长队购药的现象。“老百姓”的平价风波迫使长沙整个药店的价格平均下降了20%，为此，同行、医院、药品经销商和药品厂家们愤怒了，恐吓电话、汽车堵门、大字报、撕毁标签、恶意购买、撤货、价格联盟……被触动既得利益的人，竭力要把这新生事物扼杀在摇篮里。

　　药店无法正常营业，货源几乎掐断。这时，有人提出愿意出800万元，将谢子龙花400万创办的药店买下来……面对这些意料不到的灾难，谢子龙甚至两次想到过死。2003年7月，老百姓大药房开设济南分店，7000余种超低价格的药品让济南市民饱受实惠的同时，也逼使济南的药品零售企业加入降价队伍中，全城药店的降价幅度达到了25%左右。而这时，许多厂家为了保持药品的高利润，再也不给老百姓大药房供货，同时，一些厂家和代理商对老百姓大药房实行恶意收购，他们每天派人守在老百姓大药房里，只要有自己的药品上架，他们就全部买空。这样，开业时有7000余种药品，但短短一个月就有700个品种因厂家停止送货或恶意收购而缺货。

　　五年过去了，如今，“老百姓大药房”已拥有13个省级公司、95家门店，总资产达到六个多亿，坐到了全国同行老大的位置。

　　出路，出路！药品零售降价摇不动药价虚高这座山

　　要保持平价药店不倒闭，而药品厂又不愿意供货，怎么办？赵忠诚冒险地玩起了“串货”游戏。

　　每当有病人在医院开了处方后，来慈善堂买药时，药店便根据患者带来的药品包装上的电话号码，直接将电话打到生产厂家。如果厂家不愿供货，他们就冒充是某医院的医药代表，巧妙应对对方的盘问。只要不露出破绽，对方就会同意供货。货到以后，便马上上柜。

　　2005年1月，某医院有一种叫平消片的药卖得非常火爆，每瓶卖价高达65元。当时慈善堂没有这种药，于是赵忠诚给生产厂家陕西某制药有限公司打电话，要求进货。对方试探赵忠诚是不是开药店的：“如果你是开药店的，就是给65元钱一瓶我们也不卖给你。如果你是想做地区代理开辟医院市场的话必须保证不串货、不滥价，总代理供应给你的价格是每瓶11元，但要交每瓶2.50元的押金。”

　　而当时长沙已有了此药品的代理商，赵忠诚便谎称做衡阳的代理商。对方同意了，重申不能把货供给药店，只能供给医院，否则押金全部予以没收。赵忠诚按约定把货款和押金汇给了药厂。收到药品后，慈善堂以每瓶15元左右的价格卖给了急需的肿瘤病人。很快，厂家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赵忠诚是开平价药店的，便立即停止给他供货。

　　这时慈善堂的平消片很快便告罄，仍不断有患者上门求购。当得知该药在云南还没有代理商后，赵立即赶到昆明，找到当地某医药公司的负责人请求支援。他的真情打动了对方，同意帮助他。于是，平消片辗转从陕西到昆明再运到长沙。当陕西那家药厂再次发现了这批平消片的串货情况后，当即把赵忠诚所交的押金全部扣下，并对他予以全面“封杀”。

　　平价药房不仅要面对断货的困难，而且由于大家争相打价格战，平价药房的利润已微乎其微。由于多方面原因，平价药房生存空间已越来越狭窄。带给广大市民仅有一点实惠的平价药房到底能走多远呢？湖南老百姓大药房企划部部长曾小云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由于价格战的带动，全国药品零售店现在都不存在药价虚高的情况了。相反，50%左右的药店由于没有利润，大都处在亏损状态。最近一两年，全国药品零售店面临着重新洗牌。”

　　像老百姓大药房这样的药品零售巨头，在推行平价药给市民带来实惠的同时，当然也得考虑自身的利益和壮大。因此，老百姓大药房、湖南益丰大药房、海王等全国有名的药品零售巨头在经营品牌药品的同时，开始推广独家包销品种，即与药品生产厂家签订合同，独家买断药厂的某种药品销售。目前老百姓全国连锁店推出的品种约500个，占药店总销售品种的7%～8%。谢子龙告诉记者，因为品牌药在平价药房销售利润只有4～5个点，药房需要通过包销的自营药来提高毛利率，自营药撇开了很多中间环节，利润至少有30个点。包销品种利润高，但同时风险也高，小药店就根本玩不起。

　　但目光放得更长远一些，就算所有的平价药店采取各种措施平稳或不断发展地生存下去，就能摇动药价虚高这座山吗？就能改变吃药难这一问题吗？湖南老百姓大药房企划部部长曾小云说：“就目前的全国情况来看，药品零售与医院卖药的比例一般为1:9。做得再好的省，药品零售最多也只能占到整个药品两成的份额，而其余八成的份额，都是医院垄断的。”

　　可见，医药分开，从根本上改变整个医药体制，才是解决广大市民看病难、吃药难的困境的根本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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