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奖章标兵相里斌:人生完美于一次次选择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5月21日17:31 中国青年杂志

  相里斌,博士、研究员、博士生导师。1990年毕业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精密机械与仪器系,获学士学位;1995年获中科院西安光机所博士学位;1997年在西北大学近代物理所完成博士后工作。现任中国科学院西安分院院长、陕西省科学院院长、中国科学院西安光机所光谱成像技术研究室主任。2007年,获中国青年五四奖章标兵荣誉称号。

  采访-本刊记者 刘新平

  一门很“绕”的学科

  “光谱成像是一种利用光谱获得图像和信息的光学技术。我们知道,不同的物质都有不同的光谱,就像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指纹。比如水汽,在某一个波长上,就有千差万别的特征吸收带……”

  相里斌向我讲解他的“成像光谱理论”。为了便于我理解,他尽量将这门深奥的学科讲得通俗易懂。但我听了,依旧茫然。而他讲解时不时带出的诸如“偏振分光”“正交光栅”“空间调制干涉成像”等专业术语,更是让我不明所以。“这很正常。光谱成像本身就是一门很‘绕’的学科,不像照相机那样直观。尤其是我搞的干涉型光谱成像技术,要通过一系列处理和变换才能得到最终数据,就更‘绕’了。我给自己的博士生最初讲解时,都要花很多时间讲概念和原理,他们理解起来也非常费劲。”相里斌说。

  但相里斌最后还是用一个相对浅显的比喻,让我大致明白了成像光谱技术的功能和作用:“一桶水里放了许多种颜色的墨水,搅拌之后,用普通的相机拍,我们看到的就是一桶混合色的液体;使用成像光谱仪拍,就可以将水中所有的色谱全部提取出来,单独成像。如此,它在土地资源考察、植被分类、矿物勘测、农作物病虫害监测等方面的功用也就很好理解了。”

  在相里斌之前,国内对干涉型光谱成像技术的研究几乎是空白。十余年来,相里斌以自己不懈的坚持和投入,走在一条相对孤寂甚至是落寞的科研之路上。经过长期默默无闻的钻研,他的科研意义逐渐被领导和专家认可,也陆续得到了中国科学院院长基金、院重点项目和国家“863计划”等方面的支持,一批有影响的科研成果从他手中相继诞生:独立提出了大孔径静态干涉光谱成像仪创新原理,并得到了国际同行的认可,成为21世纪初光谱成像技术领域的一个新的研究方向;在国内最早对“空间调制干涉光谱成像仪”开展研究,在理论和关键技术等环节取得多项突破,牵头研制的仪器成为“嫦娥一号”“环境与灾害监测”卫星的有效载荷。他还率领团队对高稳定度的转镜式干涉光谱成像仪、计算层析光谱成像仪、偏振光谱成像仪等新型光谱成像技术进行研究。因为相里斌的努力,国内的一些单位和部门也开始致力于光谱成像技术及其应用的研究工作。

  这些年来,国家给予了相里斌极大的支持和肯定,也让我们能够从另一个层面了解他的工作之于国家的价值和意义:1996年获得中科院院长基金;1998年入选中国科学院“百人计划”;2000年被任命为“863”重大专项专家组组长;2002年成为“环境与灾害监测”卫星超光谱成像仪主任设计师;2003年成为“嫦娥一号”探月卫星光学成像探测系统指挥;2006年,不到40岁的相里斌被任命为国家高技术“863计划”领域专家委员会主任。

  两次差点放弃成像光谱研究

  第一次是在1995年,刚刚开始做博士后。原因是有人认为光谱成像学是一门老旧的、成熟的学科,已经没有多少研究的必要。事实也确实如此。17世纪牛顿就发现太阳光通过棱镜能够被分解成一系列光谱,1907年美国科学家迈克尔逊因发明干涉仪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只是由于当时的计算机技术等相对落后,解算光谱的过程相当繁琐,光谱成像技术的发展才一度处于停滞状态。到上个世纪60年代,随着计算机技术和快速计算方法的发展,光谱成像技术重新走进人们的视野。光谱仪开始商业化,实验室的分析仪器,包括

医院和工业企业的生化分析,都离不开光谱分析技术。也因此,有人说:“人家都已经生产、应用了,你再作研究,是不是缺少新意?”还有人说:“你博士论文做得很棒,但美中不足的是参考文献大多是陈旧的,这至少也说明这个学科过时了。”——这一点,相里斌也不得不承认,他当时能够借鉴的一些参考文献,基本上是上个世纪60~80年代的,90年代之后的少之又少。

  面对这些说法,相里斌有过短暂的犹豫,但他终于没有放弃。虽然暂时还没有做出过硬的成果,但积累的知识告诉他,作为一门强大的成像和属性分析技术,光谱成像学肯定会有更为广阔的应用前景。所以,做博士后的前半年他一直在查找最新的资料。某一天,在世界著名的《应用光学》杂志上,他看到了一篇文章,介绍的是美国弗罗里达空间技术中心和夏威夷大学正开展“空间调制型傅里叶变换光谱成像仪”研究,并且计划开展机载飞行试验。

  那篇文章在相里斌脑子里瞬间打开了一扇天窗:虽然傅里叶变换光谱仪已经颇多应用,但用在航空、航天上还没有过。现在,美国人已经想到要将其应用到航天航空遥感上去,我们就应该迎头赶上——也就是从那时起,相里斌便以一种近乎疯狂的热情,开始对这种新出现的光谱成像技术进行探索和研究。今天,当他以光谱成像领域顶级科学家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时,很少有人知道,当初,他曾经有一次差点放弃了这门具有重要价值的学科。

  还有一次是在1997年,博士后出站。总部在惠州的一家实力雄厚的通讯公司看中了他,许以20万年薪,并为他购置了一套住宅。那个时候,这样的物质待遇无疑让人心动。与之相对应的是,他读博期间,一直拿着每月80元的工资,经济上的拮据可想而知。妻子怀孕后期,因为摔跤导致女儿早产,当时,他甚至连住院费都交不起。那20万的年薪,对他无疑构成一种巨大的诱惑。在去与不去之间,年轻的相里斌曾久久思量。当然,就像我们所知道的那样,相里斌最终选择了后者:博士后两年,他一直夜以继日地作着研究,最初的理论研究和公式推导确实很枯燥,但1996年初,他利用中科院院长基金,用光学镜组作了大量的实验,并如愿以偿地在实验台上推扫出了一个颜色异常丰富的塑料娃娃脸。随后,他应邀去美国,在一个科学大会上作报告,当他将那个光谱图像放出来时,立刻引起国际同行的关注。回到国内,他找了很多专家,介绍那个图像和光谱成像技术。博士后出站时,国家“863计划”已将其选中,准备作为重点项目,予以大力支持。他也知道,只要他那时能接着继续做下去,很快就能做出成果。对于国家来说,那应该是极具价值和意义的。“如果仅仅考虑个人在物质利益上的获取和享受,而放弃一门对国家有益的专业研究,放弃一个学人对国家应尽的神圣的责任和义务,我想,我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相里斌留在了西安光机所,而他的研究,也从此风生水起,硕果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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