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黑砖窑一名河北籍工人仍下落不明

　　本报讯(特派记者刘刚)5月27日，31名被从全国各地胁迫、诱骗来的农民工从山西省洪洞县曹生村黑砖窑被警方解救，重获自由。其中一名叫姚明艳的农民工来自河北。而到现在，农民工们是否已经安然回家？包括姚明艳在内的9名残障人身在何方？

　　干活挨打却拿不到一分钱

　　6月15日下午，记者来到这个因虐工事件被关停的曹生村黑砖窑。在这个简陋的砖窑外，尚未烧制的砖坯整齐码放成行，一排低矮的小黑窑，窑口堆满了烧制变形了的次品砖；里面是烧好但还没来得及搬出的土黄色砖坯，窑内地面上，浮土厚厚一层。

　　31名农民工就是在这几座窑洞里，顶着让人窒息的热浪，踩着炽热的浮土，有时候甚至是光着脚干活，他们不但经常遭到殴打，而且得不到一分钱。他们中年龄最小的只有14岁。

　　曾经的“地狱” 现在安静了

　　目前窑上没了人，安安静静。而在5月27日前，6条狼狗，5个监工，门窗紧锁的工棚，随时随地的恐吓和毒打，16个小时的强体力劳动，近百米范围内就是全部生活场所，这个地方曾是31名农工人逃都逃不出去的“地狱”。

　　砖窑前面，是窑主王兵兵的家，下午只有王兵兵的弟媳与奶奶在家。“你们有事去看守所问王兵兵吧。”弟媳对砖窑的事不愿多说。14日，事发的黑砖窑窑主王兵兵已经被警方刑事拘留。

　　特别关注

　　河北籍工人，你到底在哪儿？

　　仅2名农民工确认到家

　　据洪洞县公安局宣传科贾子平介绍，5月27日，山西省洪洞县广胜寺镇派出所到曹生村排查非法民爆物品，发现一名披头散发、浑身污垢，大夏天还穿着棉袄的黑砖窑工人。洪洞县公安局采取行动，出动30余名警力包围黑砖窑，解救出31名工人。

　　由于极度惊恐，31人中的7人趁民警不备，自行离开，没有留下任何资料。剩余24人被分批送到洪洞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自行返乡。但据媒体报道，目前只有2名农民工确认到家，7名最早自行离开的农民工则去向不明。

　　洪洞县劳动监察大队曾向媒体提供了一份这家黑砖场拖欠农民工工资明细表，上面罗列了31名农民工的名字和籍贯，有的籍贯只精确到省市一级。

　　河北籍工人仍下落不明

　　8天过去了，他们在路上安全吗？他们到家了吗？河北籍工人姚明艳是不是像一些媒体报道的那样，由老乡送回了呢？

　　洪洞县公安局告诉记者，“有这个人，还曾问过话，是河北人，具体情况派出所更清楚。”而当记者赶到广胜寺镇派出所询问时，负责此案的民警却称“没有这个人”。

　　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呢？记者又在洪洞县民政局、洪洞县劳动局试图询问姚明艳的下落，他们称劳动监察大队负责此事。在洪洞县劳动监察大队，工作人员表示具体负责的人员不在，不能提供材料。而据媒体披露的一份山西洪洞黑窑所在村向上级情况汇报原文上说，姚明艳、王孟、王自靠经过了解、落实后由杨福林带走。据查，杨福林是甘肃省利县按城乡霍家村人。

　　在6月13日下午召开的专题会议上，临汾市委相关负责人表示，“农民工在哪里需要一个个落实”。

　　在被解救的31名农民工中，9人神志不清，只知道自己叫什么，爹妈的名字和老家在哪儿通通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更让人担心。他们到了火车站会不会又被骗？已成惊弓之鸟的他们怎么生活？他们到底去了哪里？现在我们还都得不到答案。

　　-思考 迟来的道歉，能送到吗？

　　15日下午，记者从山西省洪洞县政府得知，他们将按照洪洞县每月最低工资标准470元的3倍补发农民工工资，即每人每月1410元，再送上每人1000元的慰问金和一封洪洞县政府的致歉信。从16日起，洪洞县有关部门将分赴31名被解救农民工所在的12个省、自治区、直辖市，把工资、慰问金和致歉信送到农民工手中。

　　可是，很多农民工的地址尚且不知，这份迟来的道歉会送到哪里去呢？这还是个问题。

　　从6月15日凌晨，临汾市开始了三天彻查企业用工专项行动的第一天。解救被拐骗民工、打击黑砖窑主的专项行动已在山西全省开展。

　　深度 黑砖窑的幕后黑账

　　据了解，从去年开始，窑主王兵兵将经营不好的砖窑承包给河南安阳人衡庭汉。双方协议，王兵兵以1万块砖380元的价格收购衡庭汉的砖，材料费、人工费全部包括在内。据此计算，一块砖是0.038元，而当地成品实心黏土砖的价格是每块砖0.10元。对于王兵兵来说，一块砖分得利润0.06元。

　　而对于衡庭汉，出一窑砖七八万块，衡庭汉才能收入两三千元。有人算过一笔账，以按年产1000万块标准砖规模计算，生产1块实心黏土砖的原料成本仅为0.02元。衡庭汉的砖场甚至会赔钱。

　　事实上，衡庭汉从未向31名工人发过工资，所用土都是从山上免费挖取。他要付出的成本只是烧砖所用的煤等很少的一部分，基本是“无本万利”。这也许这就是衡庭汉残忍用工的账本。

　　1000多元工资，还有各种好条件的许诺把人骗上车，而上了车厢下都下不来，这种绑架式的诱骗招工成为黑用工的始端。而据警方介绍，这31名受害人员均为从外地胁迫、诱骗而来。

　　在砖窑现场，一位姓范的村民是做泥瓦匠的，它是砖厂老主顾。他告诉记者：“这样的砖窑几乎每个村都有。”

　　洪洞县劳动局也曾表示，他们在2005年对全县所有砖场做了大检查总共发现了97家砖场，但却没发现曹生村这个砖窑。而洪洞县一共有16个乡镇，平均每个乡镇6个砖窑。国家为保护耕地，自2003年起对全部实心黏土砖场就进行取缔。也就是说这些砖厂都是没有手续的私开砖厂。

　　这条肮脏的链条中，受害的正是那些成了“现代包身工”的工人们。-摄/本报记者刘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