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菇溪的污染之痛

　　核心提示：环保执法划地而治，不同地区环保部门执法缺乏必要的配合和协调，有时候会直接导致污染难以在源头上得以根治，永嘉县桥头镇的菇溪屡受污染之痛，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跨区域污染成新问题

　　在市人大代表唐洪象眼里，他的老家永嘉县桥头镇的母亲河“菇溪”是一条忧心之河。

　　但菇溪也曾清澈过，“我小的时候，菇溪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山溪，那时周边的村民都喝这条溪里的水长大，水质好，鱼虾也多，童年时我们经常去溪里摸鱼抓虾，但是现在，这样的情景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

　　唐洪象现在烦心的就是菇溪的污染问题，据他回忆，现在被外界誉为“东方纽扣之都”的桥头镇，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菇溪两岸就雨后春笋般冒出上百家私营纽扣厂。

　　制造纽扣需要大量的树脂原料，当地许多人就建造了重污染的树脂炼油厂和有机板制造厂。

　　自此，菇溪两岸的环境就遭到严重的破坏，树脂炼油厂燃烧的浓烟笼罩着菇溪两岸的天空，从炼油厂排放出来的废水污染了整条原本供人们饮用的溪水。

　　由于溪水受污，菇溪两岸居民只得从山上引水解决生活之需。近年来，桥头镇政府和永嘉县里的环保部门也加大了菇溪污染治理的力度，但是，一些原本办在菇溪中下游的树脂炼油厂和有机板制造厂为了降低成本，纷纷将厂搬到菇溪上游的青田县境内，不仅加剧了环境污染，同样这种跨区域污染也给执法部门带来环保治理新的难题。

　　水厂水管成家中摆设

　　作为一名市人大代表，今年温州市十一届人大会议召开期间，唐洪象就“菇溪污染出现的新问题”向大会提交了一份建议，建议得到温州市人大常委会的重视。7月12日，代表在线记者专程到永嘉县桥头镇作深入调查。

　　在桥头镇老街上开五金店的金先生一提到菇溪的水，就不停地摇头：“太脏了，工业污染一直没解决，现在河岸两边许多地方都堆满了居民的生活垃圾，要是下暴雨，这条河就成了一条垃圾河。”

　　金先生的家里装有两条自来水管，一条水管接的是桥头自来水厂的水，水厂取的都是菇溪上游的水。“这个自来水厂的水其实早就不能喝了，成了摆设，这十几年来，我们家喝的都是山上接取的山水。”金先生指着家里的另一条水管说。

　　在金先生房子的后面，流淌着那条长达十几公里的菇溪，沿岸堆着不少工业垃圾和居民的生活垃圾，对面岸边不远处一堆垃圾正在露天焚烧，黑烟滚滚直冲云霄，空气中飘浮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走近河边，发现这里的水颜色已经发绿，上面漂着一层层的油渍。永嘉县桥头镇环管所一位工作人员透露，以前菇溪的水污染主要是当地九十多家纽扣厂抛光环节所产生的废水，为增强纽扣亮度，纽扣厂在纽扣表面抛光必须使用大量的水和抛光粉，由此生产的工业废水被无节制地排到菇溪里面，导致菇溪河水一度污染成乳白色。

　　这几年由于当地政府和环保部门加大了治污力度，桥头所有经过审批的纽扣企业都安装了环保治污设备，为了不影响自来水厂取水，现在菇溪桥头段的上游已不允许工厂存在，原先建在上游的纽扣企业现在都搬到中下游去了。

　　政府整治力度不可谓不强，那么菇溪水污染为什么还是难见好转呢？工作人员介绍，由于治污的成本增加，桥头一些污染企业就转到菇溪更上游的青田境内办厂，这直接导致菇溪污染无法得到有效的控制，“因为下游治污再好，上游只要有企业排污，一切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为证实工作人员所反映的情况，记者还进行了一次实地调查，沿菇溪桥头段沿岸驱车往上，只见水面由绿变黄，越到上游越混浊。与桥头镇毗邻的青田县小舟乡境内，我们看到沿菇溪建有不少的工厂，问及当地居民，得知这些工厂中有很多企业都是从桥头搬过来的，有纽扣厂，还有污染相当严重的有机板厂。

　　污染企业打起游击战

　　永嘉县一名政府官员认为，由于国内各地环保部门都是划地而治，之间缺乏必要的配合和协调，所以许多污染企业就钻这个空子，业主会选择在二县，二市，二省交界处办厂，一旦所在地“环保风暴”来了，就打游击战，两头跑，把企业迅速从原地转移到别处去。

　　“污染企业能跟环保部门玩‘捉迷藏’，除了政策原因使然外，另外还在于很多污染企业都是作坊式的企业，他们利润空间大，违法成本低。”永嘉县环保局桥头环境管理所（下简称桥头环管所）所长周献如是说。

　　周献于2005年调到桥头镇环管所，在他的印象中，治理菇溪他最初面临的就是划溪而治的尴尬。

　　“青田境内环保政策相对永嘉要宽松些，一些污染企业为降低成本跑到青田那边建厂，它们在上游排放污水，但是下游的地方却要为此埋单，污染企业不在我们管辖区，我们也无法对此进行整治，这是我当时上任时面临的最大难题。”

　　虽然这样，但是周献他们为治理上游的污染企业还是费了不少脑筋。2005年7月，据群众反映，青田县小舟乡石洞村有多家电镀厂废水直排菇溪，周献立马组织人员进行暗访，发现这里电镀厂有6家，纽扣企业有8家，纺织企业有1家，其他企业有3家，日废水排量高达200多吨。

　　此后，周献为此事向永嘉县环保局作了汇报，最后由温州市环保局出面向青田环保部门交涉，青田环保部门则根据桥头环管所掌握的证据，对6家电镀厂作了取缔的处理。

　　治理最终还是难题

　　“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办得这样顺利。”周献说。桥头镇环管所目前面临的问题一是跨地区污染治理没有执法权；二是从法律上看，跨地区污染没有相应的赔款义务，污染了就污染了，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去年，桥头环管所就遭遇过一次执法“挑战”。

　　那次正逢天降大雨，菇溪青田段一家企业在山上建厂房时把大量因基建挖掘出的黄泥堆放在溪滩边，结果黄泥被溢上来的溪流吞噬，导致下游的菇溪桥头段溪面浊流滚滚。接到群众举报后，桥头环管所一位副所长找厂家交涉，那家厂的负责人看了副所长出示的证件，很是轻蔑地说：“老子厂办在青田，你桥头环管所管不着我。”那家厂里的人居然拿出棍子赶人，副所长手上身上还被挨了几棍子。

　　出辖区执法显然力不从心，周献的经验就在于掌握确凿证据，今年上半年，菇溪青田段出现十家非法炼油厂，这些炼油厂同样给菇溪下游带来更大的污染。

　　通过为期多日的暗访调查，桥头环管所执法人员最终还是掌握了炼油厂的各种污染证据，最后他们又通过市环保局通报给青田那边，今年5月30日，青田环管部门拆除了所有的炼油厂。

　　拆除的当天，青田方面请周献他们过去实地观看，但周献婉言谢绝了。他知道那些非法炼油厂的业主都是桥头人，在那个场合见面，还是会让人产生越权的错觉。

　　桥头环管所把菇溪的治理当做头等大事来抓，目前桥头镇就菇溪两岸垃圾处理已出台相应的对策，但是令周献他们最担心的是，当地一些污染企业要是受不了环保的管束，再跑到青田那边去，他们该怎样处理这个层出不穷的问题？

　　本报记者 蓝盾

　　菇溪治理成为当地环保部门一大难

　　第15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