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刚:深港建大都会圈我很乐观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06日11:11 南方都市报

  “深港建大都会圈我很乐观”

  香港一国两制研究中心总裁张志刚认为,深港两地合作最需要解决人员流通问题

  香港最大的问题不是政治问题,而是经济问题。经济的问题是竞争出来的,“一国两制”是成功的,同时必须强调,“一国两制”不是处理香港永远保持经济竞争力的政策,不是一个保障香港永远美丽、永葆经济活力的灵丹妙药。

  深港之间建立国际大都会我持乐观态度,港府的立场已很明确,要接受建立一个深港国际大都会圈,使资源流动更方便更自由。现在香港向内地的流通快了很多,但是内地人还不能这么(像香港去内地那样)顺畅到香港,还是有待改进。

  深圳和香港,“一国两制”政策中“两制”下的成功标本,在全球化进程中,这对连体城市都在快速发展,却也都面临着来自全球的竞争压力。深港未来该走向何方,有人觉得两城应该合二为一,但也有港人坚持“不要粘到我”的心态。5月18日,香港“一国两制研究中心“总裁张志刚先生在接受本报专访时,驳斥了“中央送礼”论,也对建设“深港大都会圈”发表了自己的独特见解。

  “一国两制”不解决经济问题

  记者(以下简称“记”):香港回归近10年来,因为地理上的便利条件,深圳人与香港人对“一国两制”实践感受最深,您作为专门研究“一国两制”的专家有何总体评价?

  张志刚(以下简称“张”):我们的研究中心主要还是研究香港,但从微观一点看,深圳和香港这对分处两种不同制度的连体城市近10年来的发展证明,(一国两制)当然是成功啦。对于我的回答,有一些人会问,“一国两制”这么成功,为什么还会有人上街游行,为什么香港的

房地产要下跌。我认为要厘清一个前提,要从哪些角度来看“一国两制”实践。

  记:什么前提?

  张:也就是上述问题是每一个社会每一种制度都会出现的。像游行示威,法国和美国都会发生,这是每一个社会内部的问题,我们不能把一般性的社会问题,都归结到“一国两制”实践上。“一国两制”是用来处理香港历史遗留问题的制度,不能把什么问题都混淆到“一国两制”上面。我觉得,“一国两制”最大的考验不是在现在,在过渡的那个时候,在过渡阶段把香港的制度留下来,这个制度已经成功了。

  记:能说得更具体些吗?

  张:比较一下就很简单,1997年没有实施“一国两制”之前,香港人担心什么,担心原来的制度、原来的生活习惯,以及香港人所希望保留下来的东西,回归后是否能得到保障。现在看来,这些东西都能保留,所以就是成功的。

  记:在那个历史背景之下,我觉得香港人的担忧也是可以理解的。

  张:是的。1997年以前,有很多香港人移民,到美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他们怀疑“一国两制”能不能成功。这是一个历史问题,我们只能放在历史背景下去观察。谈“一国两制”是1982年开始的,当时中国改革开放才3年,那时一听说内地大学生毕业是政府派工作,香港人就害怕,担心中央会把内地一整套政策搬到香港来,比如大学生不能选择工作,私人住宅要拿给国家统一分配。还有人担心自己买了

股票赚得太多,会被国家拿去重新分配。

  记:但历史证明,香港人的担忧是多余的。

  张:所以说,“一国两制,港人治港”这一套政策出来,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解决港人担心的问题。1997年7月1日以后,我们的私有制度没有改变,我们的法律制度也没有改变。在香港,还是有这么多人骂政府,每一个人都可以自由离开香港。解放军来香港也没有出什么问题,相反英军还可以去湾仔喝酒打架。从这一个角度看,“一国两制”是成功的。不光实现了初衷,而且比我们预期还要更好。

  记:您觉得在“一国两制”之下香港目前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是什么?

  张:以前很多人担心政治问题,现在看来,香港最大的问题不是政治问题,而是经济问题。经济的问题是竞争出来的,同时必须强调,“一国两制”不是处理香港永远保持经济竞争力的政策,不是一个保障香港永远美丽、永葆经济活力的灵丹妙药。1997年香港经济遭沉重打击,这是每一个经济体都会出现的沉浮,即使1997年香港不回归,香港也要经受竞争,也要承受压力。

  内地与香港互利不是“送礼”

  记:目前看起来,经济问题也得到了缓解,因为中央给香港送了很多大礼,包括港澳自由行、CEPA和QDII。

  张:我们尽量不要用“送大礼”这个词,第一,这个词不好听、不准确,第二,香港人也有一点自尊心。

  记:但是香港媒体在新闻报道中都喜欢用“送礼”这个词?

  张:不要说送什么大礼。(停顿)这样来说吧,内地一些落后的省份,中央都有政府补贴,这是转移支付。你能不能说这是送大礼,这不能算。因为我负担有很多的义务,有一些地方比如贵州、四川,你不能搞太多的重工业,要保留自然生态,要保护水源地。好了,你不让我搞重工业,不让我搞这个,不让搞那个,环境保留得好好的,我尽了义务,那么给一些转移支付,这不能算是送大礼。在一个国家里面,大家是不同地方,有不同政策来配合,对内地投资最多的地区是香港,这是香港给内地送大礼吗?不是的,因为这符合大家的共同利益。

  记:看来您很反对“送礼”这种说法。

  张:不准确,因为一提到大礼就好像是无偿的。港澳自由行放开了,但是香港每天有那么多人去广州去深圳消费,买东西,10年前,整个深圳都是做香港人的生意,香港人在罗湖吃四川菜做旗袍,在罗湖商业城买CD,我们给深圳送大礼吗?不是的。从制度上来说,香港不会限制港人到深圳消费,花钱,但是对于内地人到香港消费、游玩,以前是控制得非常严格的。举例来说,香港人早上去喝茶,买东西,下午去按摩,晚上再回来,消费两千块,那么我们香港就少了两千块的消费。现在搞自由行,等于是打开了一个通道,让内地也有些水对流过来,让内地朋友到香港的铜锣湾和中环去买买东西,这是互利,不是送大礼。

  记:您觉得单方面的人员、资金流动对香港是不利的?

  张:是,但这是香港自己造成的。1997年有一个叫艾敬的女歌手,曾经唱了一首很有名的歌曲《我的1997》,大概意思是“我很想去香港”。你知道当时香港人有多大的反应啊,如果13亿内地人都来香港玩,香港秩序会不会乱啊,很多香港人当时都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刚刚回归,中央没有放开内地人到香港游玩的口子。在经济方面,香港的资金和资源不断输入内地,而在消费方面,香港人的吃喝玩乐全都流往内地,导致香港消费不足,因为没有补充,这损害了香港的经济发展。

  记:按您的观点,中央的新政策更多是促成香港与内地经济双向流动?

  张:这就是在“一国两制”基础上,双方如何调整彼此的位置。作为中央政府,要平衡每一个地方出现的问题,包括香港现在面对的是每一个经济体、每一个社会都要面临的问题,在全球化之下,我们怎么去生存。

  香港潜移默化影响内地城市

  记:以前香港人担心“一国两制”会改变香港原有制度,现在回头来看,香港原有的制度不但没有改变,相反正潜移默化地改变内地。

  张:香港在世界上算是一个管制得非常好的城市,所以内地许多城市都说要学习香港。内地与香港联系越来越紧密,从官员到普通市民,来香港都很容易,无论从主动学习还是被动感受,内地同胞都可以学到许多东西。

  记:您觉得香港有哪些方面是值得内地学习呢?

  张:香港交通非常好,是因为我们的车辆控制做得不错。香港1995年就有了廉价房政策,很成功啊,新加坡在学,内地城市也在学,因为内地很多人买不起房子。再比如在城市管理和土地运用与控制方面,香港也算是非常有效率的城市。我前几天刚从北京回来,从飞机场看到,北京机场里面的商店,就没有香港机场摆设得好看,这些都有得学。当然,我们也走过弯路,但纠正过来了,尤其是香港的廉政公署做得不错,(内地)把这些经验拿来参考,都是非常不错。

  记:照此发展下去,您能预测一下“一国两制”的未来?

  张:未来怎么样,这个还难说,我没有水晶球所以无法预测(笑)。但从目前来看,“一国两制”成功最直接的证明是香港人不再离开香港,对这个制度有信心。还有一个很清晰的轨迹是,1979年没有香港人到内地居住,上世纪80年代有没有?很少,但是有人开始回去开工厂,主要是回去发财。90年代,香港人开始在深圳买房子,包二奶也好,跟太太住也好,很多人周末开始在内地生活,还有很多人退休后跑到上海去居住。到2000年,许多香港人开始到内地去工作,落地生根。

  记:看来势不可挡啊。

  张:我跟你讲这个,说明香港人不担心,也不排斥内地了。

  记:随着香港人越来越多到内地工作居住,会不会出现在“一国”之内“两制”的界限越来越模糊?

  张:我讲了这么多,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概念。现在超过100万香港人回内地,不光是做事,而且生活在内地,也表明生活在香港这“一制”的人,也开始接受那“一制”。也许内地有些东西他们不喜欢,但是他们在内地可以住两百平方米的大房子啊,坐车子去很远的地方玩。这样发展下去,两种制度的差距会越来越小,是否能完全一样我不好预测。

  记:会不会殊途同归,最后过渡到完全一样的制度?

  张:这个我不好说。关键是基本制度不一样,一个是社会主义,一个是资本主义。还有一个就是法律制度,内地不会施用香港的法律,香港也不可能施用内地的法律。在我个人来看,再过50年、100年,两种法律体系都不大可能共融共通。

  深港大都会圈方便资源流动

  记:在你看来,深港两地要融合还有非常漫长的过程,但是深圳这座城市特别希望和香港早日融合,不知道香港的主流意愿如何?

  张:港府的立场已很明确,要接受建立一个深港国际大都会圈,使资源流动更方便更自由。怎么安排实施,据我了解已经开始做研究。

  记:您个人对深港之间建立国际大都会持什么态度?

  张:乐观,持乐观态度。

  记:按你的设想,(建立大都会圈)应该怎么做?

  张:这是一个大问题,我知道有一个民间智囊在搞这个研究。我的看法是,首先双方的身份应该搞得比较清楚,在未来几十年可以肯定的是,香港人不会成为深圳人,深圳人也不可能做香港人,还是分开好,因为“香港人”的身份,有一大串的社会福利,短时间内深圳还达不到这样的水平。

  记:可能不仅仅福利水平有差异,我听说香港地产商对于深港融合有点担心,怕更多香港人去深圳买房,会冲击香港的楼市。

  张:所以说这个问题非常复杂,不是“1+1=2”那么简单,深港融合得太快,短期内对香港的北部楼价会有很大冲击,这些问题我们是需要比较小心地去处理。

  记:您是不是认为深港完全融合是非常困难的?

  张:是比较困难,在“一国两制”的框架下,也不能把两座城市的区别搞得太模糊,毕竟香港在国际上有一个特殊的定位。所以,我们还是想通过一个两方面都接受而且是最有利的安排,在保持各自制度前提下把两个城市的合作搞得更好,比如在生活上,是否可以多开一些关口,方便你到我这里来,我到你那里去,不仅香港人到深圳工作,深圳人每天也可以到香港上班。

  记:有人提出深圳人用身份证就可以去香港,对这样的提议您怎么看?

  张:我还没有清晰的立场。但听说有这么一个建议,说持深圳身份证的人士,可以自由到香港3天或者5天。我没有研究过,这是比较复杂的事情。因为每做一件事,都会对商业、工业等不同行业和阶层带来不一样的利益影响,这个要研究得很透彻。

  记:那您觉得深圳和香港的合作,目前最需要迫切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张:人员流通。过去一两年,深圳和香港都在改善人员和货物的流通方面,做了很多工作。现在香港人可以用E道,买多一台电脑,就多了一个窗口,所以现在香港向内地的流通快了很多,而且皇岗口岸也实行了24小时通关,货物人员流通更加便捷。深港西部通道建成后,“一地两检”,人员和货物也会快很多。但是内地人还不能这么顺畅到香港,还是有待改进。

  到深圳吃大江南北的菜

  记:您本人经常去深圳吗?

  张:要说明的是,我是不喜欢玩的人,所以很少去深圳玩,包括很多主题公园也没有去过(笑)。加上我现在小孩也很小,带小孩不方便。但不去也是不可能的,去深圳一般是几个方面,公干,那是没话说的;我喜欢吃,所以有时要去深圳吃一点大江南北的菜,四川菜我喜欢,因为香港没有地道的四川菜。深圳人来自大江南北,湖南湖北四川的,各省市的菜都有,我是喜欢吃的人,每个省市的都尝尝。不能去湖北杭州,我就去深圳吃“湘鄂情”或“西湖春天”。

  记:除了

美食外,深圳还有什么地方吸引您?

  张:文化领域,这是对香港的一个吸引力,也是卖点。我见过深圳市的领导,也参观过深圳大剧院、图书馆,对于深圳的钢琴和动漫的发达程度也是有所了解的。我还写过有关深圳图书馆的文章,因为香港人也可以去深圳图书馆看书。我觉得,深圳和香港在文化领域合作也大有所为,因为香港没有大的文化场所,深圳的音乐厅要大很多,今后我们可以请著名的交响乐团,不仅在香港,也可以去深圳开音乐会,我们(香港人)也可以去深圳听音乐会。(停顿片刻)对了,我一两个月去一趟深圳书城买书。

  记:深圳这座城市外地移民多,民间很关心城市的发展,还经常开一些有关深港合作的沙龙和讲座,您也可以参与进来,和深圳的民间智囊交流一下。

  张:好啊,希望你们多邀请我去。

  ■ 简历

  张志刚,祖籍广东省东莞市,在香港成长。香港中文大学毕业,获得社会科学和工商管理两个学士学位。曾在香港电台工作四年。1990年至2003年,在一家跨国公司的香港分公司担任人士聘用顾问职务。其后任香港发展论坛总干事。2004年,张志刚加入梁振英先生任主席的“一国两制研究中心”,2006年1月1日起担任总裁。

  采写/摄影:本报记者 付可

  图:

  张志刚祖籍广东省东莞市,在香港成长。

  (南方都市报)


发表评论 _COUNT_条
爱问(iAsk.com)
不支持Flash
不支持F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