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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老兵盗捞万件中国古董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8月14日11:04 《环球人物》杂志
本刊特约撰稿 邱晴川 四年过去了,尽管美国退伍老兵费尔·格雷科仍背着“盗捞”的犯罪嫌疑,但他藏在洛杉矶家中的2.3万件中国古董已越来越少。发达的互联网让他轻易绕过公开拍卖文物的法律障碍,将古董卖给了私人收藏家。似乎无人能够阻止他的“黑手”,伸向南海深处的中国沉宝。 瞒天过海20年 2003年8月,纽约格恩西拍卖行接受一家名为“牧马寻宝公司”的委托,准备公开拍卖一大批汉唐陶瓷、明代花瓶等中国珍宝,底价总计1500万美元。就在拍卖槌即将敲下的那一刻,菲律宾国家博物馆突然喝停,理由是“牧马寻宝”涉嫌非法打捞与走私。 中国文物怎么会在纽约拍卖,又为何被菲律宾政府喝停?这背后是一个海盗式捞宝故事,费尔·格雷科就是那个海盗。 费尔·格雷科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老兵,曾参加越战。1972年,当他离开越南时,身上的大背囊里,装满了《南海古贸易调查报告》、《东南亚考古现状》、《中国古董》等书籍。回国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格雷科前往非洲马达加斯加寻宝。没想到首次下海就捞到了金块,格雷科发现寻宝才是财富之路。 由于熟悉亚洲文化,格雷科认定南海海域内沉没的中国古船是一个“有待开发”的巨大宝库。他立即回到亚洲,瞄准了菲律宾、印尼及越南附近海域。他先在菲律宾住了至少10年,与菲律宾班乃岛、棉兰老岛以及布苏安加岛一带的渔民混得烂熟,搜集当地渔民讲述的海底沉船故事。 其间,格雷科在香港成立了名为“牧马寻宝”的公司,筹措寻宝资金、招募文物行家。另一边,他千方百计与菲律宾国家博物馆负责人攀上交情,了解该国捞宝手续底细。 暗中,格雷科已经招募了数百名菲律宾渔民中的潜水高手,集合他们打捞海底沉船上的“瓶瓶罐罐”。 在后来接受《洛杉矶时报》采访时,格雷科描述了他的临时捞宝队:“他们没有专业的潜水服,甚至连氧气瓶都没有;专业一点的,就在脚上绑上木制的踏板权当潜水员的脚鳍。”他承认自己20年的海底寻宝行动中,具体情况从不为外人所知。“大多数国家都还没意识到水下文物的价值,一旦它们知道价值,那我们就没法干了。” 绕过法律网上拍卖 而对拍卖行,格雷科谎称,他的海底寻宝行动是“完全合法”的,获得了菲律宾国家博物馆和有关方面的特许,直至被喝停的那一刻。 据菲律宾《调查者报》报道,格雷科海底捞宝的“巅峰期”始于1997年,一直持续到2002年。其间,他在南海海域先后发现了16艘海底沉船,捞起了约2. 3万件古董。令人吃惊的是,数量如此之多、价值如此之高的文物,竟然悉数被格雷科悄然运回美国。 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摄影师、海底探险家埃莫里·克里斯托夫和《纽约时报》记者曾到访格雷科位于洛杉矶市郊的住所:花园里赫然立着几个高度超过两个成人的巨型花瓶;6座被怀疑来自明太祖墓前的石雕,摆在花瓶两侧;精美的瓷碗、陶碟要么被随意摆在地上,要么一叠一叠地堆放在一起,堆得那么高,似乎屋里的人只要迈开步子,这些价值连城的国宝就会轰然倒下,跌成碎片……《纽约时报》记者不禁惊叹:“格雷科的家简直就是小型中国古董博物馆!” 更深的黑幕随之也被揭开:菲律宾国家博物馆否认曾向格雷科颁发过任何捞宝及文物出口的证件,格雷科甚至伪造了该博物馆总顾问约翰·西尔瓦的签名。 2004年,菲律宾司法部要求美国引渡格雷科,并签发了逮捕证,格雷科被指控“没有注明文化财产,使用假冒商业出口文件,违反海关出口法”等等。 由于美国政府拒绝配合,格雷科并没有受到上述指控的影响。在委托拍卖流产后,他对外界的谴责毫不在意,决定改在互联网上拍卖,通过电邮与买家交易。国际考古学家对此愤怒不已,因为不知究竟有多少珍贵文物就这样从格雷科手中消失,从此彻底破坏了考古价值。 “海盗”遭到通缉 “从格雷科展示的沉宝情况来看,尽管他自称多数是从菲律宾海域打捞出的,但显然有不少文物来自中国南海水域!”与此同时,澳大利亚考古学家布莱恩·霍曼揭露了格雷科手中古董可能的真实来源。 从2000年开始,格雷科先后多次同霍曼联系,“他急于从我手中牟取水下考古资料,就是想把他打捞的海底沉宝合法化。”霍曼分析说。由于菲律宾海军对本国所属海域管控力度大,格雷科在菲律宾领海内打捞沉船的可能性相对较小;格雷科曾向霍曼展示其捞宝录像。霍曼说:“从海象和水下环境来看,我初步断定那应该是中国所属的南海水域。他展示的中国文物,从所附珊瑚虫及其他附生物的痕迹来看,也能断定应该是中沙或者西沙水域。” “海盗”也有倒霉的时候。2006年1月底,拥有印度尼西亚永久居留权的格雷科,被印尼政府通缉,因为他涉嫌“大量走私国家级文物”。 2006年2月,格雷科连人带船在阿联酋迪拜被扣押,船上所有文物被没收,他本人也被阿联酋政府拘禁180天。这期间,格雷科的妻子四处奔走,在网上攻击说:“印尼政府根本就是想独吞我们的宝藏,所以才指使阿联酋政府对我老公下手,美国政府居然抛下自己的公民不管……” 去年年底,格雷科终于回到美国。他毫无悔过之意,向媒体辩解说:“我不是寻宝者,不是考古学家,也不是出口商,我只是海底沉宝的保管员……我很自豪成为它们的守护者!”不过,记者注意到:“夸夸其谈的时候,他猛吸了一口雪茄,然后很轻意地就把他的烟屁股,弹进了一个价值连城的中国大花瓶里!” 保护,从海权谈起 中国政法大学国际法教授 林灿铃 来自中国海域或带有明显中国标志的水下文物,屡屡成为国际艺术品市场上的热门拍卖品,而我国的考古工作者鞭长莫及、无能为力。要改变这种现状,维护我们对水下文化遗产的权利,就要从维护、捍卫海权开始。 对于海洋文化遗产,目前我国相关文物法的规定是“对于遗存于中国内水、领海内以及依照中国法律由中国管辖的其他海域内的文物,无论其起源于中国或起源于外国,均属中国所有。对遗存于中国领海以外的其他管辖海域,及公海区域内的起源于中国的文物,中国享有辨认器物物主的权利”。然而,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实践上,这样的法律界定都是不够准确和完善的。 一方面,它笼统地规定了只要是位于中国领海内的遗产,都应属于中国所有;而对于中国领海外的其他海域、可以确认为起源于中国的文物,却仅仅只规定了辨认的权利,显然不利于我国文物所有权的保护。因为,这仅仅是运用文物的“属地”原则,而没有追究文物的“属物”原则。然而,一些西方国家如英国,就采用双重原则,有利于其追讨文物。 此外,对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这两个具有特殊地位的区域内海洋文化遗产的归属,《中华人民共和国水下文化遗产保护管理条例》中也没有做出任何的相关规定。 多年来,秘密潜入中国海域甚至近海进行商业性盗捞或在其他海域打捞中国沉船的行为,屡见不鲜。这类商业性盗捞和打捞,不仅造成我国文物流失,更关键的是造成这些文物历史及考古价值的毁灭性破坏。因此,我国急切需要根据国际法,对这一问题的各项规定做进一步的修改和完善,唤醒社会的海权意识,加强对水下文化遗产保护的立法,以维护国家权利并尊重他国同样的权利。 比利时人海曼斯 宝物旁落心不死 本刊特约撰稿 闻新芳 和职业寻宝人不同,比利时人吕克·海曼斯是一个金融投资家,南海是他的又一个“商业领域”,而印尼人是他的新“合作伙伴”。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料到会如此幸运:一艘满载宝藏、填补历史空白的中国古沉船,正在海底等着他们。 全程记录了海曼斯寻宝之旅的一家水下摄影公司,后来这样描述宝藏发现的时刻:“2004年9月,爪哇海60米深的海底,那真是激动人心的一刻:14000串珍珠、4000块宝石、400件暗红色的蓝宝石和2200块石榴石,而这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爪哇海的惊喜 2003年的一天,一位欧洲客户敲开了吕克·海曼斯的家门,“我想请你参与一个投资项目,最近有印尼人要打捞南海附近的海底沉船。我打算投资500万欧元,由你出面,注册一家公司,和他们共同运作这个项目,所得收益五五分成,怎么样?” 这是海曼斯第一次听到“水下考古”和“南海”。金融投资的直觉告诉他,这肯定是一笔高风险买卖——印尼方面确定寻宝海域、提供详细的沉船情报和海洋资料,当然给他这个“门外汉”省了不少事,找到一两艘沉船不是问题;但五五分红的条件,使得纯利空间不大,如果国际古董市场稍有浮动,可能会血本无归。一切都取决于打捞上来的沉船能有多“贵重”。 考虑清楚后,海曼斯不再犹豫。他专程飞到迪拜,注册公司,高薪聘请潜水员和海洋考古专家。不久,他就带着法国潜水专家丹尼尔·威斯奈凯尔,以及两艘比印尼海军军舰还先进的船只,来到了距离印尼首都雅加达130海里的爪哇海面上。 “我们真是太走运了!”2004年9月,威斯奈凯尔兴冲冲地对海曼斯说:“你看这是什么?渔民给我们送来了撒网时捞到的陶瓷碎片。” 稍作鉴定后,海曼斯和潜水队一行13人赶到了发现碎片的海域。下海勘察刚刚进行到第二天,威斯奈凯尔就瞄到了几块陶瓷碎片,接着,是一个高约30公分的瓶子。威斯奈凯尔小心翼翼地揭开瓶子,看见了一柄金马刀的手柄。“我们找到宝了!” 这是一艘很大的沉船,70米长、15米宽,距离海岸约200公里。海洋考古专家说,商船来自公元10世纪的中国,距今已有千年。这艘中国古船从哪里出航?又要驶向哪里? 它来自五代十国 对海曼斯来说,一望无际的海洋,和风云诡谲的欧洲投资市场没什么区别,他有足够的耐心和细致,在船队坐镇整整19个月,指挥潜水队先后下潜2万次,把将近25万件珍宝逐一打捞上来。 不久,雅加达一间毫不起眼的小仓库里,出现了一幕奇观——地上堆放着成千上万件古色古香的瓷器;精致的香水瓶靠着厚重的陶器;古埃及法密德王朝的七彩玻璃器皿随处可见;瑰丽大方的精雕铜镜里,照出了对面一个铸具的影子,连上面刻着的阿拉伯文字都照得清清楚楚…… 25万件文物中,最令人称奇的是那些瓷器:碟子上的饰纹是龙、鹦鹉和其它异鸟;茶壶上的莲花图案清晰可见;青瓷上的釉完好无缺。海曼斯找来的德国陶瓷专家彼得·施瓦茨惊叹道,这的确是中国官窑的瓷器。 最让考古学家们惊叹的是:这艘沉船出自中国的五代十国时期。 在历史上,唐朝的强大,使得陆上“丝绸之路”成为主要贸易途径。直到唐朝衰落,北方战乱,中原商人南迁,海洋才成为中国贸易的新出口。五代十国的货船从中国沿海城市出发,经南海,西进印度洋,“海上丝绸之路”从此兴盛。 虽然这些船队规模都比400年后的郑和宝船要小得多,但肩负着的却是早期海上贸易的使命。然而,当时正值战乱,历史学家对这时期海上贸易的情况所知甚少,几无记载。 正因如此,巴黎奇迈博物馆专家保罗·德斯卢克对海曼斯说:“知道你捞上了什么吗?公元10世纪的沉船极其罕见,我们对五代十国的认识非常苍白,博物馆里的文物极少,这艘船填补了空白,非常有历史意义。” 印尼人翻脸了 打捞这艘五代十国沉船时,海曼斯已经发现了附近海域的一个“更大的不明物体”。看起来,那是另一处更有价值的宝藏,但海曼斯觉得十分棘手——这处沉宝所处海域“相当敏感”,是印尼与中国相邻的海域。 就在海曼斯打算对新宝藏“跃跃欲试”时,一连串的意外突然出现:印尼警察查封了他在雅加达的藏宝仓库,指控海曼斯的公司“非法捞宝”;印尼海军对寻宝船只进行干预,扬言要把海曼斯的潜水队员全部逮捕。 大感意外的海曼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打捞程序完全是按法律规定进行,没有任何违规,每一件文物都被仔细地记录索引,我们知道它们来自沉船的哪一部份。每周我们都交给当局一张储存了最新搜集到的数据和照片的DVD。” 或许,如媒体所说,面对着估价4000万美元的一仓库宝藏,已经掌握了打捞沉宝的组织方式和技术手法的印尼人,若想甩开海曼斯单干,是个不错的打算。更重要的是,中国领海的海防力量不断增强,印尼有人急于抢捞中国沉宝,而这一行动,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海曼斯被踢出局就不难理解了。 不过,海曼斯仍惦记着那片水域下的沉宝,不愿放弃抢捞的欲望和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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