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驰：电影让粤语熠熠生辉

　　

■周星驰与哈佛教授李欧梵曾不止一次对话，李欧梵是周星驰的影迷，他觉得周星驰的电影很能代表香港文化(左一)。■2007年3月6日周星驰前往礼宾府向特首曾荫权拜年（左二）。

　　推荐语：经济学家张五常说，如果要选一个角度解释香港文化，以解释周星驰作为起点不会错；那么，如果要选一个角度解释香港文化对广东的影响，以周星驰和他的电影为例，也应该不会离谱。

　　关键影响是什么？是无厘头的语言风格和思维方式？是小人物力争上游的精神气质？不，是粤语。

　　如果问广东人，周星驰最经典的对白是哪一段，他们大多不会回答世人皆知的“曾经有份真挚的感情放在我面前……”因为这太浅白，而他们有天然的能力去欣赏粤语俚语特有的风流态度和精妙幽默。广东的星迷十几年来也一直不无炫耀地告诉内地星迷“如果你听不懂广东话，你欣赏的就是打了折扣的周星驰”。

　　就流行文化而言，粤语的高点无疑在香港。周式对白以及更早的许冠杰式歌词将粤语的影响力提升到新高度和新广度，粤语曾在大江南北备受追捧。广东人则从中提升了对母语的自信心和文化上的自我认同。这是香港文化对岭南文化的反哺。当然，一切都以强势经济做后盾。

　　周星驰及其电影的核心价值绝对是香港的产物。经济学家张五常曾写到，香港历来的文化天才不少，如查良镛，李小龙，许冠杰，梅艳芳。“为什么小小的香港会产出了那么多的独树一帜、大有成就的人物呢？这答案的关键人物，是周星驰。这是因为虽然上述的

文化人物是香港独有，但只有周星驰我无法想象其它地区可能产出一个。”

　　香港资深影评人列孚认为，周星驰电影是延续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许冠文电影的自我反嘲。但许冠文的电影表达的是一个香港由弱至渐强、开始腾飞的年代，也是一个香港人找到自我认同的年代。而到了周星驰一代，背景却变成了面对“九七”的困惑，对身份认同的疑惑，所以有了“无厘头”——无深度表现、反智、不问政治又对政治讽刺等。“同样是粤方言中的俚语、谚语，周星驰只是用了谐音或倒置性的方法，大玩语言游戏，就让人觉得即使是没有来由、不知所云却猛地觉得好笑”。

　　所以，即使无厘头原是佛山等地的一句俗话，即使电影中的星爷无处不显露出粤派男人的特质和处事态度，即使语言相通，若非香港本地人也绝难心领神会那幽默背后的复杂忐忑的。

　　不过没关系，大多广东人更为迷恋的是粤语本身的趣味。只要上星迷的论坛就会发现，无厘头也好，后现代也罢，广东星迷最津津乐道的还是周星驰粤语版的精妙——“《逃学威龙2》：学生把色情书放在讲台上，老师一看后说了一句话：‘我都好少睇（看）波慨’，‘波’在粤语中可指女人的胸部，国语配音却翻成“我很少看圆的东西”，什么乱七八糟！”这种迷恋和伴随着的优越感，更早是被许冠杰大俗大雅的歌词开发出来的。

　　改革开放，香港以经济强者的姿态出现，一度，粤语乘着香港流行文化的大举北上而荣耀四方，广东人由此不需要为说不好普通话而不好意思。当“四大天王”成为过去，内地人通过《大话西游》始发现周星驰这块“奇珍异宝”时，广东人则说“我们对他早已熟得不得了，而且我们看的是原版”。去年有政策出来，粤语版的港产片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广东发行，这个消息广东人和香港人一样兴奋，只不过广东人看到的是“文化”，香港人看到的是“市场”。无论如何，这一过程，可以看作是广东人重寻并找回文化自信的典型，也是香港文化对岭南文化的反哺。

　　值得注意的是，现在广东已经开始自觉拉开和香港文化的距离，广州人开始批评香港粤语的发音不地道，没有广州音好听。同样道理，这种自尊和经济能量是分不开的。

　　（罗杉）

　　小人物也能掌握命运

　　记者：你为什么偏爱“小人物力争上游”这个主题呢？

　　周星驰：因为我从小到大就成长在小人物的世界里，这是我最熟悉的。我不能去拍一个跟我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剧本。因为没有天分，所以我只能多留意身边的人和事，把觉得有意思的东西记下来，总有一天会有用的。在表演的时候把合适的对象放到合适的位置上，这是我自己的方法。

　　记者：但是你的电影中的小人物总是在刹那间成为英雄，拯救世界的能力往往由外界赐予，然后他们又回到原来的处境中，你怎么看这个模式？

　　周星驰：生活里我还是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其实电影里也有这样的反映啊，至少在关键时刻的那个决定，都是小人物自己选择的。

　　《大话》风靡内地我很感谢

　　记者：你一部1995年的旧片《大话西游》风靡内地，有何感想?

　　周：这是我没料到的，我很感动、很感谢，觉得我的努力得到回报。可以讲，拍《大话西游》是我从影以来最辛苦的一次，当时在银川拍外景，天鬼般冻，我三十来年还是第一次出门三个月没回过香港。

　　这是我自己最喜欢的一部电影，当然，制作得还比较粗糙，因为时间太紧迫，不允许太过精工细作。三个月拍完上、下集，所以有些地方只好请各位包涵!我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场景就是下集中，孙悟空抱着受伤的紫霞，动用了真情又被紧箍扣住，痛极之下只好看着心爱的人消失……还有那场戏，孙悟空用法附在武士身上，上前深吻紫霞，成全这段姻缘。

　　记者：对于你来说，什么东西都可以拿来搞笑吗？

　　周星驰：也不能说什么东西也都可以拿来搞笑，但是通常我都喜欢用比较轻松的态度去看事情，因为我觉得这样子会比较有益。

　　记者：在你的电影里面，权力、名誉、金钱等很多东西都被你拿来搞笑，但李小龙，你会拿他去搞笑吗？

　　周星驰：应该不会。因为他是我的偶像，我非常尊敬他，非常崇拜他，所以不能搞笑。

　　记者：你崇拜他什么？

　　周星驰：我认为我现在做的所有事情，还有我的工作都是李小龙先生对我的影响。虽然他已经过世，虽然他也没告诉过我是什么精神，只是我自己想的。从他的电影里我得到一些能量。我还记得第一次看他的电影，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功夫是什么东西，没有这个概念，看完之后就觉得自己充满了能量。到后来再长大一点，自己也练功夫。

　　被称大师我很荣幸

　　记者：现在有人给你很高的评价，说你是后现代行为艺术解构大师，听说过吗？

　　周星驰：其实这个后现代解构大师，我是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记者：会不会觉得这个荣誉给你也很搞笑？周星驰：当然我是觉得很荣幸，因为有不同的人喜欢我的电影，然后当然他们也应该是有他们的想法，可能他们是对的，只是我还没有达到这个程度而已，所以我绝对不会觉得搞笑，我非常感谢他们给我的这些荣誉。

　　想让全中国人都看得懂

　　记者：你觉不觉得自己的电影里面有比较强烈的地域文化，你觉得这种东西限制它往外走吗？

　　周星驰：有的，你的对白太多就不好。对白太多，我说的都是广东话，还有，就是普通话我想让所有的中国人都能看懂。那么，如果没有别的东西，你就比较单调一点，限制大一点。

　　记者：那么从文化背景方面呢？你觉得你的幽默，是到什么地方人家都能懂的吗？

　　周星驰：这个也有待考验，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看得懂。就是懂我的所谓的幽默。如果我真有这个幽默，然后有多少会看得懂呢。这个还是不知道。放给中国人看，我们都可能会明白，别的地方又怎么样呢？坦白地说，电影方面，还是一些动作的场面，这个……外国人比较容易接受，譬如说，之前我们有一部电影《卧虎藏龙》，其实它的对白也是很多，它也是把一些中国的武打动作场面发挥得很好。那么也得到了全世界很多不同地方对它的接受。所以到目前为止，我看中国的电影，多拍动作场面还是一个比较方便的路。

　　记者：你觉得大家都理解你吗？

　　周星驰：不知道，也不重要吧，不觉得，不用理解吧。为什么要那么理解我？就是从电影当中大家知道，每一个电影它的角色都是这样子的，电影都……我希望大家喜欢我的电影，能理解我的电影。

　　■个人语录

　　生活中的我既不像在银幕上那样滑稽，也不是很沉闷而内向的人，我很普通，不是特别的人。生活中喜欢笑，也喜欢别人笑，所以我喜欢在电影中用轻松的方式来表现，虽然电影中有喜怒哀乐，有情绪的起伏，但最终的目的还是要让观众开心，让观众感到世界是美好的。

　　我不是特别聪明的人，但希望尽量做好，除了付出，没有别的秘密。

　　周星驰的时代老早就过去了，其实没有过一个周星驰时代，只是有这样一个人出来，有自己的风格与方法而已。

　　■个人档案

　　1962年6月22日出生于香港。父亲是上海人，母亲是广东人，祖籍宁波。中学毕业后考入无线电视第十一期夜间训练班，1983年结业成为无线艺员，同年被派任儿童节目“430穿梭机”当主持，做了四年。1987年他被派演戏剧，他参演的第一个剧集是《生命之旅》，继后他又主演了《他来自江湖》等剧，其中最得好评的是《盖世豪侠》，在该剧中出现了他那独特的表演风格。1988年他得到导演李修贤的赏识，出任《霹雳先锋》男主角之一，获台湾25届金马奖最佳男配角奖。他那非逻辑性和带有神经质的演技，开创了“无厘头”文化，成为香港流行文化的重要一环，而他担纲演出的电影更是屡破票房纪录，1992年因主演《审死官》而获亚太影展最佳男主角，1999年因主演《西游记大结局之仙履奇缘》获第一届“金紫荆奖”最佳男主角。2005年凭借《功夫》获评第42届中国台湾金马奖最佳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