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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G《1/7》:解读药品降价死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3月20日09:50 SMG《1/7》
解读药品降价死节目图片 SMG《1/7》3月18日播出节目《解读药品“降价死”》,以下为节目内容。 演播室: 2007年2月28号,国家发改委发布了自1997年以来的第22次药品降价令,降低了278种中成药的零售价格,降价总金额达50亿元。但是这样一个针对药价过高,让病人受惠不浅的降价令,却引起了轩然大波,不仅引发了一些厂家集体停产某些救命药,导致医院缺货。广东54家药企更是联名上书,反对降价。十年来类似情况屡屡发生,被人们称为经典药品“降价死”现象,那么“降价死”到底是个什么性质的问题,人们十分关心的药品价格到底能否降下来呢。 正文: 周福根的老伴:这个药,终归口袋里要装着,跑难听一点,到厕所要装着,跑到外面也要备着,跑到哪里都要带着。 周福根:假如我发生心绞痛,含一粒,二十秒左右就好了,就缓解了。 这位老人名叫周福根,今年64岁,10年前因突发心急梗塞,做过心血管支架手术,他和老伴说的一刻都离不了的药,就是“救命药”硝酸甘油。可就是这个“救命药”,从去年5月开始却怎么也买不到了。 周福根:(当时)我到六院,八院,还有漕河经地段医院,包括我们社区的卫生站(都没有药)那你当时有没有问医院为什么没有这个药品?他们说,我们买不到啊,进不了货啊。 为了应急,医生就让周老伯用同类药品“消心疼”来替代,但是周福根用了之后,却感到效果还是不如硝酸甘油。情急之下,他辗转找到了硝酸甘油生产厂家——上海信谊药厂。得知因为进不到原料等原因,硝酸甘油确实曾经停产,但是后来已经恢复生产。听到这个消息,周福根满怀希望来到医院,可是医院的答复依然是硝酸甘油缺货。而此时,周福根已经有六个月没有买到硝酸甘油了。 周福根老伴:当时他说(硝酸甘油)开不出来,我不要着急死了。 周福根:(医院)他们说你要进什么药就进什么药?但是这个硝酸甘油是救命药?我是跟他们说,这个是心脏病人的救命药啊,这么大个医院没有,医院怎么会买不到急救药呢?我不知道,他就说进药的渠道不一样。 后来,一些医院总算又能买到硝酸甘油了,但是,心有余悸的周福根和老伴,现在依旧在发动亲朋好友四处打听,不管是大药房还是小药店,也不管是上海产的还是外地产的,只要见到硝酸甘油就买。现在周福根在家里已经存了八瓶硝酸甘油,有北京产的,也有山东产的,还有上海当地产的。他们被这“救命药”停产吓怕了,总觉得多备着点心里才踏实。而这个硝酸甘油,就在国家发改委颁布的第21次药品降价、限价目录里。 周福根老伴:着急的,药没有了,发病发起来吃什么药,没有药吃。 记者串场: 但是这常用的“救命药”是怎么遭遇停产的呢?事实上,从1997年至今,国家已先后22次对药品价格实施降价或者限价,降价金额500多亿元,其降价范围之广、频率之高、力度之大都是史无前例的。但是,几乎每一次降价之后,总有一些经典老药从此淡出市场,甚至永远地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而老百姓也没有得到多少实惠。人们不禁要问,是谁,是哪些环节,过滤掉了“降价令”应该带给老百姓的好处呢? 2007年2月28号,国家发改委发布了自1997年以来的第22次《关于药品最高零售价格通知》,通常被人们称为“降价令”。它降低了278种中成药的零售价格,这本该是让老百姓实实在在受益的事,但是怪现象却接二连三地出现了,最先发生变化的就是医院的药房。 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药剂科主任 刘皋林:对278种药品进行了降价,那么目前,比如说前段时间霍林心安,还有心血管病人用的硝酸甘油,还有白蛋白,像类似这样的药品的话,由于药品调价的问题,在一段时间内,采购起来比较困难。 刘皋林,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药剂科主任。他介绍说,这次“降价令”之后,除了上面他讲的一些常用药外,反应最明显的是一种名叫辅酶A冻干粉的针剂,因为全国有70多家药厂集体宣布停止生产,一度导致全国范围内各家医院全线告急。除此之外更有广东54家制药企业联名上书反对降价,这些企业认为“60粒辅酶A冻干粉只卖5角钱,用面粉做也不止这个价!”。 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药剂科主任 刘皋林:现在(流通)市场上就是买不到这个药品了。 辅酶A冻干粉是一种能量合剂,是治疗肝病、肾病比较常用的辅助药物。在发改委这次颁布的降价令中,一支100单位的辅酶A冻干粉,最高零售价格从原来的1块8毛3跌到了4毛1。那么这样的降价幅度对于厂家意味着什么?停产的原因又在哪里呢?2007年3月14号,在多次沟通之后,辅酶A冻干粉的生产企业之一,上海信谊制药总厂接受了我们的采访。 上海信谊制药总厂总经理 陆培康:如果说有市场需求的,我们都是愿意生产的,我们药厂生产就是为了把药卖出去,只要它还能给工人工资打得出来,我肯定做的。连工人工资都打不出来了,那么这个事情我们没法做。 对于此次辅酶A冻干粉生产厂家集体停产事件,信谊药厂表示这纯属无奈之举。据介绍,辅酶A冻干粉原来使用安瓿瓶,一支药的包装成本只有三分钱,但自从2002年根据国家有关部门要求改用西林瓶后,这个成本就大大提高了。 上海信谊制药总厂总经理 陆培康:包装,我们一个瓶子就要卖6毛钱。一支生物药品整个生产过程要3个月时间,经过7到工序才作出一个药品,它(发改委)给我4毛1我怎么做?那么这样的话我除了停产没有别的办法。 陆培康总经理告诉记者,药厂的利润远没有外界想象得那样丰厚。尤其是一些传统的经典老药,几乎无利可图。在他看来,即便按照辅酶A冻干粉的原价每支1块8毛3计算,国内绝大多数生产企业也不过只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 记者: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现象呢? 上海信谊制药总厂总经理 陆培康:因为这些都是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三十几年(前)定的价格了,它一直没动。 那么,国家发改委为何如此定价呢?记者多次和有关主管部门联系采访,但是目前尚未得到回应。事实上,上海信谊制药总厂为此特意赴北京和国家有关部门沟通,希望针对药品工艺改善以后的实际情况,对辅酶A冻干粉的定价重新考虑,为此,国家发改委采纳了上海信谊制药总厂的意见。 采访上海信谊制药总厂总经理 陆培康:发改委通情达理,提价了,认为不一定完全清楚。 。 辅酶A冻干粉的事情让人们不得不产生疑问,单靠药品降价和单纯地对药厂进行限价,能否彻底解决问题。事实上,这次药品降价、限价所产生的巨大风波,让人们又把目光投向医药整个行业,人们想知道,在屡次降价以后,解决“药价虚高”问题下一步的关键到底在哪里。 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药剂科主任 刘皋林: 为什么降这么多次,品种这么多,幅度这么大,这种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没有解决,老百姓还不满意?说明我们现在存在的问题并不是药品。那根本原因到底是什么?流通中间环节太大。 上海信谊制药总厂总经理 陆培康:一般来说是通过省级的商业单位,还要通过地方的商业单位,地方的商业单位再进入到医院的商业单位。每一个批发过程都要有一个扣率。 记者:大概扣率多少? 上海信谊制药总厂总经理 陆培康:一般我们都是在6%—7%左右。 记者:那国家一旦降价的话,那你这个流通环节的扣率会减少吗? 上海信谊制药总厂总经理 陆培康:减少不下来,减少人家没法做。 信谊制药厂每年都接到几十封来信,内容都是反映一些常用的救命药根本买不到,但对于厂家来说,他们也是有苦难言。例如他们厂生产的"地尔硫卓",是治疗高血压和心绞痛的。在国家发改委新近发布的降价令里,这种药的最高零售价是9块4角。 上海信谊制药总厂总经理 陆培康:原料成本3块8,那么我的制造成本2块钱,那么就是说完成这个产品,从原料到成品就要5块8,那么我现在实际上是6块钱卖出去。 很明显,生产药厂的盈利只有区区两毛钱,而其余3块4的利润则被众多药品流通环节和医院共同蚕食。(图版)一种药品从生产厂家出厂后,一般要经过省级代理(医药公司)、地区或市级代理(医药公司的子公司)、县级代理(医药公司的孙子公司)、医药销售代表、医院药剂科等多道环节才能最终出现在医院药房的药架上。 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药剂科主任 刘皋林:在西方的话,(药品销售环节)它是哑铃型的,美国每年的药品销售量占世界的60%,它就是12家这样的(药品流通)公司。我们全国大概有12万家这样的中间公司。(药品销售环节)中间粗,两头细,就像马桶一样的。 据业内人士分析,一般情况下,每一道药品中间环节都会在自己的进价基础上加价6%到8%才会进入下一个环节。而这两年被人们诟病的商业贿赂、药品回扣,也正是出现在这些环节中间。而当药品最终进入医院后,医院则要在进价基础上再加价15%。 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心内科主任医师 孙宝贵: 那么这个利润是国家有关部门做相应的规定的。实质上就是说以药养医。 记者串场: “以药养医”的体制,源于建国初期。由于当时国家的财政收入还比较薄弱,由医院直接从药费收入中按百分比留取利润维持自身经营。这样一个体制一直沿用到今天。然而,当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时,一些内部矛盾就开始突出起来,“药价虚高”就是比较明显的矛盾之一。药品价格越低,越是卖不出去,这是因为目前在药品消费环节上,85%的药品仍然被医疗机构所掌控。在医院里,患者对于药品的消费处于被动状态,价格低、利润小的药品很少能为患者使用。代理商和医院不进降价药、低价药,药品生产企业也就只好停止生产。 上海中山医院泌尿科主治医生 沈锡中:但是病人是没有用药的选择权的,那么这样用药的决定权就在医生的手上。 据了解,在目前"以药养医"的体制下,医院方面50%以上的利润来源依靠药品。这就不可避免地导致某些医生会更加倾向于使用高价药物。 上海中山医院泌尿科主治医生 沈锡中: 8块钱的药和80块钱的药肯定它有很多的不一样了,那么我们假设它是在同样的疗效之下,我相信80块的钱可能会更加好用一点了。 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心内科主任医师 孙宝贵:那么为什么会是这样?这种药就没了,医生会寻找替代品,假如说进口药就高十几倍甚至更高,这样的药品,老百姓承受的药品方面的费用就是不降反而升。 上海中山医院泌尿科主任医师朱同玉: 实际上医院的核心它变成了企业,那企业的核心就是追求利润。所以你在这个体制不解决的情况下,你一味地去降价,你降了这边,就像一个皮球,你按了这边,它那边会起来。 据业内人士分析,实际上经典药并没有真正的“降价死”,只不过它们改头换面成了新药。例如一种名为巴米尔泡腾片的药品,其实就是阿司匹林改的,但价格却从几分钱一片变到了1块钱一片,只是换了名,仍能得到‘新药’批准。这就出现了“降价死”怪现象:药品降价——代理商停止进货——医院停止开方——药厂停产——“降价药”摇身一变成新药。“老药”变“新药”的背后,实质是“老药”变“新价”。 第二军医大学药研所主任 张卫东:从国家公布的统计数据来看,真正按照国际上的创新药(概念),大概也就是一、二十种。 张卫东,第二军医大学药研所主任。 他指出,其实大部分老药因为种种原因消失之后,往往会通过改变剂型的方式重新出现在市场上。而2004年的一个数据依然能说明问题,那就是当年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受理的新药报批数量为148种,而中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却受理了1万零9种新药报批。就在刚刚召开的两会上,一位政协委员对此提出了尖锐的批评。 政协委员:原来一个药审一天,现在一天审15个,怎么保证药效同质不同名。 第二军医大学药研所主任 张卫东:整个的药物它发挥的疗效也没有任何改变。这个我们用通俗话讲它就是换汤不换药。 然而,当这些"换汤不换药"的所谓"新药"再重新进入市场的时候,其价格往往翻了几番。 上海中山医院泌尿科主任医师朱同玉: 实际上这个核心的问题不解决,再降多少价也没有用。深层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国家对基础类药进行投资,不投资永远都有医患矛盾。 朱同玉医生的呼声代表了许多人的共同看法。在刚刚结束的全国政协十届五次会议上,不少政协委员纷纷为药品“降价死”开出了自己的药方,希望能够缓解“药价虚高”的矛盾,让老百姓真正受益。也许医药分家是今后一个改革的方向,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建立基本药物制度。 全国政协委员 张忠辉: 建立基本药物制度 由政府制定生产 就像粮食保护价一样。 记者串场: 目前,由国家投入资金建立基本药物制度的呼声已经越来越高。基本药物制度就是国家按照安全、有效、必需、价廉的原则确定基本药物目录,实行定点生产、统一价格、集中采购和统一配送。以保证任何时候都有足够数量和适宜剂型、价格适宜的药品。国家基本药物制度如果真的能够建立,应该能够杜绝廉价药、经典药和救命药消失的现象,并能从根本上满足老百姓80%以上的临床用药需求。 全国政协委员 钟南山:建议设立国家基本药物制度,在成本核算后,通过平定药品合理价格,对于一些有需要的药,有时还应考虑适当调高价格。 全国政协委员 张忠辉:一些量少 利润低的 或者用于解决临床少见病的药物 应该由政府指定生产 对基本药物给予财政支持 解说: 对于许多象周福根这样的患者来说,他们希望救命药品“降价死”的问题能够尽快得到彻底解决。而对于我们这个社会来说,只有这个问题解决了,药厂和医院才不用再面对那么多的求救信,才有希望不再听到买不到“救命药”的求救声了。 责编:孟立蓬 出镜记者:金涛 编导:季力 摄像:李其山 录音:王伟城后期:王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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