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大漠狱警歌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8月06日16:54 《法律与生活》杂志

  文/张春成 王德良

  提及囚犯,不禁令人联想到贪婪、狡诈、野蛮、凶残;提及沙漠,不禁令人联想到广袤、苍凉、干涸、炽热。生活战斗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边缘的监狱人民警察,不仅要与凶残狡诈的罪犯斗智斗勇,还要和变幻莫测、暗藏杀机的沙漠进行殊死较量。

  “神捕”李金军:沙漠追逃三夜四昼出生入死

  已是黄昏,长时间跟踪追击后,沙漠中仅剩下李金军和干事小贾,他俩循着逃犯留在沙地上依稀的脚印继续追击。前面是一小片胡杨树林,忽然,林子深处,一个脑袋倏地探出草窠子,又倏地缩了回去。李金军掏出手枪,对空“砰、砰、砰”三声鸣枪,大声命令:“一班向左,二班向右,包围杨树林!”然后对逃犯喊话:“你已经被包围了,我命令你立即投降,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别开枪,我投降!”逃犯浑身筛糠般爬出草窠,举着双手束手就擒。

  这是发生在不久前的真实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李金军就是阿拉尔市夏合里克监狱狱政科长。他从警20年来,亲手擒获逃犯27名,破获狱内案件21起,其中重大案件7起,被同志们誉为“大漠神捕”,获得了全国司法系统“英雄模范”殊荣。

  李金军最惊心动魄的经历是深入塔克拉玛干沙漠三夜四昼追捕逃犯。

  事情发生在1999年8月10日。

  当天下午4时30分左右,李金军突然接到报警:罪犯徐某脱逃!在最短的时间里,他迅速组织了一支8人追捕组,立即出发。

  脱逃的罪犯徐某,像一只无头苍蝇,一头扎进了无边无际的“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水,是沙漠生命之源。追捕组带着水,但绝不敢畅饮,因为沙漠腹地追逃,前程未卜。为了节约用水,他们也掺和着喝点碱水。在一小坑碱水前,他们拨开棕色水面上的飘叶线虫,闭着眼睛一小口一小口吸吮着,苦、涩、腥、臭五味俱全。但即使是这种水,也不能痛饮,只能湿湿嘴唇,润润嗓子。喝多了,就要拉肚子。

  当晚,追捕组露宿在沙漠边缘的一片草地上。

  塔克拉玛干的蚊子,比饥狼饿虎还疯狂,你即使穿着衣服,它也能刺穿,在你身上咬出一个个大红疙瘩,它们是名副其实的“吸血杀手”。每到晚上,蚊“雨”倾泻,蚊“雷”震耳,一伸手能抓一把,一张嘴能“吃”一群。你如果端一杯水,片刻水面上就一层蚊“肉”。假如你在荒野出恭,一阵噼噼啪啪,屁股就被蚊血染红。

  李金军和战友们就拔拢野草,用浓烟打破蚊“阵”。

  但他们只能站着睡觉,不能坐下,更不能躺下,因为还有更可怕的“敌人”——草鳖子。在沙地上,你无法看到它,因为它有着土黄色的掩护色。只要你一坐下来,它就如同红外制导的坦克一样,从四面八方向你爬来,叮上人,就死不松口,狠命吸血,直至吸得通体滚圆如豆粒。如果你去揪,即使断了身躯,头部和吸盘还留在人身上。最可怕的是,这种虫子还传染一种致命

病毒

  一夜未眠。第二天天刚亮,他们就循着逃犯的踪迹,向沙漠深处追击。一天下来,两个战友因体力不支,掉了队。

  第三天,又有3个战友掉队。8人追逃组仅剩下3人。为了减轻负担,轻装上阵,他们抛弃其他杂物,仅带着半壶水、三个馕继续追击。

  第四天清晨,太阳恰似红彤彤的火球,从浩瀚无垠、波浪起伏的沙海东方地平线下喷薄而出,金光四射。但李金军和他的战友们无暇、也无心欣赏这诗情画意。他们明白:新的一天,又将面临生死考验!

  太阳像个大火球,沙漠像个大馕坑。穿着鞋,沙子还烫脚。杏黄色的风沙夹着热浪扑面而来,面烧眉燎。沙漠上弥漫着一层白气似的热流,透过这层蒸腾的热浪望去,整个大漠仿佛在发抖,着了魔似的扭动着。

  更可怕的是,此时,李金军和两个战友水已喝尽,干粮已吃光。

  热!正午太阳毒辣。为了恢复体力,他们在沙包上刨一个洞,把头和半个身子钻进洞里,休息片刻。

  渴!嘴唇干裂,嗓子冒烟。实在忍受不了,他们就滴几滴尿滋润喉咙,最后,连一滴尿都尿不出了。他们发现了古废井,李金军和战友拼命地刨,拼命地抠,手指磨得鲜血淋漓,但结果却让他们失望,连一粒湿润的土都没看到。

  饿!在一棵早已干枯的古沙枣树下,他们拨开枯刺、浮沙,寻找着干沙枣,艰难地咀嚼下咽。

  饥渴和疲劳,已使他们寸步难行。李金军想张开嘴喊几句,给战友鼓劲加油,却发不出声音,他只好打手势,示意战友:追击!追击!

  三人搀扶着向前走,走不动就向前爬,爬不动就向前滚。

  与此同时,逃犯徐某就像一条死鱼,蜷缩在一个沙丘下,水尽粮绝,体力已到了生命的极限,求生的欲望已远远超过了逃跑的念头。三夜四昼,他的轨迹始终没有溜出李金军敏锐的视线。想想自己逃跑不成反而暴尸沙海,徐犯号啕大哭,但嚎不出声,挤不出泪。

  当李金军和战友连滚带爬地逼近他,把乌黑的枪口对准他时,他挣扎着爬起来,嘶哑着喊着:“恩人呀,你们可救了我的命啦!”

  “沙漠通”谭辉:荒漠迷途渴饮残雪饥嚼羊粪

  “死里逃生!”时间虽然过去一年多了,当被问及沙漠历险的经过时,谭辉仍然心有余悸。

  呛水的人往往是会水的人。今年31岁的谭辉出生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一个国营农场,长大后又在阿拉尔市的一所监狱当狱警。从小就在沙漠里摸爬滚打的他,却在2006年2月18日,不知不觉地迷失在浑黄的世界里。

  这天下午14时,谭辉骑着摩托车进入一个叫北二干的地区执行巡逻任务,15时许,他发现了一条可疑的摩托车车辙: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摩托车在活动?他驾车循着车辙追踪搜索,两个小时后,追至一片十分开阔的沙滩,发现沙滩上杂乱交错着更多的车辙,线索也在这纵横的车辙中消失了。

  与此同时,他突然发现,自己迷路了。由于当天是个阴天,无法用太阳定位;再加之追踪时他只注意前方的线索,而忽视了沿途左右的参照物。他掏出手机,和单位联系,但这里是盲区,没有信号。

  凭直觉,单位所在的方向应该在右边,他驾车向右边寻找归途,两个多小时后,他惊讶地发现,他兜了个大圈,又回到了原地。他又试图从其他几个方向寻找归路,但都以失败告终。此时已是2月19日凌晨三点。更可怕的是,摩托车的汽油已耗尽,躺在沙堆里就像一块沉重的铁疙瘩。他只能丢弃摩托车,依靠双脚走出沙漠。

  茫茫沙海里他坚定着信心:认准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除非自己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天渐渐亮了,天地一片灰黄。望着无边无际的沙漠,他必须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出来时,他没有带一滴水、一粒粮。为了走出沙漠,他必须找到水,必须找到食物。隆冬时节,塔克拉玛干下过一场大雪,最近天气回暖,积雪已消融,但他还是在沙丘背阴处找到了些许残雪,他摘下头盔,小心翼翼地把掺着沙子的残雪捧进头盔储存起来。他在沙漠中仔细寻觅可食用的东西,终于在沙粒中发现一种食物——黄豆般大的黄羊粪便。他放到嘴里嚼了嚼,干硬、苦涩、骚臭,味道不好但也能充饥。白天,他走一路,低着头寻捡一路,居然装满了一衣兜。

  最难熬的是夜晚。冷,气温降至零下十五六摄氏度。由于是阴天,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大漠像被扣在一个黑锅底下。在漆黑的荒漠里,谭辉孤独地踯躅而行。忽然,他看到前面一片黑漆漆的阴影,走近一看,是一片枯死的胡杨林,其状令人不寒而栗:枯死的胡杨树有的匍匐在侧,有的拦路而卧,像怪兽,似鬼魅。有时,冷不丁,“嗤喇喇”一只小动物从脚边穿过;间或,一声厉叫,“噗楞楞”,枯枝上掠过一只怪鸟。为了壮胆,谭辉拎起一根枯枝,扯着嗓子,唱起了《人民警察之歌》:“在繁华的城市,在寂静的山谷,人民警察的身影陪着月落日出,神圣的国徽放射出正义的光芒,金色的盾牌守卫着千家万户……”穿过枯死的胡杨林用了一个多小时,谭辉的嗓子都吼哑了。

  惊悸过后是疲惫。双脚越来越沉,越来越重,谭辉喘着粗气蹒跚着。最后,每走几步,就得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但他不敢久坐,更不敢躺下,因为一旦睡着就可能面临死神的威胁。

  手机因没电早已关机,谭辉已没有时间的概念。在黑暗中,他不知摸索了多久,终于看到了隐约的亮光,他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奔向光明——这是一个石油勘探钻井队的作业点。

  蓬头垢面的谭辉的出现,惊吓了两名石油工人,他们厉声质问:“你是不是逃犯?”

  谭辉拍落防寒服袖子上的沙尘,露出警察臂章,嗫嚅地说:“我是警察,迷了路。”还掏出警官证、身份证让他们看。

  两名石油工人把谭辉搀进帐篷,倒了一碗水,拿来两个馕,他狼吞虎咽吃完喝光,问道:“这是哪里?现在几点了?”

  石油工人告诉他,这里是位于新和县境内的塔里木石油指挥部第六勘探公司70125钻井队,现在已是2月20日凌晨6点。

  谭辉一头扎倒在条凳上,昏睡了过去。

  下午一点左右,谭辉被人摇醒,看到一个高个子的汉子站在他身边,围观的工人介绍说:“这是我们队长马科宝。”

  谭辉讲述了自己的经历。马队长用标尺在地图上度量了一会儿,钦佩地说:“了不起!阿拉尔市北二干地区离我们井点直线距离176公里,这说明你在沙漠里已待了40个钟头,步行了27个小时,至少走了176公里。”

  马队长安慰说:“能活着出来就算万幸了,我这儿有卫星电话,赶紧向家里报个平安,伙房准备好了饭,打完电话吃饭。”

  当谭辉从电话里听到母亲嘶哑而焦急的声音时,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了……

  (作者单位系新疆阿克苏市农一师监狱管理局)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7年7月下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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