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窑主妻子称矿管所收罚款不开收据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22日11:29 法制周报-e法网

  利益链下的人性缺失

  承包给衡庭汉之后,王兵兵似乎找到了一条便捷的“致富门道”,除去向衡支付很少的费用,剩下的都是利润了。

  工人申海军在接受警方调查时也佐证了这一点。他是河南省灵宝市程村人,到洪洞县寻找母亲,不料被人以高额工资为由骗到王兵兵的砖窑。他干了几天后,觉得活太累、吃饭睡觉条件太差,就向衡庭汉提出不干了,结果被打得头破血流,一条腿也被打折了,“他们从没给我治疗,也没给过我一分钱工资”。

  “我先后付给衡庭汉16万余元,”王兵兵的老婆张梅告诉记者,最初衡庭汉从运城一个关闭的砖场拉来20名工人,后来又增加10来个,“管理和生产我一概不管,他有没有付工资我不清楚。”

  衡庭汉把更多的心思都用在雇用打手上,“只要工人不听话,就会遭受一顿训斥或毒打”。“高产出,低投入”的“经营理念”在这家窑厂被无限放大。

  “工人们被拘禁在工棚内,每天早上天亮就开锁让工人干活,直到深夜又锁回工棚,晚上大小便都在工棚内,中间3顿饭不到1个小时时间,平时吃饭、上厕所都有专人看管,干活稍慢就惨遭毒打,许多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殴伤或烧伤。”洪洞县委宣传部提供给本报记者的书面资料里显示。

  尽管这些窑工中有些还是未成年人,正在生长发育期,但窑工的伙食却让人看了有些作呕,“每天吃的都是便宜的馒头、没有油的白萝卜汤和白菜汤,几个月也吃不到一次荤菜”。

  随着警方的进一步调查,一个家族式的“贩工”链条初露端倪。

  “细心分析受害人的构成不难发现,这个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团伙的黑手主要伸向的是年轻人和弱智人群。”据当地警方了解,衡庭汉同妻子杨小兰、妹妹衡某、弟弟衡庭军专门在湖北,陕西西安、渭南和山西运城一带,以坑蒙拐骗的手段诱人来打工,然后采取暴力手段胁迫他们进行超强度劳动,“疯狂榨取受害人的血汗,非但不给报酬,连基本的生存条件都剥夺了”。

  执法者执的什么法?

  与王兵兵窑厂相隔不远的,还有另外几家砖窑厂。相对而言,王兵兵砖厂的规模“还算不错”。

  王兵兵的黑砖窑位于村内面的一座400多亩的土山上,这座山由其父王东记承包了20多年。

  官方统计的数据表明,就目前查明的情况来看,洪洞县90余家砖窑仅有两家具有合法手续。

  “我怀疑这两家砖窑厂的证件是否是真的,”洪洞县委宣传部李颖明说,“因为

国土资源部不批这个证。”按照我国的国土资源政策,用黏土烧制砖品已被禁止。

  既然国家有关部门早有明文规定,那么,这些非法的黑砖窑又何以“大行其道”存活许多年?

  6月18日,在王兵兵家,其妻张梅向记者出示了2007年3月28日广胜寺矿管所下达的《广胜寺所制止国土资源违法行为通知书》,该通知称王兵兵砖厂“未经采矿许可,擅自开采黏土加工砖瓦”,要求其“自2006年3月28日起停止违法行为”,并在“3月29日到广胜寺矿管所接受处理”。

  “我们向广胜寺矿管所交了2000元罚款,但他们没有开具任何收据。”张梅说。

  “丈夫出事后,我已经花了6万多元。”张梅说,这笔钱中的3.3万元给了当地派出所,1.8万元用于给工人发放工资、购买衣服和支付医药费等。“这些他们都有开收据。”

  当记者提出看一下收据时,张梅犹豫了一下,起身从里屋拿出一个黑色公文包,“都在这兜着呢,”但很快,她又改变了主意,“把这个给你们看了,我们全家都有危险。”

  事后,记者通过内部渠道看到了一张写有“收到王兵兵壹万壹千元整”的字条,落款为“广胜寺派出所张安喜”,落款时间为2007年5月31日。

  罚款是唯一管理方式

  离王兵兵窑厂大约二三公里左右,窑主郝某的厂也在此次整顿行动中被关停了。现在,他天天留在山头守着成型的砖坯。

  “我的厂跟王兵兵窑厂不同的是,工人多是本地人,男工工资每天35元左右,女工每天30元左右,工作时间不会超过10小时。”郝某说,“赚钱也不能太没良心了”。

  他说,其实砖厂老板都知道过分开采黏土会造成水土流失。但是,除了要交纳一定数额的罚款以外,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更严重的后果。

  郝某告诉记者,每年国土部门都会到窑厂来一次,“他们来了也就是罚款”,每次罚款都在1000元以上,“我的厂也被罚过,具体数目不方便说,但肯定超过2000元。”“基本都不开收据,如果开的话,比实际交的罚款要少。”

  每次只要执法车一到村口,这些窑主就会“条件反射”般地收拾东西准备撤离,“关键是把账本带走”——这里面涉及到窑砖厂买进煤的数量。郝某说,环保部门往往依据砖厂的用煤量来推算排放废气量,收取排污费。另一个就是卖砖的数量,“这些重要账目都要收好”。

  “到砖窑以各种名义来收费的执法部门比较多,所以我们看到执法车就跑。” 郝老板说, “首先是停产,等你交纳一定罚款以后,又可以继续开工。”

  洪洞县国土资源局广胜寺矿产资源管理所中心所副所长张全章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称,“罚款是目前管理黑砖窑最有效的方法,只是执法人员前脚走,黑砖窑跟着开。”

  但实际上,罚款对窑主来说,并没有起到真正的震慑作用。“交罚款几乎成了执法与被执法者之间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曹生村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窑主说。

  洪洞县纪委一位姓任的工作人员承认,“窑厂没有任何证件,有关部门都知道,但一直没取缔。”

  漩涡中心的王氏家族

  记者采访期间,事件漩涡中心山西洪洞县曹生村十分静谧,与以往充满机器轰鸣声截然不同。

  东头,一排红砖房多半已被拆除,几双破旧的布鞋杂乱地留在空旷的地坪上。一间还未完全拆除的砖房内,几块香烟纸板拼铺成的“床”格外打眼。早在一个月前,这里还是31名窑工的栖身之地,现在人去房空。

  “虽然兵兵只有小学5年级的文化水平,但他却是个有理想的人。”王兵兵的妻子张梅说,“腾飞”是王兵兵的人生目标——他把“腾飞”两个字贴在了大门口。

  跟王兵兵住在一起的是他的胞弟王江江。“家已经‘破’,现在只差没‘人亡’了,”面对记者,王江江说他不想就哥哥王兵兵的事发表太多意见,“说什么都迟了”。

  当地村民告诉记者,他们也时常听到王兵兵窑里传出工人被打的惨叫声,但大家平常跟王兵兵交道不多,“他脾气不太好”,再加上砖厂养了6条狼狗,“我们也不敢管”。

  “没人去管这些闲事,更何况王兵兵他父亲是村支书,谁也不愿得罪他。”村民们说。

  目前,王兵兵已被逮捕,他的父亲、曹生村党支书王东记被开除党籍。王东记的另一个身份是洪洞县两届人大代表。

  “要不是黑砖窑案,他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一位自称与王东记有多年交情的赵姓老村干部说。“王东记以前是山西焦化厂(音)的正式职工,在厂里他负责开车。早些年,广胜寺镇政府把他调到了曹生村任党支部书记。”住在紧邻曹生村的三条沟村的老赵说,作为朋友,他多次提醒王东记做事要稳妥一点。但事实证明,当时频频点头的王东记并没有“听进去”。

  “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他想脱掉干系也难啊!”老赵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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