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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作家埃科的中国之行(图)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3月26日10:05 南方人物周刊
埃科 图/姜晓明 翁贝托·埃科看起来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外国老头子。胖,有胡子。14年前他来过中国一趟,14年后,他还来不及嗅到中国的气味,记者们就立刻把他包围了。 埃科对这样的热情始料不及:记者们都来了,可我的读者呢? 埃科作为一名小众作家,却在中国知识界、小说界、小资界备受追捧,追溯其因,可能是因为一本畅销世界,却颇令人费解的“侦探小说”。 埃科大器晚成。1980年,48岁的埃科出版第一部小说《玫瑰的名字》,事关中世纪山顶修道院一桩扑朔迷离的凶杀案。该书行销1600万册,席卷欧美各大畅销书排行榜,被译成近40种语言,并赢得意大利斯特雷加和维阿雷焦文学奖和法国美第奇奖。1986年,《玫瑰的名字》被改编成同名电影,由法国大导演让-雅克·阿诺执导,巨星肖恩·康纳利主演,创下极佳票房。此后,小说《傅科摆》销量900万册,《昨日之岛》销量400万册,新作《波多里诺》和《洛阿娜女王的神秘火焰》也极度热销。 当年,由于“玫瑰”这一意象含义过于丰富,一时间千奇百怪乃至匪夷所思的诠释层出不穷,加之“解构主义”的喧嚣,一场“玫瑰之战”——关于解读与误读、诠释与过度诠释的争论延续了十多年,埃科终于忍无可忍,在《“玫瑰的名字”旁注》一文中写道:“玫瑰就是玫瑰就是玫瑰就是玫瑰。”他曾经列过一份关于《玫瑰的名字》的12个愚蠢问题对应12个愚蠢回答的清单,嘲笑媒体对他的浅薄解读。 如今,上海译文出版社新近出版了他的《波多里诺》。该书故事繁杂,包含了从十字军东征、圣杯传说,到基督教城市的兴起、教皇与皇帝之间的权力冲突,其中有战争、权术、爱情、神学、异国冒险等扣人心弦的元素。埃科说,这是一本“搞笑的怪异之作”。 我怎么会说这种蠢话? 75岁的埃科,兼哲学家、史学家、美学家、文学评论家、宗教学家、小说家、散文作家、欧洲最知名公共知识分子于一体,却是戏仿高手。纳博科夫的小说《洛丽塔》戏仿了生活,狡黠的埃科直接戏仿纳博科夫。《乃莉塔》(选自《误读》)是《洛丽塔》的仿讽之作, 埃科将“老男人恋小姑娘”的故事改为“少男恋老妇人”,令人捧腹。《很遗憾,退还你的……》一文则模仿一个出版社编辑的语气,给《圣经》、《奥德赛》、《神曲》、《堂吉诃德》、《追忆似水年华》、《实践理性批判》等经典作品一一写退稿理由。 埃科的中国之行,也多为戏仿。他被多次问及这样的问题:《玫瑰的名字》和《达芬奇密码》有何区别,以及他是否认识卡尔维诺,有没有读过帕慕克,他的“恶搞”和“馒头血案”的亲缘关系,等等。老头儿从来都喜欢“恶搞”别人,这回却被一本正经地“恶搞”、“误读”了一通。 ——请问,学者和知识分子应该在社会中发挥怎样的作用? ——不能指望知识分子解决所有的问题。他们只能解决将来的问题,而不是现在的。 ——你关注什么问题? ——地球存亡。我有一个刚刚6岁的孙子。你只要看看北京的污染,就会明白我为什么忧心忡忡。 ——媒体曾报道您有一种观点“一切阅读都是误读”,请问是何含义? ——我从未发表过这一愚蠢的论调,我本人是反对这种说法的。我刚来中国3天就已被3次问到为什么认为“中国没有城市”,我怎么可能会说这种愚蠢的话?但就是有媒体对我误读,这样以讹传讹。 ——您有多重身份,小说家、哲学家、符号学家、美学家、史学家等等。您会怎样介绍自己呢? ——一个会在周末写小说的大学教授,或者一个非周末在大学教书的小说作者。 ——一家网站上说你平时抽大量的烟,每天工作到凌晨三四点,还时常在家中举办聚会。请问您如何保证健康呢? ——(非常惊讶)经常?!首先,我不认为我的身体状况很健康,这个采访进行到45分钟我便感到相当受罪;第二,我已戒烟。 ——一个人怎样才能看清身处的世界?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看清了世界。如果你认识这样的人,不妨介绍给我。 “意大利现在除了埃科没有作家” 埃科是继莫拉维亚和卡尔维诺之后,意大利最顶尖也许也是惟一的大师级作家。问及他本人和读者的关系,埃科说,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我曾经把读者分为两类,实证读者和现代读者。前者理论上说有60亿,他们只是普通读者,我无法控制他们如何解读我的作品。我真正关心的是后一类读者——现代读者,比如一些大学教授和我的学生,他们或许会花上6个月的时间仔细研读我的作品,探究其中的细节和缘由。 读埃科的作品并不轻松,译者也好读者也罢,都需要像埃科本人一样,耐得住寂寞,不加入到流行文化中去,才能得其真谛。 埃科学识渊博,智力超群,他写通俗小说自然有他的表达的野心。“现代欧洲所存在的一切问题在中世纪就形成了……中世纪是我们的童年,我们有必要经常回到那段历史中去回顾自己的过去。” 欲理解埃科作品里隐晦的影射,必须了解其创作时的意大利社会经济背景。埃科的中文译者之一刘儒庭介绍说,二战后意大利遭受重创,国民经济近乎崩溃,但在马歇尔计划的帮助下迅速复苏,并很快迎来了经济奇迹。从农业文明一下子飞跃进工业社会,古老的传统遭到冲击,新的事物不断涌现,人与人之间隔阂渐深,人变得愈发异化,不可交流。当时的安东尼奥尼的电影,便是表现人与人的不可交流。新先锋派“六三学社”有一场关于“工业与文学”的大讨论,埃科和卡尔维诺也参与了讨论。 “建国初,中国和意大利的国情是相似的,然而后来的大跃进、大饥荒和‘文革’大大拉开了我们和意大利的距离。意大利5800万人,每年出书1亿多册,家家户户包括农村的人都有藏书。工具书、介绍文化遗产的画册、生活日用书,书房里是思考的书,卧室里是消遣的书,儿童房里是儿童读物。意大利的IT产业没有中国这么发达,网络对人们生活和阅读的冲击不像中国这么大。如今处在社会和文化转型期的我们,遍地通俗乃至庸俗文化的、没有大师的我们,是不是该反思一下我们曾经的文化断层和眼下的不学无术了。”由埃科说到意大利的文化,反观我们的现实,刘儒庭感到忧虑。 埃科是罕见通才,可以在不同文化领域间自如跳跃。他博览群书且记忆力超群,私人藏书达5万册之多,不少是遗世孤本和稀世手稿,他利用符号学原理加以编码分类,并根据具体的使用目的定期整理。20世纪上半叶,克罗齐的私人藏书曾培育了包括卡尔维诺在内的意大利一代作家,埃科的图书馆能否孕育出文坛的未来之星,我们不得而知。 王天青,中国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教授,埃科学术代表作《符号学与语言哲学》译者,曾在1988年与慕名已久的埃科共进午餐,“他架着一副深度眼镜,眼中流转着难以捉摸的、似乎有点嘲弄而又怜悯人类的神情。中国之所以推崇他,因为后现代社会中人们受到一种挤压,无法平心静气地学习知识,人有多种欲望,既有求知欲也有娱乐欲,他将这两者结合起来,正好满足了一些读者的需求,中国读者就把埃科当作娱乐化的形式来了解他。” 王天青对当下的文化现实颇多微词:“意大利现在除了埃科没有作家,只有一帮写字的人。就跟中国一样,没有作家,只有一帮码字的人。中国没有埃科,近几十年也不可能产生埃科,这牵涉到我们的教育体制。一个大学问家的产生需要很多条件:第一必须衣食无忧,第二受过良好教育,第三超群的记忆力和身体状况。中国的许多作家,人文主义积淀不足,对传统文化也不够了解,对人生缺乏一种普遍意义的宇宙意义的感悟。” 翁贝托·埃科 (Umberto Eco) 1932年出生于意大利西北部的中世纪古城亚历山德里亚,被《剑桥意大利文学史》誉为20世纪后半期最耀眼的意大利作家。 中文版埃科作品 1987 《玫瑰之名》 林泰等译,重庆出版社 1988 《玫瑰的名字》 闵炳君译,中国戏剧出版社 1990 《符号学理论》 卢德平译,人民大学出版社 1997 《诠释与过度诠释》 王宇根译,三联书店 2001 《玫瑰的名字》、《昨日之岛》 谢瑶玲译,作家出版社 2003 《傅科摆》 谢瑶玲译,作家出版社 2004 《带着鲑鱼去旅行》 殳俏等译,广西师大出版社 2005 《开放的作品》 刘儒庭译,新星出版社 2005 《悠游小说林》 俞冰夏译,三联书店 2006 《符号学与语言哲学》 王天青译,百花文艺出版社 2006 《误读》 吴燕莛译,新星出版社 2007 《波多里诺》 杨孟哲译,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7 《美的历史》 彭淮栋译,中央编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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