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北京门头沟煤矿盗采屡禁不绝 老板日利润可上千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8月09日02:46 新京报
8月5日,门头沟斋堂镇张家村,出事煤矿洞口已被封闭。在当地,这样因盗矿而毁坏的土地随处可见。本报记者韩萌摄 8月3日下午,门头沟区斋堂镇张家村,6名男子进山盗矿,先后窒息死亡。 自2001年门头沟区关闭小煤矿政策实施以来,该区9成以上煤矿被关闭。而与此同时,因利润的诱惑,盗采煤矿现象屡禁不绝,盗矿者与执法者之间的“猫鼠游戏”,令执法者头疼不已。而习惯了“挖煤挣钱”、“只会挖煤”的部分村民,在煤矿关闭之后,突然间似乎不知所措。 几乎每天,老杨都会和同事们上山,寻找盗采煤矿者、炸封盗采煤窑———除了下雨———“雨天是不会有人上山的,窑里很容易塌方。” 门头沟斋堂镇矿山执法队队员老杨,打了一个比方来形容自己的这份工作:猫捉老鼠,老鼠会躲猫,猫有时也有危险。 2001年起,门头沟区开始陆续关闭小煤矿。截至去年,该区从原有的260多个煤矿,缩减为现在的7家。 曾经的主产区斋堂镇,已再无一家煤矿继续开采。但老杨等执法队员的“猫捉老鼠”的游戏,却未能与这些煤矿一起退出历史。 8月3日,6人在该镇张家村盗采煤矿,被困窒息身亡。死者中,张广宇(音),是惟一的本村村民(另五人为河北籍)。 已无正规煤矿被允许开采的斋堂地区,却无法杜绝私挖盗采的时有发生。低成本、高利润的诱惑,使盗采者们铤而走险,在执法队检查与矿窑塌方的双重危险间,攫取着原煤与利益。 曾经的“金山” 村民李先生在矿上做挖煤工人时,每天工作8个小时,一个月能收入2000多元。 8月7日,雨后的张家村干净了许多。村口通往山上的路是黑色的,煤块自然铺成的路面弯弯曲曲通向山顶。路旁,除了四处散落随意堆放的原煤外,五六处被炸封的窑口清晰可见。 “山里已经没有矿了,都关了。”年过6旬的村民张老汉说,当年,全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劳力在矿上干活。 年轻时在大队集体煤矿做炮工的张老汉回忆,虽然那时候的收入不比现在,但限于当时的生活水平,每月的收入足够养家,甚至有些村民靠采矿,成了“万元户”。 上世纪90年代,越来越多的私人承包下了山里的煤矿。由于挖煤的工资远高于其他工作,一时间,在矿上务工成了十里八村都很羡慕的职业。 与张家村紧邻的杨家峪村,也同样位于矿区。村民李先生就曾经在矿上做挖煤工人。他每天工作8个小时,一个月的收入有2000多元。 “我们那时是三班倒,一天采出的煤将近40吨。”他说,由于当时进山买煤的人很多,囤积的原煤只过几天便被抢购一空,收入最多时自己一个月可以挣到3000元,养活一家三口绰绰有余。 张老汉称,很多村民当时都不愿去别处务工,“守着这么个大金山,也不盼洋房汽车,日子还是很舒服的。”为了多挣钱,有些人家父子都进山采矿。 然而,这样的日子在几年前结束了。 村民的委屈 习惯了挖煤谋生的村民突然不再挖煤,他们对今后的生活感到了迷茫。 2001年起,按照国家和北京市的有关政策,门头沟区开始陆续关闭辖区内小煤矿。门头沟区委一相关官员介绍,截至去年,该区从原有的260多个煤矿,缩减为现在的7家具有开采资质的煤矿。 作为门头沟主要产煤区之一的斋堂镇,所有的煤矿陆续关闭。前日,斋堂镇组宣部一工作人员证实,目前镇内的煤矿都已被封,已无一家煤矿具有开采资质。 村民们在离开了煤矿的同时被告知,未经政府允许,私人采挖煤属于盗采,是违法行为。 从事了几十年的劳动突然被禁止,让周围几个村子的村民很不习惯。习惯了挖煤谋生的村民,对今后的生活突然感到了迷茫。 李先生说,煤矿关闭后,当地政府调整经济发展模式,为了改善生态环境封山护林,大力发展种植业和旅游业,他和部分村民如今靠上山种树维持生计。但“种一天树20多元钱,每月也只有将近700元的收入”,与此前挖煤的工资相差甚远。 杨家峪村的村民们证实了他的说法,并称如今村里留守的都是些老弱病残,100多户的村庄只剩下了10多户人,大多数青壮年都进城打工,其中大部分从事的工作是看厕所,一个月最多800元。 村庄的变化不仅于此。 随着正规煤矿的关闭,个别不满生活现状的村民,为了改善现状铤而走险,返回山里私挖盗采。而这一不能见光的行为,对山村的损害更加深远。 李先生说,由于盗矿不重视技术环节,导致地表土壤下陷,耕地也被破坏了。原本连接成片的耕地,已经破碎成了巴掌大小的“孤岛”。如今,很多村民只能保留着还不到1亩的口粮地。 村支书张万岐的父亲说,土壤下陷随之带来的是地下水位的下降,不仅耕地无法用地下水灌溉,连居民平时的饮用水也由原来的地下水变成了山水。 “地里只能种些玉米和谷子,一年下来四五百斤的收成,只够自己家糊口。”李先生说,由于灌溉条件差,种地还要盼着下雨,然而每逢下雨,散落在村里的煤渣就混着雨水四处淌。 一些村民承认,山村的现状与盗采不无关系。在山里时常看见挖煤的陌生面孔,更让村民们感到不安,大山日渐脆弱,村民们除了羡慕,更有一种“自家的宝贝让别人抢了”的委屈。 盗采暴利 一天下来,老板至少可获利四五百元至上千元,遇到开采量大或者煤质好的时候,甚至能获利上千甚至数千元。 “一锹铲下去,挖上来的全是钱。”李先生这样形容盗采煤矿的诱惑。斋堂地区煤矿资源丰富,而且分布广、埋藏浅、易开采,盗采事件时有发生。 盗采的利益有多大?李先生和几位村民一起,算了一笔账:一般煤质好点的矿,开采出一吨煤卖价在二百六七十元左右,煤质不好的也在一百四五十元。 挖煤者少则三四人,多则六七人,工钱按挖一立方米、一手推车或一吨煤计算,一手推车通常在六七百斤左右,一般在15至20元之间。换言之,无论怎么计算,根据煤质好坏,每吨工人们可得60元到80元不等的报酬。剩下的钱归老板。 对于盗采一吨煤的价格,斋堂镇综合执法大队的队员与村民有不一样的说法。一执法队员老杨说,煤质好的窑和矿,每吨煤往往能卖上400多元,甚至超过500元;而煤质不好的,也都在二三百元之间。 而据村民介绍,盗采的工具很简单,多数是锹镐和手推车。工人们的防护装置,大多只是安全帽和头灯。 小规模的盗采队伍,一天采煤量在五六吨左右。这意味着,一天下来,老板至少可获利四五百元至上千元,遇到开采量大或者煤质好的时候,甚至能获利上千甚至数千元。 “盗采的成本极低,利润巨大,这是诱惑盗采者铤而走险的主要原因。”老杨称。 村民介绍,采煤人和买煤人,除了少数本地人外,大多来自河北和四川。 价格谈拢后,买家只需出车在矿口或村口等着装车,装车后大多是现场现金交易。盗采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少数村民和外地来的工人背着箩筐或小车在浅煤层挖煤,这些人被村民称为散户,一天的出煤量在半吨左右,这些人坐等买家,卖出的一二百元钱全进自己口袋。 另一种是“矿主”把煤矿承包给其他采煤人,采煤人再雇人挖煤,成为二级包工头,挖出的煤按吨计算给矿主提成。“这样做安全省事,稳赚钱。”这所谓的“矿主”,有的是外地人,也有个别当地村民。村民张先生说,虽然按规定,他们没有矿的所有权和开采权,但靠山吃山,有些煤窑自然各有归属。 盗采多数在夜间进行,凌晨将原煤装车,运往外地(多为河北省)。李先生称,这是为了逃避“每天都上山查”的执法队。 猫鼠游戏 “‘煤耗子’时时刻刻都跟我们算计。”执法队员换班上山检查,有时候夜间行动,但队员们的面孔、车辆,早已为盗采者熟知。 前日中午,斋堂镇矿山执法大队一间工作室里,三名刚下班的执法队员躺在床上休息。“这种天气,是不会有人上山盗采的”,执法队员老杨看看窗外正下的雨说:“窑里很容易因雨水浸泡而塌方。” 老杨说,斋堂镇执法大队驻扎在两个地方,他所驻扎的队里有二十多名执法队员,共管理方圆数千亩土地的煤矿。按照正常的工作,现有的人员配置应该够用。 执法队员的日常工作,就是带着炸药上山检查,见到有私挖盗采的现象和痕迹,他们的主要措施就是用炸窑封矿,“有时候执法一天,能用上百儿八十斤的炸药(炸窑)。”老杨说。 虽然几乎每天都去,但没人能说清辖区的山上到底有多少煤窑,“今天炸了一个窑,或许过两天就在窑旁边又出现一个洞。” “‘煤耗子’(盗采者)时时刻刻都跟我们算计。”老杨说,执法队员一般每组六七人,换班上山检查,有时候夜间行动,但队员们的面孔、车辆,早已为盗采者熟知。 “(盗采时)半山腰、山顶和窑洞口都有放哨的,有时候我们还没等进村就被发现了,他们也提前逃之夭夭。”一名执法队员说,有时山路边停的小汽车,就是盗采老板的,他们一来监督工人,二来“监督”执法队。执法过程中在采煤现场也曾抓到过盗煤工,但很少能抓到老板。 “既像是打游击战,又像是猫捉老鼠,而猫有时候也有危险。”老杨回忆道,夜间上山巡查时,执法队员也曾遭到过石块的袭击。“天黑漆漆的,很难防备。”还有一次,执法队抓了几名盗矿的工人,没收了他们的盗矿工具,竟然有人闹到执法大队驻地。 几名执法队员称,抓到盗矿者后,通常将他们移交给当地派出所。这与村民的说法有所出入,村民称,执法队抓到盗采者,通常的处罚方式就是罚款。 对此,几名执法队员均称,他们没有对盗采者罚款。 “我们也想早点抓完‘煤耗子’,但只要山里还能挖出煤,他们就不会绝迹!”一执法队员称。 -链接 近年发生的部分盗采事故 ●2007年6月1日凌晨,门头沟区大台街道办事处南涧沟的一小煤窑发生坍塌,一名工人被困身亡。 ●2007年5月29日,房山区史家营乡大村涧台西煤矿上方一煤窑发生塌方,3名矿工被困,1人死亡。 ●2006年12月25日,在门头沟木城涧大华沟内的一个非法小煤矿内,几名男子盗采时发生塌冒事故,两人身亡。 ●2006年6月2日,房山区大安山西苑村非法采矿点塌冒,3名矿工被埋身亡。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贾鹏 李天宇
【发表评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