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身挖出生命的通道

　　□今报特派记者 杨非/文图

　　8月1日中午12时53分，陕县支建煤矿被困的69名矿工全部安全升井，人们像过年一样放起了鞭炮，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最无私的笑容。

　　但鲜为人知的是，在75个小时的援救时间内，有一支曾经在地下赤身的英雄群体，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开掘了一条生命通路，搭救了和他们一样职业的矿工兄弟。

　　昨天，本报记者怀着一颗真诚的心，向这个群体——— 参加陕县支建煤矿淹井事件的抢险救援的义煤集团队员们致敬。

　　○他们从井下湿漉漉地出来，没有吃饭就都走了

　　8月1日13时30分左右，最后一名被困矿工——陕县支建煤矿开拓队副队长曹百成已经安全走出支建煤矿东风二井井口近四十分钟。

　　这时，一位满脸煤灰的年轻矿工走了出来，显得很疲惫，虽然喜欢拼抢重大新闻的记者队伍还没有完全散去，但是，竟没有一个人走上前去。

　　其实，就是这位名叫任耀的矿工冲到了最前面，他亲手把69位被困矿工挨个儿拉了上来。昨天下午，看上去有些文弱的任耀半开玩笑地说：“其他的救援队员们太胖，我不上不中。”

　　任耀，27岁，义煤集团石壕矿工人。任耀回忆说，在清理淤泥的时候，他看到远处有微弱的灯光，就开始喊话：“有人吗？”但是，远处没有声音，灯光摆了几下。“我知道肯定是他们，就喊，出来吧兄弟们。”虽然任耀还是没有听到回音，但是，当模糊的灯光靠近到两米的时候，有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我们是探路的。”

　　也许是恐惧，两个人不敢涉水。半爬着的任耀使劲把胳膊伸过去：“来，不用怕，你们把头扎到水里去。”“谢谢，谢谢。”这是第一个被困矿工出来后，送给任耀和义煤集团石壕矿救援队员们的礼物。于是，兴奋不已的任耀把这个礼物挨个儿传递给了身后的工友们：“出来一个了，出来一个了。”

　　从第一个到第69个，任耀那双看上去不像矿工的手，把他们挨个儿拉了过来。任耀说，这是一生中，第一次参加如此重大事件的救援工作。今年，任耀已经在煤矿当了三年工人。“从井下出来时身上湿漉漉的，太冷，我们没有吃饭就都走了。”和任耀一起在最前线的义煤集团石壕矿副矿长张新科说，都是煤黑子（煤矿工人的俗称），他们没有觉得救了那么多人自己就有多高尚，危难面前，能尽份儿力就够了。

　　○12名工人用手将300多公斤的水泵移进矿井深处

　　7月29日上午，正在外省出差的义煤集团董事长武予鲁接到公司打来的电话，“陕县支建煤矿发生重大淹井事件，69名矿工被困井下，上级要求义煤集团紧急支援支建煤矿抢险救灾。”

　　“去，不讲条件，不惜一切代价！”武予鲁给在家的集团公司总经理翟源涛说，公司要紧急召开班子会，研究救援方案。

　　当天下午1时30分，义煤集团总经理翟源涛、安监局长张新伟、副总工程师张云杰冒着大雨，带领机电、地质、生产技术、救护大队负责人以及30名矿山救护队员到达现场，向陕县支建矿总工程师了解事故经过和灾害情况，制订救灾方案，并立即展开救援行动。

　　当天下午4时，翟源涛赶回公司安排紧急调拨管道、水泵、电缆等物资投入抢险救灾，同时要求石壕煤矿、跃进煤矿、观音堂煤矿、千秋煤矿、常村煤矿抽调精干专业技术人员参与抢险救灾。

　　7月30日凌晨1时，陕县支建煤矿抢险指挥部作出指示，由义煤集团全面承担这次抢险救灾任务。

　　义煤集团总经理翟源涛介绍说，这次抢险救援最难的是，支建煤矿井下破坏太严重，下面的设施全部瘫痪，机电设备被淹，运输系统无法恢复，也就是说，所有的地下运送和清理都必须用手。

　　张新伟回忆说：“我们队担负的任务是运输排水管道和连接管子，接到任务时，还感觉给我们安排的活太轻。”义煤集团千秋煤矿综采二队副队长王耀超说，当他们抬着塑料管道下井的时候，才发现巷道坡度有32度，湿滑难行，并且被洪水冲刷得坑坑洼洼，不时还有横在路上的大石头。

　　事件发生后的矿井受大水冲刷，最大冲沟达1.3米深，巷道多处塌方阻塞，运输系统瘫痪，给抢险救灾工作带来很大困难。所有的抢险救灾物资全部靠人拉肩扛运输到现场，最大设备重量达600公斤。

　　虽然已经过去三天，但义煤集团跃进矿副矿长王洪渠提起运送水泵和机电设备时，仍然觉得腿疼腰酸。300多公斤的水泵，巷道里下坡移动460米，12名工人抬了整整7个半小时。“直不起腰，人也蹲不下去，前面的人拉，中间的人抬，后面的人推。”王洪渠和工友们负责救援中最重要的环节之一——安装排水系统。

　　王洪渠和工友们感觉最大的难度是，活动的空间太小，人工作业时伸展不开，还得确保安全。

　　义煤集团领导和工人一起下井清淤

　　8月1日7时10分，刚刚从外省出差回来的义煤集团董事长武予鲁来到事件现场，换上工作服。“史济春副省长给我说，你下去，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你给我一个方案。”在支建煤矿东风二井口，他对史济春副省长点点头。

　　当天上午8时35分，在巷道内外淤泥清理贯通时，巷道内部的二氧化碳和瓦斯等有害气体涌出，抢险作业地点的二氧化碳浓度一度上升到3％，瓦斯浓度达2％，给参加抢险人员的身体健康带来威胁。“我最作难的就是这时候，按照规定，浓度超标，应该撤人，可一旦撤了，抢险就要因此停止，那可是69条人命啊。”武予鲁说。当时，地面上的领导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电话指示他们根据情况撤离。犹豫了一小会儿，武予鲁轻声对身边的集团救护二中队支部书记李素江说，去前面测测。

　　李素江爬进前方巷道发现，检测浓度在递减。这时，武予鲁说，现在暂时不要接上面的电话了，继续干。“他是十多万职工的领导，他能和最前面的工人们一起猫着腰趟水，钻在巷道里，我们还有啥说的？”义煤集团石壕矿副矿长张新科说，直到69名被困矿工全部升井后，武予鲁才撤离。

　　“再多损失也没法和69条人命相比”

　　8月1日上午10时，井口外等待的人们不停地用毛巾擦着汗，但在井下清理淤泥的义煤集团救援队员们却冷得发抖。“大部分人都光着身子干，干活时不觉得水凉，但不能停，一停就冷得受不了。”义煤集团石壕矿副矿长张新科说，最后十几米的巷道顶距离水面只有30厘米左右，人必须侧着身子作业，下面是水和渣石，在这样的情况下，工友们光着身子一点一点爬行清淤，每挪动一点，就要先用故意弄断了半截的铁锹挖个小坑，然后人爬进去，再挖，再爬。有一铁锹下去，并没有挖出多少，干脆就用手扒。“你们没下去不知道，我们的职工在井下干得嗷嗷叫。”武予鲁说，他很感动的是，在事故现场，不少工人赤条条，腰里系盏矿灯，脚上蹬双灌满污水的长筒靴，有时候在齐腰的水中轮番作业，但没有人喊过一声苦，叫过累，这是一种精神。

　　由于在抢险过程中，义煤集团抽调大量技术人员、骨干队伍，有五个矿因此处于停产或半停产状态，参与抢险救灾的职工达1360余人次，投入人力物力达503万元。加上抢险救援期间五个矿停产或半停产影响，义煤集团的间接损失达1000万元。

　　国家煤矿安全生产总局局长李毅中评价说，陕县支建煤矿7·29淹井事件抢险救灾，69名矿工全部安全生还，创造了煤矿集团抢险救灾史上的奇迹。69名矿工全部安全生还，义煤集团发挥了团队作战威力，值得赞扬。

　　对义煤集团在这次抢险中的英勇表现，省委书记徐光春同志的评价是，关键时刻还是国有大企业发挥了重要作用。“在豫西地区，我们是唯一的大型国有煤炭企业，只有我们有实力去处理，这个时候我们不上，谁上？”武予鲁说，“再多损失，也没法和69条生命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