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黑砖窑童工事件显示地方监管漏洞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18日02:41 第一财经日报

  付振中是河南电视台都市频道记者,也是揭开山西黑砖窑内幕的第一人。

  从今年5月9日起,付振中在山西暗访上百家砖窑场。据他观察,在山西黑窑场干活的河南童工就有近千人。

  “我最初的想法是通过我拍到的电视画面,让家长认出他们的孩子,让有关部门查处这些黑砖窑,救出孩子。”付振中17日告诉《第一财经日报》。

  《第一财经日报》:你当时怎么得到这个线索,又怎么辨别黑砖窑事件的真实性?

  付振中:5月9日,5个丢失孩子的家长打电话来说,他们15~16岁的儿子在火车站丢失,从郑州被卖到了山西的黑砖窑,并且其中一个家长已在山西找到了孩子。

  之前的两个月时间里,他们自发救出了40多个河南孩子。其中3个被解救的孩子详细告诉了我他们是怎么被绑架的。

  最恶劣的绑架手段是:有人停车在路边,招呼孩子抬东西,骗上车之后就将孩子关押到火车站附近的小黑屋。等凑够一车——近10个人,甚至三四个人,晚上经河南新乡、焦作,运到山西晋城,之后转到运城、临汾。

  这些被倒卖的小孩,在人贩子和窑主中被称为“黑人”——即他们进行的是非法买卖;而且这些孩子是“黑工”,没有工资;再就是孩子到了窑场,黑头黑脸,不像正常人。

  为了解更详细的情况,我跟随这些被解救的孩子,和家长一起,先到了河南新乡一个窑场,这里是孩子被运到山西的中转站。

  走了300多公里山路后,我们到了山西运城临猗县,那里有十几家黑窑场。很多画面触目惊心:窑工被打伤、打掉牙,他们赤脚、蓬头垢面,看不清肤色。

  《第一财经日报》:据你统计,目前河南孩子救出了多少?

  付振中:我们都市频道救出的孩子才十几个,大部分孩子很难找。窑场一般进不去。山西的窑场往往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拉砖,有包工头把持,三四个打手监管工人,随时盯着,少了人就追。

  我们以找小孩的名义去了100多个窑场,刚进窑场口的时候,他们就往里面打电话,赶紧转移河南孩子。所以我见到的孩子都是湖北、陕西、山东、四川、安徽、贵州的,见不到河南的。

  窑场是当地村干部或有势力的人开的,当地人敢怒不敢言,他们在当地买人卖人是公开的事情。

  《第一财经日报》:根据你的观察,山西窑场的童工数量大概有多少?主要承担的工作是什么?生活水准怎样?

  付振中:据我观察,有的把窑场童工转移了,一个没有;有的有一两个或三四个。童工最多的是山西万荣县同化镇,每个窑场都有十多个小孩,劳动量相对轻一点,但几乎没有成年人愿意干。

  他们主要的工作是铲土扔到砖机里,还有的在砖机下边接砖瓦坯。早上5点起,一般干到晚上10~12点。晚上门被锁上,住通铺,出不来,吃的是馒头和凉水,或者面糊糊,没有蔬菜。

  《第一财经日报》:据你的观察,童工受伤的部位大多在哪里?

  付振中:孩子受伤最多的是头、脸、手、脚和腿,包工头都是打头的。据说是打了神志不清,更好控制,不会怠工。

  在黑窑场,除了未成年人外,就是精神有障碍的人,这些人没有反抗能力。一般用棍子、铁锨、砖打,在洪洞县的黑砖窑,我们了解的情况是腿被打断的童工有7个,被打死的窑工有两个。

  《第一财经日报》:你说在解救童工的过程中,主要困难是当地有关部门不配合,为什么这么说呢?

  付振中:我们在当地解救童工,最大阻力是当地执法部门不配合,甚至执法者犯法。

  在临猗县定乎营窑场,我们解救河南孩子张道虎时,当地刑警队和镇上派出所都到了。当时我们想救一个河北男孩。警察说:“不是你们的人不要管。”我说:“他们是不是被限制人身自由,是不是被强制劳动?”最后没有让我们带走孩子。

  这个事情可以印证这些窑场有当地政府有关人员做保护伞,纵容他们。

  在山西永济市栲栳镇解救河南孩子张广辉时,半个月前这个孩子在另外一个窑场做工,因为那家窑场解散了,当地劳动部门将这个孩子解救出来遣散时,又转手给了尚信窑场。一个姓冯的监察队员还把张广辉的600元遣散费扣下300元装进了自己腰包。

  当时,这个监察队员还给尚信窑场老板打电话,倒卖这个孩子。窑场老板告诉我,劳动局打电话,让他拉这个小孩到他的窑场。

  另外还听说有一些黑窑场给当地派出所交保护费。在山西永济市,当地民警告诉我:“我们对解救小孩还是很积极的。不像在临猗县,当地窑场都给派出所交保护费,每家一年要交5000元。”

  《第一财经日报》:在黑窑场童工事件中,你认为当地劳动监察部门应该承担什么责任?有的孩子是以招工形式被诱骗的,你觉得当地在招聘监管方面存在哪些问题?

  付振中:除了采用强制手段,如绑架或用迷药迷走外,很大一部分是被以招工形式诱骗的。农村的孩子10多岁辍学了,到了外来人员聚集的火车站,招工的人就说一个月1000多元、干活也不累。一旦同意,就晚了。

  现在郑州、西安的火车站,对于这些招工或“黑中介”的监管很松。按理说,公安部门应该介入,但他们认为招工是劳动部门管;劳动部门又没有执法权,一旦发生绑架,劳动部门根本管不了。

  而窑工到了窑场,用工情况应该在劳动部门备案、公安部门登记。但我们了解的情况是,既没有备案也没有登记。

  罪恶的根源是窑场主,从利益链来说,人贩子获利小,拐卖一个人一般得到300~500元。而一个孩子一天能为窑场主创造利润300元,一年一个窑场利润就100万元。

  季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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