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义之师礼葬败军之将

　　人物小传

　　秦镜，1919年生于江苏省启东市，1938年7月参加革命，加入“南通抗日游击指挥部”。他先后担任新四军五团特务连连长、三野23军69师205团团长、69师师长、67军参谋长、副军长、济南陆军学校副校长等职。孟良崮战役中时任华东野战军4纵12师34团“老虎团”主持工作的副团长。

　　“孟良崮战役的胜利是人民战争的胜利。”面对记者的采访，当年参加孟良崮战役的华东野战军4纵12师34团“老虎团”副团长秦镜掷地有声，“仅仅我们一个团，解放区老百姓就给我们准备了几百副担架，用手推车运来足够的粮食弹药，从而保证了战争的胜利。古今中外有哪个部队能像我们一样，得到老百姓这么大的支持。”今年89岁高龄的秦镜，已经满头银发，但回忆那场战役时，仍然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说起话来声如洪钟。

　　作战室挂满了地图

　　聊起孟良崮战役，秦镜首先纠正了记者的一个小错误。“孟良崮战役可不仅仅是1947年5月14日、15日、16日围歼国民党74师的这3天时间，还包括之前我们部队‘耍龙灯’的一个多月时间，目的就是把骄傲自大的张灵甫的整编74师悄悄地引进咱们的包围圈。”而“耍龙灯”的总指挥，是华东野战军的副司令员粟裕。

　　谈到华野的老首长粟裕，秦镜的眼中充满了敬佩。他说，粟裕副司令员仗打得非常“细”，每支部队的行动时间和部署地点，都谋划得非常详细。秦镜回忆起在孟良崮战斗打响的前一天（1947年5月13日）粟裕召见他时情景：一走进位于王家庄粟裕的作战室，就看见在桌子上、四周的墙壁上甚至天花板顶棚上都放满了军用作战地图，这些地图上都画满了标记。而粟裕副司令员正站在一张长凳上，一只手提着马灯，另一只手用红蓝铅笔在地图上画画点点。

　　勇夺520高地

　　“铁军精神，老虎团的威风”是“老虎团”的战斗精神，在孟良崮战役夺取520高地战斗中，“老虎团”把这种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当时守卫520高地的是敌74师的一个团，武器装备先进，战斗经验丰富，并且利用居高临下的优越位置进行顽强抵抗，给我军造成了很大的损失。由于520高地是敌人整个防御体系中西北方向的一个安危点，因此野司特别对“老虎团”下命令，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在5月16日天亮前把高地拿下。多年后秦镜对此仍记忆犹新，他说自己当时曾下了2个空前绝后的命令。

　　一道命令是：为了防止敌人从520高地逃跑，秦镜下令把敌人的尸体堆成路障，堵在通往高地的唯一一条小道上。“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山，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做工事。”另一个道命令是:要求突击连连长周锡康，如果冲锋号响起的10分钟内，部队攻不上520高地，就地把你连长枪毙了！后来突击连终于打出了一个缺口，攻占了520高地，但连长周锡康却牺牲在这个缺口上。

　　“这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死命令。”秦镜说，“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内心仍然不是滋味，如果我不下达这个死命令，周锡康或许也会像我这样成为幸存者。”

　　张灵甫死亡之谜

　　击毙张灵甫，是孟良崮战役的一个重要战果。但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在军史界却一直有争论。一般有这样三种说法：一是自杀；二是在师指挥所顽抗时被我军击毙；三是被我军俘虏后枪杀。作为当年亲眼见到张灵甫尸体的人，秦镜的回忆也许更具说服力。

　　秦镜说，当他带着部队赶到620高地时，张灵甫已被击毙，但他的尸体并不在74师指挥所内，而是被人移到620高地西侧路北40米处。尸体头对东，脚朝西，仰卧在地，胸部弹痕累累，被打成了马蜂窝一样。

　　“自杀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的头部并没有枪伤；按照我军的俘虏政策，也不可能就地把他枪毙了。”秦镜谈了自己的观点，“张灵甫应该是在负隅顽抗时被击毙的，他胸口的枪眼是最好的证明。”

　　张灵甫作为国民党军队的将领，虽然在解放战争中与人民为敌，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但是在抗日战争中，他率领部队与日军浴血奋战，在中华民族最危急的时刻也是立下战功。1939年南昌会战，时任国民党74师153旅旅长的张灵甫一腿被炸断，但他拒绝出国养伤而提前归队，成为“跛腿将军”。

　　孟良崮战役结束两天，张灵甫被我军妥善安葬在沂水县野猪旺村后的山岗上。秦镜回忆说，由于当时找不到国民党的军服，我军只好给张灵甫穿上一身崭新的解放军军装下葬。“两军对垒，将军战死战场，理应得到将军的体面。这就是我们仁义之师的气度。”

　　本报见习记者陆益峰

　　本报记者邵岭

　　新华社记者梅世雄

　　专家点评孟良崮战役：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孟良崮战役，是解放战争时期，华东野战军在山东蒙阴县东南孟良崮地区歼灭国民党军号称“五大主力”之一整编第74师的山地进攻战役，此战重挫了国民党军对山东解放军的重点进攻，极大地震动了国民党内部。

　　从1947年5月8日，华东野战军为了歼敌创造战机，决定将主力后撤一步。顾祝同误以为华东野战军“攻势疲惫”，乃于5月10日令各兵团放胆向博山、沂水一线疾进。5月11日，陈毅、粟裕决心以5个纵队担任围歼任务，以4个纵队担任阻援任务。12日至14日，形成了对整编74师的包围。15日13时，华东野战军发起总攻，经一日激战，于16日将整编第74师3.2万人悉数歼灭，师长张灵甫、副师长蔡仁杰均被击毙。

　　孟良崮战役的胜利，粉碎了国民党军“鲁中决战”计划，重挫了国民党军对山东的重点进攻，有力地鼓舞了全国人民胜利信心，并配合了陕北及其他战场的胜利攻势。华东野战军创造了在敌人重兵密集并进的队形中，从中央割裂其进攻主力加以包围歼灭的范例，这对于打破敌人重兵集团的进攻具有指导意义。

　　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研究员唐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