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冠中:香港发展最重要的是和大陆结合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26日13:32 新浪嘉宾访谈

  主持人:香港回归之后马上就是97年遇到了亚洲金融危机,接下来就是SARS的冲击,有人就曾担忧,香港回归之后会不会被边缘化,两位觉得香港有没有被边缘化?还是说香港在发展中,能做到独善其身?

  曹景行:这里面我非常欣赏陈先生这本书的第二篇文章,叫移动的边界,刚才你讲到香港经济边缘化问题,首先我们怎么界定香港经济?你是不是把在内地投资的成千上万家香港企业,算在香港经济里面?香港现在在内地的投资,在广东一个省就一千亿美元,它几乎在八十年代后期到九十年代里面,把香港的制造业全部搬到了内地,加上现在的发展房地产,发展金融,发展各种服务业,这些算不算香港经济?(笑)

  陈冠中:97前,尤其八十年代中后期,比如说在中国行使主权的问题,香港是疑虑的,这个事情后来没有了,另外一个是香港对自己的经济特别有信心,突然97后、98年金融风暴,把香港人的信心打破了,这跟八十年代我们想像的完全不一样,我们以为问题在中国行使主权,不是,我们以为我们经济特别强,以后只要美国好我们也会好,跟着他走,其实不是,美国还好好的,我们就自己出现金融风暴了。

  曹景行:而且那种金融风暴打的最惨的恰恰是中产阶级,因为中产阶级那时候投资一个是金融,一个是地产,还有孩子的教育。

  陈冠中:香港人觉得我们做专业水平也不低,但是还做不过

房地产,我们买的房子涨得这么厉害,做事这么辛苦,倒不如炒房地产,都有这个心理。

  曹景行:在八十年代那些产业转移掉以后,香港实际上是比较畸形的,这个报应就是金融风暴,这个跟回归没有关系。所以前几天我采访鲁平的时候,我们在探讨,他说实际上香港也有点运气不好,刚刚回归第二天金融风暴就开始了,我说你反过来想,如果金融风暴早三个月开始呢(笑)对不对?英国人会怎么样?

  陈冠中:7月1号就不会气氛这么好了。

  曹景行:所以也可以说运气好,恰恰是回归,然后这种情况下可能香港更惨,这一点回过头来看,香港经过金融风暴,还有非典,到经济重新起飞,但这些起飞跟以前不一样了,这是一个比八十年代后期那些经济只是制造业转移变成了全方位的,和大陆经济的一个结合。现在怎么看香港经济,经济边界实际上在97年已经打破了,但是现在整个经济边界可以说是全中国到处都有香港的投资,香港的精英,包括陈先生这样,我们到北京来,我们在北京,我们常常在北京,我们算不算香港人。如果从大香港的概念来看,香港谈不上任何边缘化,但如果你不能够适应这个结合的形势,那一个部分产业,那些专业人员,或者某些社会上的人士,可能会有一些边缘化和失落,所以香港这十年最大变化就是在重新改组。

  主持人:就是说格局在变化。

  陈冠中:对,说我熟悉的创意产业好了,曾经有一度,香港的电视在广东占90%的收视率,现在只剩下30%了,好像香港退缩了,看起来有点边缘化。但是如果你知道,虽然我们不是惟一的中心,能结合整个中国大陆的话,这边缘的产值可能比以前高,我们这些建筑师、设计师以前没有这么多项目,现在做中国的项目做不过来,但是你说他们是中国惟一的设计师、建筑师吗?绝对不是,不需要你占有整个中心位置,你只要是其中一个就好了,最重要是跟中国大陆的结合,这是最重要的。

  主持人:陈老师以前也写文章说过,说香港回归这十年实际上是一个不确定的年代,我觉得不太理解,您是怎么解释或者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

  陈冠中:我的理解就是在金融风暴之前,香港人对自己怎么去做事挺清楚,他们认为我们是对的,其实这个是有问题的,他们不知道,一直靠

股票,靠地产就行了,这么好的机会八十年代我们去工业化,同时赚到钱,那个时候如果我们知道我们走进服务经济的时候,不能只做一些劳动性的行业,要转到一些知识产业,如果那时候有这个想法,政府再帮一点忙的话……

  曹景行:那时候英国人根本不管的。

  陈冠中:但是我们八十年代要做地区的加油中心,那时候要做的话就优势太大了,如果我们准备这个事情。

  曹景行:如果那时候又开始做的话,就开始在大陆招生了。

  陈冠中:觉得炒地产多好,炒股票多好,一下子97年一来,觉得不对,重新用什么方法去做,我们用了十年的过程中,真的在摸索。

  曹景行:但是这个不确定,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实际上香港的活力不确定,我觉得香港就是一个,特别是49年以后那时候香港实际在不断变动,到香港认为我自己有一个模式要固定下来的时候,香港就完了(笑)。

  陈冠中:之前一直在变形。

  曹景行:然后相对有一部分人觉得我现在最好,我就是这个样子了,香港差点出现危机了,现在香港又出现一种新的危机,我觉得香港的人在这几年当中开始动了。

  陈冠中:对,我觉得八十年代我们的成功害了我们,我们觉得我们真的有一个方程式了,照做就好了。

  曹景行:这个方程式在八十年代中国大陆改革开放初期实际上有很大的作用,这个是大陆改革开放初期的领头羊一样的,但是领到后来就接不上了,现在就感觉到另外一个方向要重新探索。

  陈冠中:后来就感觉旁边的经济都起来了,竞争很大,我们的优势在哪里,整天问这个问题。

  曹景行:天天问新加坡跟香港怎么样竞争。

  陈冠中:完全变了,心态。

  主持人:刚才曹老师提到一国两制的问题,我们都知道一国两制五十年不变,两位怎么看待这个制度?

  曹景行:香港五十年不变主要是指一国两制,一国两制开始只是一个理论的东西,谁都不知道一国两制做出来会怎么样,后来比较具体成形的就是基本法,基本法现在还有两块东西在探索当中,各种政治力量的交锋,每一次触及这个问题都是很激烈的纷争,第一个就是关于民主普选问题,第二是关于23条问题。

  但是整体来说,一国两制是一个很重要的做法,当时有人说中国人根本管不好香港,但是97年7月1号开始,香港人基本接受了,邓小平为什么说50年不变,我想他不是随口讲讲,所以五十年不变很重要,这个当中,慢慢把问题化解。

  陈冠中:香港其实在八十年代中就确立了民主的进程,也反映在基本法里面,基本法其实有它动态的一面,就是它有些东西写得很清楚,有些东西要求你们实现,现在回归以后我们正在实现基本法对我们的一些要求,履行它里面要求我们做的任务,但里面细节怎么做都在争论。

  现在要考香港人的智慧,还有中央政府,特区政府,但主要是协商,以前大家会走极端,现在是怎么协商,让它一步一步推进,有些东西要慢的,比如立法会我觉得要慢慢分期推,因为它里面选项太多了,怎么安排有很多想法的。

  曹景行:现在争议可能就是普选的方式,普选大家可能接受,以后争论的焦点在普选的程序,因为普选不是说一定就是香港人一人投一票,谁多谁当选,可能有一个程序。这个是陈先生说的香港人智慧大考验。

  陈冠中:任何进展都是好的,但要一步步进展,这也是基本法的要求,其实都要根据基本法做,在这个前提之下我们协商,不走极端。

  曹景行:陈先生在《南方周末》的文章里讲过,当时确实是对香港最好的一个安排。当中有一些争议,我觉得根子不在于基本法,而在于长期以来香港社会发展不同的政治利益,他要通过渠道表达。我一直认为香港回归能够比较平顺到现在,最根本就是大陆的发展,大陆本身改革开放,大陆在变,不是大陆变成香港人越来越不喜欢的那种,而是大陆变成香港人越来越熟悉的那种,这才是关键。

  陈冠中:这真是个契机,现在气氛跟十年前不一样,以前各种主张都好像有道理,现在其实我觉得香港人心态已经超过了以前的争论。

  曹景行:而且你跳出来看,许多以前争论的范围只不过是你看到的香港就是这个样,永远是固定的香港,你才会有这种争议,你如果从一个动态的角度来看,很多东西都被这个变动消化掉了,不是谁说服谁。

  陈冠中:所以现在也没有反民主的人,因为反民主的是反基本法的,所以一定是民主,其实就是这个具体安排,大家谈谈,一步步走就好了。

  主持人:提到陈老师写的那个文章,说到香港的烦恼问题,我们说香港跟上海可能有一些共性,也有一些区别,但是上海是需要每年向国家交纳一定的税,但是香港没有这个情况,香港其实有一个非常优越的条件,您觉得香港人还有哪些烦恼?

  陈冠中:香港条件真的很好,香港基本法也说了,我们不用上缴中央税收,当然中央帮香港,不是说直接注资金,有时候是一些优惠政策,比如说自由行政策,CEPA政策,另外很多公司上市等等,这些都有政策在后面,还不见得要投资金到香港。所以从各种情况来看,香港的确是很好的,我们的内部问题说来说去就是那几个,我们要把制度定好,因为现在是过渡期,其实最终要怎么样的情况,我们要做到,做到之后我们算是比较正常的,然后我们面对的新问题就是世界经济环境的改变,所以香港人要把自己内部问题做好了。

  主持人:实际上是自己的问题。

  陈冠中:是,以前尤其是我们那代,我觉得有个毛病,就是整天觉得香港这么小,外面好我们就好,外面不好我们就不好,好像不是我们的错,其实说不定香港本身体制就有点问题,才会在金融风暴之后中国连续七年都是成长的时候,我们也没有跟上。

  曹景行:说到烦恼,回归之前的烦恼是很政治化的,不确定性,回归以后主要的烦恼可能是自己能不能适应变化的烦恼,比如现在你如果不会讲普通话,可能烦恼就会比较多一点,因为他机会少,机会少烦恼就多。我倒觉得香港的烦恼很大程度是香港现在的中小学体制带出来的,香港现在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中小学体制跟不上,这个原因是什么?我觉得它是本土的,它很难适应,这样的话,培养出来的学生会感觉对未来世界有不确定感。像这样体制下出来的年轻人,他要走出一步到深圳,他会觉得我没有办法在那个地方竞争下去,这种烦恼可能是以后的最主要烦恼。

[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


发表评论 _COUNT_条
爱问(iAsk.com)
不支持F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