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桥，何时不再蒙污纳垢？

　　Ｎ本报记者

　　李贤斌 魏国安

　　曾小琴 杨清竹 文／图

　　【核心提示】

　　昨天是端午节。在停办一年后，安海抓鸭子活动，在安平桥南侧安海冬泳协会训练的游泳池内举行。

　　此前，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这一活动就一直在安平桥中亭举行，在不少安海、水头人的回忆中，那场景是万人齐至，人声鼎沸。从2005年起，由于安平桥下水质变化，受污严重，安海抓鸭子活动不得不移师。昨日，当记者再次踏上安平桥中亭时，这里已是冷冷清清，鲜有人至。

　　6月6日，泉州市副市长林伯前在检查安平桥周边环境时说，近3年来的整治，收效甚微。

　　是谁让安海抓鸭子这一民俗移师甚至停办？是谁让安平桥蒙污受垢？连日来，本报记者进行了调查。

　　老照片：10多年前的安平桥中亭段

　　一次无奈的移师

　　安海抓鸭子这一民俗活动何时开始已无从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近几十年几乎每年都举行。

　　今年60岁的颜玉燕记得，在她还是五六岁的时候，安平桥水心亭（中亭），是一处港口，不时进出很多船只，抓鸭子最早也是在这里举行的。

　　安海冬泳协会常务副会长倪一鸣对此记忆犹新。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抓鸭活动就一直在中亭举行：在一艘渔船上，绑着一根麻竹竿，竹竿上抹满了牛油，竹竿的末端挂着一个笼子，里面放着一只鸭子，游泳高手们沿着竹竿往前走，奔着鸭而去，大多数人走到一半，哧溜一声，做个滑稽的动作，掉入水中，溅起水花，引来数万围观者的哄笑；也有身手好的，抓到鸭子，则会引来如潮般的掌声和喝彩。那时候大家聚集在中亭附近，人山人海，想走动都难……

　　然而这一切在2004年底开始发生改变，那时候安平桥上游受到污染，下游水质开始变坏。“那水简直就不能碰，一碰就痒，甚至发炎红肿。”颜玉燕说。

　　正因为如此，2005年初，冬泳协会训练基地撤离安平桥中亭，安海镇政府也将2005年的端午节抓鸭活动移至游泳池，2006年则干脆停办。

　　一份水质报告

　　变脏的水，脏到什么程度？又是哪些指标超标？

　　在6月6日泉州市政协组织的安平桥环境整治现场督办会上，泉州市环保局局长陈碧云表情严肃地说：“安平桥周边水质均超五类标准，水质严重超标。”

　　严重恶化的江水，据泉州市环保部门检测，主要污染因子依次为悬浮物（SS）、生化需氧量（BOD5）、溶解氧（DO）、高锰酸盐指数（CODMn）和总磷（TP）。泉州市环保部门给安平桥周边水质下的结论是：水环境质量较差，各项评价因子除PH外均超标，无法满足环境功能区划要求。

　　行走在安平桥上，可以看到两旁的水面狭窄，水呈褐红色，水面漂浮着各种垃圾和废弃物，两岸淤积着大量淤泥，表面是青黄色，底下则是如炭的黑色。

　　在中亭港的河道上，溪水更加浑浊不堪，水浮莲再次聚集在河面上，不少水浮莲的叶子上，是白茫茫的一片，当地居民说，那是石粉水沉淀之后的结果；而在河道两旁，淤积着黑白相间的污泥，一阵风吹过，夹杂着一股臭味。

　　安海镇西村的颜先生说，如果不是最近几天经常下雨发大水，中亭港的水都是黑色的，而且恶臭无比。

　　高轶群今年59岁了，是安海镇冬泳协会的教练。在水还是清澈的时候，老高总爱下桥游泳，无论春夏秋冬。“现在不敢了，一下水，皮肤就痒得不行。”

　　夏夜，长长的安平桥，乘凉的、游泳的，像开会似的，人们聚集在一起；桥上、水中都是欢笑声。这一切，如今只能藏在老高的脑海深处。

　　从爷爷辈开始就靠种菜为生的安海镇西村村民曾连福，和许多菜农一样，从不吃自己种的菜。他告诉记者，自家菜地那条从上游流下来并最终流入安平桥江中的“黑水沟”，是七八年前开始变脏的，菜农们过去在这沟中洗菜，现在也是。地里摘的菜，不洗没人买，用自来水洗太贵不划算。自己不吃，也不卖给熟悉的人，一般都是陌生人和餐馆买走的。

　　污水从哪里来？

　　据了解，安平桥以上河段水域主要为大盈溪及其支流。大盈溪源于石壁水库，自西向东横贯水头镇北部，而后向南经双溪水闸、安平新桥水闸汇入安海湾，全长11.3公里。主要支流有星辉溪、呈美溪、邦岑溪、南侨溪、文斗溪、湖内溪、外曾溪、朴里农灌渠和埕边溪。大盈溪及其支流规划为工业用水、农灌、景观等，水质目标执行三类标准。安海湾海区规划主导功能为养殖、盐业、纳污，执行二类水质标准。

　　安海镇镇长张文贤说，中亭的河流污染物，大多来自于上游的大盈溪、下洪溪和外曾溪等河流，这些河流的两侧，聚集着大量的石材厂、造纸厂和禽畜养殖场。14日，记者在当地村民的带领下，分别前往安平桥上游大盈溪部分支流进行实地调查。

　　南安水头镇内曾村外曾溪桥头边，浓浓的石粉水就沿着外曾溪汩汩向下游大盈溪流去，溪边堆积着一堆堆流不走的石粉，村民说，这些石粉，都是从上游的石板材厂流下来的。

　　往回走，沿着乡间土路来到上林村一带，走进路边一家堆满废纸的纸业公司，厂边一池黑黑的脏水，一村妇在黑水中洗塑料袋。村民们说，这黑水就是从纸厂里流出来的。

　　沿着纸厂周围转了一圈，记者没能发现排放污水的管道。但一周前，泉州市环保局突击检查时，发现其中一家纸厂的排污设备形同虚设，运转不正常。

　　在靠安海镇一头的安平桥头边，云集着几十家废品收购站，桥头边的水沟，黑如炭，水面漂浮着各色垃圾。

　　按照泉州市环保部门掌握的情况，大盈溪周边及支流一带分布着造纸、石材、陶瓷企业100多家，它们排放的工业废水、石粉等占了污染源的60%，是污染的祸首。它不仅恶化水质、污染周边生活环境，也造成了生态的失衡，更直接的危害是，破坏了安平桥的景观。

　　旷日持久的治污

　　2004年，泉州市环保局协调晋江、南安两市，在安平桥周边污染源调查的基础上，制定了安平桥周边水环境综合整治方案。

　　该次综合整治的主要内容是：河道垃圾清理；周边造纸、石材、陶瓷企业污水处置的改造整治；周边畜禽养殖业整治；临时石粉处置场建设；近期生活垃圾处置；环境基础设施改造及建设和水环境修复。

　　两年多过去了，记者在采访中获悉，尽管晋江、南安两地政府部门对治污下了大决心，花了大气力，但收效甚微。江水未见清澈，污染“涛声依旧”。

　　泉州市环保局总结为三大原因致使治污困难重重。其一是作为上游污染源的石材、建陶企业，有的仍在向溪流偷排污水及石材废渣；其二是周边村庄生活污染源的排放；还有就是现有垃圾处置、转运的处理能力不能满足需要，大量垃圾堆放在大盈溪及其支流附近，造成二次污染。

　　昨日下午3时30分许，记者赶到安海镇镇政府时，安平桥水域污染专项整治动员大会正在举行。

　　安海镇党委副书记周全说，整治的重点正是安平桥上游流域（安海西片区）的石板材厂、造纸厂、畜禽养殖场（户）。如果这些企业或个体，没有工商登记执照，或者没有按照环保局的要求达到国家排放标准，或不具备合法用地手续，存在“两违”行为的，将被停产、封闭或拆除处理。

　　周全说，早在2005年初，安海就对该区域的石板材厂和造纸厂进行多轮多次的整治，但是整治效果不明显。周全要求各相关企业和相关部门认识到此次整治的严肃性和坚决性，“要以铁的手腕，坚决整治，使得在安海境内，不再有污染源排入外曾溪。”

　　□老故事、老照片

　　越界罚戏

　　昨日，本报的特别策划“拯救安平桥”见报后，引起广泛的影响，尤其是本报征集老照片和老故事更是得到读者的热情参与。今起，本报继续开通征集热线13600786110和邮箱hxqz@hxdsb.com。

　　昨日，安海的陈先生来电说，在安海门户社区（http://bbs.anhai.org）有大量的关于安平桥的老照片和老故事。

　　在“安海文户”讨论区里，记者找到了一张安平桥的老照片，这张照片似乎有点泛黄，但是照片上的安平桥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绚丽多姿。

　　发帖的是一位网名叫“小良”的安海人。据他介绍，这张照片是10多年前照的，登在《安平桥志》上，是他用数码相机翻拍下来的。

　　在这个讨论区里，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在安平桥的“中亭”上，写着这样一句话：“公定界，止籴货，诸人越界者，罚戏一台。”

　　原来，40多年前，水头和安海两地有一个规定。中亭是水头和安海的分界点，原本船只是可以停靠到中亭的，水头的船到，就在水头那边，由水头的搬运工搬运；安海的船到，则在安海这边搬货，船不能越界停靠搬运，否则要被罚在中亭唱大戏（高甲戏）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