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王配”千呼万唤难出来

　　赵正平

　　谢长廷在5月6日民进党党内初选中胜出后，苏贞昌、游锡堃、吕秀莲很快宣布退选，并表态将全力支持谢长廷，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扭捏作态。相比之下，国民党两大要角马英九和王金平的表现，却令支持者摇头。自5月2日马英九获得党内提名以来，马英九到底如何对待王金平、王金平究竟接不接受“副手”位置，至今仍扑朔迷离。

　　马英九：取舍两难

　　作为国民党全力培养的后备人才，马英九曾经十分辉煌过。出道伊始，他受到蒋经国的特殊照顾，爬升势头之迅猛让竞争者眼红。1998年台北市长选举一役，他又打败陈水扁，成为党内与连战、宋楚瑜、王金平齐名的“天王”。2005年党主席一役大比分胜出后，他的声望达到顶点，成为泛蓝选民心中的“救世主”。然而好景不常，风水轮流转。在去年的红衫军“倒扁”运动中，马英九处置不当，伤了泛蓝支持者的心，民意支持度由此前的八成，下降至五成左右。及至“特别费案”曝出后，马英九被泛绿追着屁股打，多次出庭受审，显得狼狈不堪，声望继续下降。一直对党主席一役败北耿耿于怀的王金平趁机重回镁光灯下，利用各种机会为马英九的党内初选之路设置障碍。

　　在如何处理王金平问题上，马英九阵营呈现两种意见。以学者为主的主战派认为，王金平从来没有参加过县市长选举，选区域“立委”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他在南台湾到底有没有票，有多少票，这些都没有经过直接的检验。这种担心不无依据，2004年，王金平任连战、宋楚瑜竞选总部总干事，结果泛蓝在南台湾输得很惨，甚至在王金平的家乡都没有开出票来。2005年党主席选举，王金平在南台湾照样输给马英九。这两个战例可以侧证，王金平可能徒有虚名，并不像有些人说得那样邪乎，因此可以完全抛开他不管。在“副手”问题上，马英九绝对不能向王金平让步，因为王金平浸淫政坛多年，与李登辉、刘泰英等“黑金势力”和地方桩脚、黑道人物等交往甚密，身上肯定背有许多弊案。如果让其出任马英九的副手，不但不能带来选票，而且很可能给马英九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困扰。未来如果王金平真心辅选，

　　以党务官僚为主的主和派则认为，王金平是党内本土派的大佬，是继连战之后的标杆性人物。他在“立法院”多年，曾经通过利益交换等方式，培植了一大批亲信，还是能够影响一批基层民意代表和乡镇市长之类的地方民意领袖。虽然他的选票可能不多，但在蓝绿版图一半对一半的情况下，每一票都十分珍贵，绝不能丢。何况国民党进入多事之秋，再也经不起任何分裂，因此一定要拉住王金平。为了刺激王金平辅选的积极性，马英九甚至还可以答应胜选后给王金平更多实权，而不仅仅是一个名义上的“副总统”。

　　作为当事人的马英九，一直在这种意见中摇摆，取舍难定。“特别费案”曝出之前，马基本上受主战派影响，并不接受“马王配”。但话也未说死。2月中旬马辞党主席后，为防止王金平重掌党务系统，曾力劝吴伯雄出面竞选党主席，而吴开出的惟一条件便是要马接受“马王配”，由此主和派开始占上风。5月10日，身兼马英九竞选工作室总干事的国民党副主席詹春柏向媒体表示，若王金平愿接受“马王配”，未来绝不可能是只有虚名没有实权的副手，重大政策与人事安排一定会征询他的意见；马王成配后，马如果因“特别费案”无法参选，那当然就是由王金平代表国民党参选。然而这一表态引起主战派的反弹，马英九相当不悦，称这只是詹春柏的“个人意见”。这表明，马英九重又拥抱主战派。

　　王金平：摇摆不定

　　对于要不要出任马英九的副手、何时出任副手，王金平阵营中也有两派意见。主战派认为，马英九处处看不起王，也从没有真心考虑过“马王配”，只是不断对外放话，摆出恭请王金平出任副手的姿态，逼王就范。一旦王金平接任副手，则彻底被定位为“次等公民”，永远受马英九摆布；如果不接任副手，则会被马英九套上分裂泛蓝的大帽子，永世不得翻身。为长远计，目前应该跳出副手议题，坐待马英九特别案发酵。一旦马英九一审被判十年以上徒刑失去参选资格，王金平就可高调复出，代表国民党风光出征。即使马被判十年以下徒刑，也未必有能力修改党章中的“排黑条款”，王金平仍有机会。何况，民进党是以“四百年来最后一战”的定位来打这场选战，已经制定了“杀马”的成套策略，未来必定会不断用各种弊案打击马英九，马英九能不能走到今年12月向中选会登记那一天尚在未定之天，又何必虑于一时。如果现在就接受“马王配”，一旦马英九失去参选资格，与马绑在一起的王金平也将受到牵连，可能就失去了被党征召参与大选的最后机会。因此，当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闷头到基层固桩，培植私人力量。

　　主和派则认为，王金平离不开马英九，马英九也离不开王金平，两人和则两利，分则两败。民进党谢长廷胜出后，王金平也没有了与李登辉、谢长廷共组“第三势力”的空间。在现在党员结构不利于王的情况下，王如果接受马王配，未来胜选后仍可想办法成为握有实权的“副总统”。即使败选，也可借助马系力量继续担任“立法院长”，并没有任何损失。如果马英九“有幸”失去参选资格，王金平正好可以依序递补，自然出线。反之，如果王拒不接受马王配，与马系彻底闹僵，未来即使马英九失去参选资格，马系也一定会推出代理人，全力狙击王金平出线。想当初王金平竞争党主席失败后如果能接受马英九的慰留担任第一副主席，则今年2月马因弊案请辞党主席后，王金平可顺势接收党务资源，然后顺利获得国民党提名，哪能让吴伯雄白拣个便宜坐上了党主席金交椅，现在又何须如此费劲争取提名？前车之鉴，不可不察。因此应立即接受副手之位，至少把党内名位顺序确定下来。

　　从王金平的反应来看，他似乎也处于矛盾之中。近期以来，他屡屡对内对外均称“不讨论副手问题”、“马英九有发球的权利，别人也有拒绝接球的权利”等，显示他对与马英九搭配参选持排斥态度。但是从他“将在6月24日国民党全代会前给大家一个交代”、“国民党不会分裂”、“只会有一组人马参选”等的表述来看，也没有封死“马王配”的大门。

　　谢氏冲击波

　　民进党初选给国民党的王、马阵营均带来压力。对王金平来说，泛蓝支持者要求马王合作、团结对外的呼声日高。苏、游在谢胜出后的第一时间宣布接受结果并表态支持谢，吕秀莲仅经过一个晚上的考虑也表态跟进，凸显民进党至少是一个在名义上追求团结的政党，“四大天王”至少像愿赌服输、说到做到、剑及履及的君子。而泛蓝选民最担心的是在这关键的时刻再起内讧，上演“泛蓝分裂、绿营渔利”的一幕，因此产生焦虑感，强烈要求马王合作、“团结的国民党对抗团结的民进党”。在此背景下，王金平如果继续其“不战、不和、不走、不降”的策略，就必然背负破坏泛蓝整合的全部政治责任。另一方面，初选结果也压缩了王金平出走另组“第三势力”的空间。谢风光出线，未来不必也不可能与王金平联手组“第三势力”。吕秀莲虽然有心联合王金平、李登辉另立山头，但初选暴露出政治实力和社会影响力均极其有限，王金平与吕联手的动机因而下降，未来只能留在党内，通过与马英九讨价还价谋求政治利益最大化。

　　对马英九来说，谢长廷出线与其说是福音，不如说是恶兆。表面上看，背负诸多弊案的谢长廷虽然能为马英九“特别费”解套，是马的救星，但许多政论家认为，若按总体论，谢长廷更像马的克星。首先，谢长廷坚韧顽强，善于把危机变成转机。当年谢长廷孤身一人转战高雄，在任何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赢了国民党强棒吴敦义，为民进党也为自己打下一片天空。2006年底民进党因陈水扁弊案士气低沉，无人敢出选台北市长，谢长廷以悲情姿态挑起重任，开疆拓土，令支持者士气大振，确保民进党未崩盘。此次党内初选，谢长廷又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击败有陈水扁和行政资源双重支持的苏贞昌。反观马英九好像是温室中的花卉，稍遇风雨即显露凋萎之相。一个再平常不过、至少数万 人都卷入的“特别费案”，都能让他被政敌追着屁股打，逼得他辞去党主席，足见其驾驭危急局势的能力不足。其次，谢长廷思维敏捷，常能提出新的政治论述。比如在初选中，谢即提出“台湾维新”的口号，发掘新选举议题，令外界耳目一新。马英九则陷入反“台独”和反“一国两制”的模糊地带，不敢也确实提不出新的论述，失去了作为政治领袖应具有的感召力、号召力。最后，谢长廷高雄市长任上政绩不俗，常令绿营引以为傲，而马英九台北市长任上政绩平平，乏善可陈，难与谢长廷相埒。据台湾媒体在谢长廷出线之后做的民调，马谢两人的支持率分别为43%和28%，差距比一周之前急剧缩小16个百分点。变化如此急剧，令马英九阵营不得不立即成立“因应谢长廷专案小组”，足见形势对马英九之不利。

　　国民党耗不起

　　国民党中央似乎也察觉到目前的不利情况，已经开始强势介入了。从詹春柏的王金平将成为实权“副总统”、“马倒后将由王补上”等表述来看，连战、吴伯雄、詹春柏等党务高层已经形成共识，即：第一，马王必须快速整合，不能再磨蹭下去，消耗蓝营支持者的士气。第二，必须重新评估马英九的能力、水平、个性、人缘等，特别是要评估“特别费案”的前景。国民党需要马英九，但马英九并不是国民党的全部。第三，对于王金平来说，党中央已经强势介入并担保胜选后的利益分配方式，如果你仍不接受，执意“出走”，那就别怪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道马英九、王金平双方阵营到底是否听懂、听懂了多少这些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