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学者雷颐:高考英语蒙对14分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5月25日15:51 新浪嘉宾访谈
著名学者雷颐:高考英语蒙对14分
著名学者雷颐

著名学者雷颐:高考英语蒙对14分
北京师范大学博士生导师周星

  主持人:雷先生呢?雷先生有一个回忆,我给网友们读一个片断:“1978年是我们国家命运发生重大变化转折的一年,也是我个人命运发生重大变化转折的一年。前三个月我是解放军战士,中间5个月是工人,最后4个月成了大学生。”应该说1978年,您个人的转折是非常非常大的,尝试了很多的角色。这个过程能给网友详细讲讲吗?

  雷颐:我是1971年下的乡,当了四年农民,有四年农村经验,1975年当的兵。所以,在1977年的时候,部队是不许报考的,虽然我特别想上大学。1978年刚好满三年,服役期就满了,我一定要求复员。你知道我是在空军技术部队,空军地勤修飞机,一般都要5年左右才允许你复员,我说我三年已经满了,就坚决要求复员。

  复员了之后就到了一个工厂当车工,车工是很累的,但是可能在部队养成的习惯,从来没有请过假,白天要上班,完全靠晚上复习。我的师傅又是个省级劳动模范,他每天提前到,我要比他更早到,他每天推迟下班,我要比他更晚下班,什么扫床子、加油等等活都要干,所以那时非常非常累。

  后来有一次,那是夏天复习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复习到深更半夜睡着了,忽然被呛醒了,我盖的小毛巾被掉地上了,地上都点着蚊香盘,毛巾被被点着了,虽然没有着火,但是满屋子都是烟。

  我1978年参加高考,当时变成全国统考。我们这一茬人,都没有正式学过文化课,尤其是英文,“不学ABC照样做革命”是当时的口号,我一点不会外语。当时有规定说外语只是作为参考分,我很高兴。但后来有一个也参加高考考试的工友,他跟我说不考外语没有资格上重点大学,只要你考外语,哪怕得零分也能考重点大学。我得到这个消息,就赶紧到高考办改,说我要考外语。实际上最后所有都考完了,外语只是参考分,最后证明那个消息是不确切的,好多没有报外语的也考上重点大学。

  我就在头一天晚上找了一个外语老师,我什么都不会,但是我估计就会有那两个题,“紧跟华主席,进行新长征”,还有“实现四个现代化”,我说把这两句英语写上,那一天晚上背下。可后来我一翻英语考试,怎么也找不到这两句话。同时,我第一次看到有划勾标准化答案,靠你划ABC,反正全部都是在那儿乱画,最后还得了14分,蒙对了14分。

  但是我旁边坐着一个人好像会外语,他卷子上写了一些东西。由于外语考试当时不算总分,是参考分,监考的不严,大家都抄他,我也抄他的,也乱写了一些,反正得了14分。所以,这是挺可乐的一件事情。

  主持人:为了这门只作参考的英语成绩还去押题了,是吗?当时就有押题的想法了。

  张鸣:还作弊了。(笑)

  雷颐:结果没押上,得了14分。(笑)

  主持人:确实是比较可乐的经历。周星老师呢?你有一篇回忆文章说,下过乡,后来招工回城了。但1977年高考的时候您还没报考,当时还留恋自己那个很好的工作是吗?

  周星:是,我比两位教授的插队经历短一点,因为我76年初插队,得到消息的时候还不到两年。我们在农田里冷乎乎的得到消息,回来议论的时候,插队比较早的摩拳擦掌就准备高考了,因为高考对他们来说等于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最后机会。因为他们插队时间很长,看到农村除了贫穷落后以外,还有很多不好的现象。比如我们去的时候还没太多接触,但已经隐隐约约耳闻,为了摆脱命运,要采取各种方法,比如装病和贿赂等,因为跳出农门惟一的方式就是回城。

  我那个时候因为插队才一年多的时间,第一没有想到有大学这个东西,我的目标非常低,最大的目的就是摆脱开农村的艰苦,虽然农村给我们很多教益,就想回城。第一次高考的时候,离春天已经不远了,回城的浪潮已经一浪卷一浪。在1977年的时候,我惟一目标是回城做工人,工人是我最好的方向,那是我的美好目标,我第一要实现这个目标,而且从各个渠道打听到,有地质队的招生,地质队也很辛苦,但是比做农民好多了。我一心想奔那儿去,在大家摩拳擦掌想高考的时候,我说我最浅显的目标就是这个。

  第二,在福建很偏僻的乡村里,不要说进省城,进县城都很遥远,因为手头没有这个准备,没有各种资料,马上就要高考了。就像雷先生刚才说的,我们的文化水平很差,我在农村最大的受益就是学针灸、识别草药。

  第三,一看要高考的都是16、17岁,17、18岁,我们那时最小的是16、17岁,最大是33岁,岁数参差不齐。里面有老三届,还是小三届的,他们的文化水平功底真的比我们强。平常一谈就觉得自己是小儿科,包括上大学以后,我也觉得自己是小儿科,我进的是师范,同学都是当中学校长、小学校长和当语文老师十几年的。在那个农村背景里,我想我先回城,回城当工人就是我一生最美好的理想,后来果然让我实现。那时虽然心有所动,但是目标放的很低,先回城是我的目标。

  主持人:但是为什么回城之后做了工人,已经实现自己的理想了,然后还要又决定放弃工作,考大学呢?

  周星:那就是人的无穷动力。当摆脱农门之后,欲望就出来了,那时觉得读书是我的出路。在1978年我回了城,进了所谓的地质队,高考前的那半年是在福建的三明市实习,我分到一个非常好的工种,分了一个钳工。过去的人都知道,8年出来钳工吃喝不愁,我是钳工,是最令人羡慕的工种,所以我就每天开始琢磨着成名成家的思想,成名成家就是8年成为一个至高无上的钳工。磨螺帽,半年没有磨好,很难学,还有挑钢钎的工件,现在都没有学会。

  雷颐:我当过车工我知道,我想当钳工都没有当上。

  周星:钳工是工人里等级最高的。

  雷颐:那时有一句顺口溜“紧钳工,慢车工,吊儿郎当当电工”。我想当钳工都没当上。

  周星:跟雷先生、张先生可能一样,在那个环境里你有了一个台阶,立刻精神的台阶就起来了,要读书,这个时候进了城,有机会买到过去我们上中学时吊儿郎当学的那些教材了。也把自己的教材和找来的破破烂烂的教材,能找来的都找来学习,我读的教材里有乱七八糟涂的各种字。目标下定了,工人不是我的最终目标,钳工还是要做,但是不妨偷偷摸摸开始考学,这时就想考学,一考上就上了贼船,就丢弃了美好的钳工梦,没有成就这个梦想,但是学了半拉子的手艺,然后就开始高考了。

  主持人:三位决定要高考的时候,周围的亲戚朋友都有什么样的反应?

  雷颐:因为我当时要复员,就是抱着要高考。我家里人跟我通信也希望我复员,希望我考试,所以我家里人也都支持我考试。周围的年轻人,实际上大家都是在摩拳擦掌,都是在准备试一下,不管成不成,多数人准备试一下。但是我知道我的一些曾经一起下乡的朋友,有的当工人,有的结婚生孩子等种种原因就没有准备考试。但是我的很多朋友还是考试了,我的家人坚决支持我。

  但是我父亲是学建工的,他们那一代知识分子觉得只有搞工程、科学才是救国、为国家做最重要的贡献。另外,只有那是真学问、真本事。所以,一看我考文科很不以为然,但是他知道我很早下乡,没有读多少书,也知道我不具备考理工科的水平。但是我第一年就考上了,还是一个重点大学,

吉林大学。我父亲拿到我的通知书多少有点遗憾,说你能不能这一年别上了,拿出一年时间好好复习数理化,以后再考个理工科。

  周星:那时大学理工科是最好的。

  雷颐:但是我知道经过文革,我的兴趣和我自己的知识储备、素养完全是在社会科学、人文科学方面,我说我不可能再去学数理化,不可能从最基本的一些东西开始学起。所以,我还是上了。

  主持人:最终听从自己心里的愿望,选择了自己喜欢的学科。

  张鸣:我当然是考文科,因为数理化没怎么学过,那时课本特别薄,都没什么东西,就是几个干公式,中学也没考过试,怎么能考数理化呢?但是我的文科还可以,我们的老师大部分都是知青,农场知青很多。文科还可以跟当地青年较量较量,基本差不多,甚至书看的还多一点。就一直想考文科,文科不行那就完了。

  其实考之前,我父母是无所谓,我父母觉得这儿子特捣乱,老给他们惹祸,也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所以没什么意见,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亲戚和朋友,还有认识我的人都认为我根本没戏,77年甭考,考了也是白考。结果真白考了,政审被卡住了。

  78年高考,亲戚朋友说还是不能考,还是没戏。还是有一些人乱出主意说,干脆改理科吧,理科好考。其实都是胡扯!我就听信了,文科之路眼看走不通了,谁知道形势怎么变?1977年冬天考完到1978年夏季高考,只有很短的时间,我理科根本不行,而且也没有时间复习,那个时候没有书,想复习都没有书。乱七八糟的资料,反正还是找了一点儿,还有一个知青原来想考,后来不考了,他还有一点东西,也很可怜的一本小东西,给我看了几眼,就这样去上阵了。

  不过,我觉得1978年那时候我是超常发挥,考数学的时候,能把我所有会答的都答了,得40分。物理和化学都及格了,我算超常发挥了,真是超常发挥了。政治课,我是考试前一天到了农场厂部,不知道谁塞给我一个资料,那时考试已经很规范了,如果不拿这个复习资料根本不行,当时一晚我就复习,全背上了,就像印在脑袋里一样,这时考的政治课分数比较高,还高过录取学校30几分。但是没有用,谁让我报的志愿那么低,还是就上了。录取的时候我非常后悔,但是1978年有一个规定,不许反悔,反悔第二年不许考,那时哪敢违规,像我这样的人被整成那样,哪敢违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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