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安迪-沃霍的悖论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3月19日15:11 新世纪周刊

  艺术

  -本刊记者/张鹭

  去世20年,他依然是话题中心,因为从一开始,安迪·沃霍身上就有一些同以往现代主义艺术家们截然不同的东西

  今年2月22日是安迪·沃霍

  (Andy

  Warhol)去世整整20周年的日子,除了《时代》周刊和《国际先驱论坛报》刊登出纪念短文,各大英文媒体的文化娱乐版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其反响还不如最近在美国热映的关于沃霍的电影《工厂女孩》(Factory

  Girl)。

  虽然与沃霍的生平严丝合缝的程度难以与去年里克·伯恩斯(Rick

  Burns)执导的《安迪·沃霍:一部纪录电影》(Andy Warhol :A Documentary

  Film)相比,但《工厂女孩》还是原样重现了沃霍在上世纪60年代的生活场景:

  在他位于纽约东47街的工作室中,不仅聚集着杜鲁门·卡波特(Truman

  Capote)、鲍勃·迪伦(Bob Dylan)这样的名人,也有地下丝绒(Velvet

  Undergroud)这样初出茅庐的乐队,以及那位老喜欢裸着身子在里面织毛线的豪门千金布里基德·伯林(Brigid

  Berlin),甚至还包括各色各样的吸毒者、性变态。这些人无所事事而又满怀创意,在仓库一样大的工作室里晃来晃去,在沃霍的引导下,激发出创作艺术作品和电影的灵感。

  自从1963年11月,沃霍正式启用这个工作室并将其命名为“工厂”(Factory)后,他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艺术生产方式:复制。既然“三打猫王总比一个好”,他就没有理由不把自己当成一台复印机。何况,与价值规律成反比的是,复制并不会使他的作品贬值,反而为原本简单的寻常物什增添了新的意义。除了艺术生产的功能,这个工作室同时也是一个名利场,沃霍在各个领域的影响力,通过他不厌其烦的交际被不断孵化和放大。

  肤浅,还是深刻

  从一开始,沃霍身上就有一些同以往现代主义艺术家们截然不同的东西。他喜欢戴着标志性的银色纤维假发,为自己的鼻子做了整容手术;喜欢在曼哈顿商业区进行创作和生活,并对此有着强烈的依赖感;出入于一切社交场合,性情随和,讨人喜欢。同样是一代艺术风潮的开山祖师,只比他大16岁的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却满身颜料、困顿不堪。

  沃霍是在纽约寻梦的外地青年们的成功样板,有着成为传奇人物的一切要素:移民后裔,年幼丧父,打工生涯,闯荡纽约,一夜成名,与女星的纠葛,吸毒,被刺杀的经历……不同的是,他的身份更加复杂。他是设计师、艺术家、导演、公司老板、摇滚乐队经纪人、出版商、电视脱口秀主持人、《访谈》杂志(Interview)主编。各种媒介和行业之间的壁垒对于他而言根本不是问题,而且,他对自己的认识也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复杂。“如果你想了解沃霍,只要看一下我的绘画、电影以及我本人的表面就够了,这就是我,表面背后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表面上看,抹平了艺术与生活界线的波普艺术具有极低的门槛:人人都会用丝网复制广告招贴画,或者用摄像机一动不动地静拍帝国大厦长达8小时,然后宣称这是一部电影。而事实上,沃霍在1967年的丝网印刷作品《玛丽莲·梦露》是在助手监制下完成的,他本人根本就不在场,甚至作品的签名都是由安迪·沃霍的母亲代劳。他自己也说,“波普的意思就是任何人都可以做成任何事。”

  但是,这并不等于任何人都能成为艺术家,沃霍真正吸引人的地方在于其作品背后的观念,对现代社会商业本质的深刻洞悉。在拍纪录片的过程中,里克·伯恩斯采访了很多沃霍的生前故交,他得出的结论是,“安迪是个喜欢跨界与犯规的艺术家,喜欢装傻。他就是喜欢让自己的作品‘假装’没意义。”

  更难得的是,他知道如何利用大众传媒,用契合大众语境的表达方式输出自己的观念。沃霍对于自己生活于其中的社会和文化有一种异乎寻常的亲和性,置身于“后期资本主义文化”或“消费社会”中,他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并且热切渴望着得到这一文化和社会的承认和肯定。刚刚去世的后现代思想家让·鲍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对他的评价一针见血:“每个沃霍的影像本身并无价值,但又具有一种绝对价值。”

  遗产,或者阴影

  2001年6月17日,伦敦索富比拍卖行的一次拍卖活动上,沃霍的《粉红色电椅》名列拍卖目录单,估价为43万到57万美元之间,但最终以230万美元的价格售出。但极具讽刺意味的是,从上世纪60年代早期就将沃霍尔介绍给艺术界的纽约卡斯德利画廊主任伊凡·卡普(Ivan

  Karp)说,1964年《粉红色电椅》标价只有1600美元,“那时我们不可能在卡斯德利画廊卖《粉红色电椅》,大家都认为这东西不体面”。

  将自己作为品牌般苦心经营了一辈子,沃霍不仅利用自己的名气在生前捧红了艺人和乐队,他构建的流行文化体系在他死后也浇灌了渴望创意的头脑:霍斯顿(Halston)用他丝网印刷的花卉图案设计衣服和围巾;斯蒂芬·斯普劳斯(Stephen

  Sprouse)和安娜·苏(Anna

  Sui)则在自己的设计中运用了他的隐性印花图案;而范思哲(Versace)干脆让娜奥米·坎贝尔(Naomi

  Campbell)穿上印着著名的“梦露头像”的连衣裙,大摇大摆地走上时尚的天桥。沃霍的肖像权也在成为一桩大买卖,他那戴着银色假发、表情木然的脸被印在餐具、床上用品、日历等五花八门的商品上。

  然而,当代艺术界对他的感情要复杂得多,而不像流行文化界那样,只津津乐道于八卦和他作品里的时尚因素。在沃霍去世的当天,艺术家、先锋导演朱利安·施纳贝尔(Julian

  Schnabel)接到消息后,立即创作了著名的《安迪阴影下的自画像》(Self Portrait

  in Andy’s

  Shadow)。作品用了波普艺术里常见的颜料、碟子碎片和汽车车身修复材料。

  剔除作品在观念上的隐喻成分,这幅画像在艺术手法上很值得玩味。虽然目的是想表现沃霍把艺术往下无限拉低的行为,无异于把艺术在形式上逼到了绝境,但施纳贝尔在创作作品的同时,实际上就提出了解决方案:他在继承波普艺术民主精神的同时,结合了抽象表现主义的表现手法,为当代艺术的形式突围找到了出路。

  不光是施纳贝尔,被看作沃霍精神传人的杰夫·昆斯(Jeff

  Koons)也在把艺术手法从行为艺术和观念艺术上回撤到传统的布面油画。昆斯在2000年创作的《尼亚加拉》(Niagara)就是布面油画,整张画面没有尼亚加拉瀑布的影子,只有女人的小腿、脚心和火腿,将人们喷薄而出的欲望与瀑布的意象联结起来,含而不露。考虑到沃霍作品过度的商业化和大众化倾向,这无疑是当代艺术在本体论上的一次拨乱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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