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的前世今生:1937~2007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8月20日14:14 中国青年杂志

  策划-《中国青年》编辑二部

  执行-蒋晔 陈亦佳

  统筹-张杰

  2007年,7 月7日。

  当第一抹晨曦越过北京宛平城高高低低的屋顶,渐次照亮城西卢沟桥上那些被围栏圈起来的著名的石狮子,这座当年被马可·波罗誉为“世界上最好的、独一无二的桥”迎来了不同寻常的一天——中国全面抗日战争枪响70周年纪念日。

  无论是怀念、膜拜,还是忏悔、反思,中、日这两个一衣带水的现代国家复杂而多变的民族情感已经深刻地沉积在此,年复一年,引人喟叹!

  白云苍狗,逝者如斯。每一处历史驻留的地方,注定都埋藏着一部可歌可泣的

长篇小说,而借助商旅和兵燹留下历史一页的宛平城,在经历了70年的光荣与磨难之后,亦复变得更加深沉、寂寥,一如卢沟桥上那些在日升日落中醒醒睡睡的斑驳的吼狮。

  时间是一滴水,穿透了众生、情感与记忆……

  体 验

  宛平的前世今生

  文、图-本刊记者 陈亦佳

  三伏天,面对卢沟桥,背倚宛平城。阳光散漫地穿透阴霾的云层,饱含水气压迫着人的呼吸。这城,这桥,落寞地昏睡在历史里,三两队游人,踩不醒它们……

  睡着的宛平

  大多数现代人知道宛平城和卢沟桥都是从“七七事变”开始的。1937年7月7日晚间,日本侵略军在卢沟桥附近进行挑衅演习,并鸣枪逞凶。当晚,日军反向在此守卫的二十九军提出无理抗议,声言中国军队由宛平县城开枪,并声称有一日本兵失踪,要进宛平县城搜索,当时遭到二十九军守桥部队的断然拒绝,日军即用大炮和机枪向宛平县城轰击,双方展开了激战,日本侵略军遭受了重大伤亡。宛平城墙上至今仍保留有日军炮轰的弹洞。中国人民在宛平城开始了全面抗击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

  宛平城,建于明崇祯11年,初名“拱极城”,清代改名为“拱北城”。拱极城在明清两代都为驻兵之所。该城东西长640米,南北宽320米。面积约0.2平方公里。因为规模小,也被称为“斗城”。因其是为防御李自成进京,驻兵捍卫帝京而建,故而建筑与一般城池殊异:没有大街小巷、集市广场、酒肆茶坊、钟鼓楼,只开东西两个城门,东为顺治、西为永昌(后改名“威严”),筑有城楼和瓮城。城的四角有角台,角台上盖有角楼,南北城墙中设有中心台,台上设有敌楼,城墙四周外侧都有垛口,垛口上有盖板和望孔,下有射眼。城墙基础以砖石构成,厚实坚固。城内部署拱极兵营和军事衙署。

  自清以来,商旅要道的卢沟桥畔商户逐渐迁居拱北城内,修建茶楼酒肆、庙宇驿站,打破了拱北城单纯的军事格局。辛亥革命后,驻兵制度已废,1928年宛平县署由北京地安门贤良祠迁来后,拱北城改名“宛平城”。

  从卢沟桥踱步向东,正是宛平城的威严门。城中只有一条主干道,从威严门笔直地指向顺治门。道路两旁低低地挂着灯箱,描绘着各样旧式灯盏,名曰“古灯照宛平”。

  这条街被定位为北京市特色商业街,成为北京迎奥运20条购物街之一。道路两旁是以北京明清建筑为基调修建的仿古建筑,“胡同张”等老字号门扉半掩,只在檐下贴着红纸,三言两语介绍着本店的特色。其他大半门面还没有店招,落着大锁。曾经南来北往的商旅,已随着交通方式的改变星散他处。

  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是宛平城内最现代的建筑,白墙青瓦,庄严肃穆。正逢抗日战争打响70周年,据称参观的团队不少。

  相比抗日战争纪念馆的大气磅礴,路南的拱极营极易被忽略。墙上钉着说明:“……清朝时,宛平城内兵营称拱极营,每年在此举行一次大规模的卢沟祭炮活动。”拱极营的木门紧闭,里面还挂了黑毡,将内里掩藏得严严实实。

  前行几步,路北是宛平小学,门前精美的抱鼓石油润乌亮。这是兴隆寺旧地。“兴隆寺始建于明代,原寺正殿三间,配殿六间……1958年兴隆寺被拆毁,现仅存大殿遗址。……”或许是寻古的人多,而兴隆寺已无古可寻,小学挂出了“谢绝参观”的牌子。

  晌午应该正是热闹的时候,城中却是寂寂无声,甚至没有游人。好多宛平人都把房子以一两百的价钱租出去,自己并不住这里。路边摇着扇子看摊的女子就并非本地人,对宛平的寂寥,她习以为常:“宛平这么偏远,要不是单位组织,有几个人跑这么远来这儿啊?”

  借助商旅和兵燹留下历史一页的宛平城,这个紧倚北京西南五环路、京石高速路,周边建有多个商业住宅的古老的城,凝固在历史的一点,沉沉睡着。

  落日卢沟沟上柳

  宛平城西是卢沟桥。

  卢沟桥为中国古代三大名桥之首(另两个是河北赵州桥和泉州洛阳桥),始建于金大定二十九年(1189年)六月,明昌三年(1192年)三月建成。初名广利桥,后改称卢沟桥。1444年重修,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因洪灾重建。《马可·波罗游记》中称赞它是“世界上最好的、独一无二的桥”。

  卢沟桥全长266.5米、宽7.3米,共有11个拱券门,10个桥墩,281根望柱。柱顶雕刻有石狮500左右。古书《从海记》中说:“桥柱刻狮凡六百二十有七。”著名建筑学家罗哲文先生在《名闻中外的卢沟桥》一文中这样描绘:“有的昂首挺胸,仰望云天;有的双目凝神,注视桥面;有的侧身转首,两两相对,好像在交谈;有的在抚育狮儿,好像在轻轻呼唤;桥南边东部有一只石狮,高竖起一只耳朵,好似在倾听着桥下潺潺的流水和过往行人的说话……真是千姿百态,神情活现。”

  如今的卢沟桥已圈起围栏,需购门票方能登桥,票价20元。上桥,从东到西,隔着保护性的铁栏杆看那些著名的狮子。千姿百态的石狮子经历了金、元、明、清直至今日的多次修补,确切的数量已不可知晓。有的狮子面目颇具蒙古人特征,想来是元代的作品;很少的几个狮子因风化抹去棱角,稍显模糊残旧;绝大多数狮子和街头巷尾的门神狮子相仿,千篇一律地顶着细密的发卷,蹄踏小狮或者绣球,中规中矩地摆出威严的造型。

  对宛平居民来说,卢沟桥还是以道路的身份出现在生活里,他们会步行或者骑车通过卢沟桥去往杜家坎,工作、上学或者购物。在桥上,原住民和游客很好区分:游客多是统一戴着旅行社的小红帽,叽叽喳喳说着各地方言或者外语,拿着相机对着石狮子上下左右地猛拍;而原住民大多目不斜视,沉默不语快步从桥上走过。几个原住民街坊在桥西一个冷饮摊前停下脚步,浅淡地说些家长里短。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对装进每个游客取景框中的石狮子很是不屑:“你看看那石头颜色就知道,都是后来补的,哪还有几个老年间的东西!”

  行至桥西,在空空如也的桥头寻找大王庙。大王庙即岱王庙,是一座皇家庙宇,明代建筑,1937年为二十九军吉星文团(二一九团)团部所在地,民国初年为京兆师范校舍。几个街坊指着身后桥西小门旁光秃秃的围墙,异口同声劝阻了笔者对大王庙的追访:“大王庙原来就在这儿,别找了,早没啦!”

  只剩下了几块碑:康熙重修卢沟桥碑,记载了康熙八年重修卢沟桥的情况;乾隆重葺卢沟桥碑,记叙了乾隆五十年修葺卢沟桥的经过;乾隆题察永定河诗碑是这个爱好赋诗并酷爱题字的皇帝的习作;最著名的是桥东雁翅桥北侧的卢沟晓月碑,同样是乾隆所书。

  古时卢沟桥是京畿向西南的必经之路,商旅往来络绎不绝,石桥面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车辙痕(1980年代修复卢沟桥时,还特意保留了一段凹凸不平的桥面供人怀古)。拂晓时分,留宿于此的旅者凭桥远眺,晓月当空,客途羁旅的感喟如月光一般清冷。据《明昌遗事》记载,自金章宗年间起,“卢沟晓月”已成为“燕山八景”之一。

  抬眼看看,依旧是阴霾暗沉的云层。曾照古人的明月,还会洒一样的清辉给今天的卢沟桥吗?

  衰草连天永定河

  卢沟桥横跨永定河。站在桥头四下望去,只见河道宽阔,满是葳蕤的野草。几只小船散乱地淹没在草丛中。“打我小时候起就枯啦!很偶然能有一点儿水吧。”宛平的老街坊如是说。

  从前的永定河可不是这样。永定河,古称漯水、治水,唐代称为“卢沟”,又名“桑干”,是古渭水的支流,上源有南北两大支流,北支洋河发源于内蒙古兴和县,流经河北张家口地区;南支桑干河,发源于山西宁武县,流经山西雁北地区。两大支流汇于河北怀来县的米官屯,始称永定河。因河水经常泛滥,河道迁移不定,常常酿成水患,故又称作无定河。永定河自古以来经常泛滥成灾,给沿岸地区造成严重灾难。《帝京景物略》记载:“万历十五年,阴霖积旬,水滥发,居民奔桥上,数千人见前水头过桥且丈,数千人喧号,当无活理,未至桥,水光洞冥照有巨神人向水头按,令下伏,从桥孔中去。”笔调是神话般的,但卢沟桥的固若金汤和永定河的洪水之威当可见一斑。

  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巡抚于成龙等把卢沟河加以疏浚,并筑长堤防水,于是改名永定河,卢沟之名遂废。唐代诗人陈陶《陇西行》“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说的恐怕就是眼前这干涸河床的前世吧。

  1954年,永定河上游建成蓄水工程官厅水库,其后在上游各支流修建大、中小型水库300余座,基本控制了永定河官厅以上流域的洪水,却从此也让卢沟桥下不见碧波。

  据说到2010年,永定河将成为北京城区的继密云水库后的第二饮用水源,取水地位于官厅水库的三家店库区。卢沟桥下的荒草,将继续萋萋。

  回 望

  1937年7月在宛平

  文-栗小松

  图-方军 提供

  1944年,缅甸丛林里,一名疲惫不堪的日本士兵被孙立人手下的中国远征军击毙。战争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士兵们只渴望一个痛快的结束,在成批的死人堆里,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但其实,7年前,1937年,正是他的“失踪”,令日本人打出了朝向宛平城的第一枪,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二等兵荒谬地成为拉开中国全面抗日战争大幕的人,他就是志村菊次郎。

  日本NHK电视台制作过一部系列片《历史的交待》,其中有一集讲到“七七事变”时这样说:“昭和十二年的七夕之夜,卢沟桥畔一声枪响,日本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泥沼。”所谓“泥沼”是指日本陷入中国抗日战争的态势:1937年之前的大好形势急转直下,直接推动日本走向八年后的战败。相较侵华战争的其他部分,现在日本学界内对“七七事变”前后的研究并不广泛,有人干脆说这是一个“擦枪走火”的偶然事件。那么,1937年7月,宛平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发生在宛平?为什么是这个时间?

  也许通过各方公开的资料去重演一遍这段历史会令我们更加真实地认清过去。

  丰台的军队

  志村菊次郎的失踪是“七七事变”的导火索,但这不是主要原因,甚至谈不上诱因。1937年7月7日的事变,对整个抗日战争来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从这一刻开始中国走向全民抗战,东亚一新一旧两个老大帝国开始一场旷日持久的对决。大历史不会因为个人而转折,两国交战的时刻最重要的战略意图,一城一地的得失尚不足惜,何况一个二等兵,所以引发转折的绝非某个人。要认清这段历史,我们必须先把目光投向当时的战争局面甚至世界格局。

  北伐战争也就是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结束后,参与“北伐”军队——冯玉祥掌控下的西北军控制了华北地区,其麾下大将宋哲元携二十九军负责冀察两省及平津两市的防务。位于北京西南的卢沟桥和宛平城当年是战略要地,二十九军在1936年春派一一○旅第二一九团第三营驻守宛平城和卢沟桥。

  7月还没到来之前,丰台卢沟桥以及永定河畔紧张的气氛已呈一触即发之势。中国军队和日本军队同驻此地,呈犬牙交错之状。这种态势的由来要追述到30多年前的《辛丑条约》。1901年,八国联军攻陷北京,逼迫清王朝签署《辛丑条约》之后,各国取得在从山海关到北京的铁路沿线驻军权,其中八国联军中最为卖力的日本军队在这一铁路沿线驻军400人。在条约书前,更是以“护侨”“护路”为名宣布成立“清国驻屯军”,任命大岛久直中将为第一任司令官,司令部设于天津海光寺,兵营分别设于海光寺和北京东交民巷,兵力部署于北京、天津、塘沽、秦皇岛、山海关等地。1912年,中华民国元年,日本将“清国驻屯军”更名为“中国驻屯军”(因常驻华北地区又称华北驻屯军)。1933年5月,依《塘沽停战协定》,中日军队设立由昌平、顺义、通州、香河、宁河至芦台的停战线,但日军很快突破了这一停战线,渗透至丰台等地,直逼北京。这一支华北驻屯军在1901年~1937年的37年里,都犹如一把尖刀架在雄鸡之颈上,扼住天津和北京这两个重要城市,令整个中国艰于呼吸。不仅如此,日本人一面加强东北的殖民统治,一面通过各种方式让盘踞东北的精锐关东军进入山海关,与驻扎于此的中国军队对峙,时刻准备南下入侵。

  军人与国家

  1937年,中国和日本,一个积贫积弱为列强瓜分殖民,中央政府对整个国家缺乏强有力的统治;一个攻城掠地无往不胜,占领远超国土的大面积土地,为贪欲控制时刻准备吞下更多的土地。日军无法餍足,逐步渗透过塘沽停火线,形成日军与国军相互共存的胶着局面。

  二十九军日后之所以能奋力回击,绝非偶然。据昔日老兵回忆,当时这些极度压抑的中国士兵时时准备着开战,士气高昂作战欲望很强。吃饭前,所有军人一起唱吃饭歌:“这些饮食人民供给,我们应该为民努力,帝国主义吾辈之敌,救国救民吾辈天职。” 晚9点熄灯号响过,众人一起高唱《睡觉歌》:“今日工作又完了,平安快乐去睡觉。国耻莫忘了,灭日复仇显英豪!”类似的歌还有《站岗歌》《八德歌》。而他们的军歌,正是岳飞那首名烁古今的《满江红》。

  不仅仅是这些振作士气的歌,为了最后的血拼,二十九军还特别为每个士兵配置了一把三尺长七斤重的大刀,并邀请河北的民间武术家前来传授武术。日后,这些大刀在卢沟桥铁桥争夺战中一度令日军跪地求饶。

  而由东北而来不断进驻丰台的日军一边收买大批汉奸,向百姓兜售毒品,一边有预谋地寻衅滋事。1936年秋冬之交的一天,出发去演习的中国军队在路上与演习归来的日军遭遇,互不相让后爆发冲突造成人员伤亡,最后以“误会”一句了事。

  1929年,南京《时事月报》披露了《田中奏折》,日本“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亚洲,征服亚洲必先征服中国”的意图昭然天下。1936年,日本发生“二二六事变”,陆军少壮军人率领1000多名青年军官发动叛变杀死数名大臣,之后激进派在日本内阁中逐步占据上风,对华侵略的步伐更快了。

  其时,日本的国际形势也十分孤立。1933年,因“国联”不承认伪满洲国的合法性,日本退出“国联”;1936年底,再退出与英美签署的《海军限备条约》;北方增兵应对苏联,南部被英美舰队掣肘。而且,日本人早已将华北龙烟的铁、井陉的煤和华北农村的棉花视作自己扩充军备的大好材料来源。所以,利用已经殖民多年的东北为基地向南突破吞并肥沃的华北地区成为这个被军国主义挟持的国家所能看到的最好出路。

  为此,日本政府曾通过外交渠道提出华北自治,而由田代皖一郎统领的华北驻屯军则认为武力是最有效的方式。他们一面由东北调入大量军队,一面加紧收买汉奸,一面强据丰台加紧操练伺机占领进入北京的通道——宛平。

  7日、8日、9日

  1937年7月7日,历史记住的这一天是从下午开始的。这一天下午,北京市长秦德纯宴请了京城文化名人胡适之、梅贻琦、张怀九、傅孟真等二十余人,商谈时局,直到晚上10点才散去。

  另外一方面,也是这个下午,华北驻屯军第一联队第三大队第八中队由大队长清水节郎率领,荷枪实弹开往紧靠卢沟桥中国守军驻地的回龙庙到大瓦窑之间的地区进行演习。晚7时30分,日军开始演习。22时40分,日军声称演习地带传来枪声,很快传出二等兵志村菊次郎“失踪”的消息。日军立即要求进入中国守军驻地宛平城搜查,遭到驻守于此的中国第二十九军第三十七师第一一○旅第二一九团的严词拒绝。日军一面部署战斗,一面通过外交方式与中国方面交涉。

  日本驻北平特务机关长松井太久郎打电话给冀察当局,要求进城找人。冀察当局负责人迅速打电话给刚散去晚宴的市长秦德纯请示应对措施。秦德纯给出一个委婉的折衷方案:“卢沟桥是中国领土,日本军队事前未得我方同意在该地演习,已违背国际公法,妨害我国主权,走失士兵我方不能负责,日方更不得进城检查,致起误会,唯姑念两国友谊,可等天亮后,令该地军警代为寻觅,如查有日本士兵,即行送还。”两个小时后,秦德纯接到回电,日方不满扬言要围城,他很快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驻守卢沟桥的吉星文团长,并遵嘱他严加戒备准备应战。再过一个小时,宛平来电,“约有日军步兵一营,附山炮四门及机关枪一连,正由丰台向卢沟桥前进。我方已将城防布置妥当”。北平市长秦德纯遂作出指示:“保卫领土是军人天职,对外战争是我军的荣誉,务即晓谕全团官兵,牺牲奋斗,坚守阵地,即以宛平城与卢沟桥为吾军坟墓,一尺一寸国土,不可轻易让人。”

  8日拂晓的时候,日军已在宛平城之东面,东南面及东北面展开包围态势。进城的要求再次被拒绝后,日军开始向城内开炮,步兵随后跟进。城墙上的中国军队则严阵以待,等到日军进入有效射程之后便愤怒开火。

  8日的对战进行了一整天,争守目标是进入宛平城必须跨越的卢沟桥铁桥。桥上驻守的一连军队利用工事掩体对日军进行了很大的打击,日军则利用精良的设备一度抢占了铁桥南端。双方争夺地十分惨烈,进入胶着状态。9日拂晓前,由长辛店调集而来的中国军队依着细雨的掩护,向疲惫不堪的日军发动突袭。铁桥南端的敌人在南北夹击之下被全部歼灭。

  战斗打响20分钟后,志村菊次郎便自动归队了,可能是拉肚子还是做什么去了,但这对华北驻屯军总司令田代皖一郎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志村菊次郎很快被遣返回国,日本媒体开始向日本人散布中国人在宛平挑衅的谣言。

  双方开始在更大范围内调遣兵力。日本期待已久的战争就在宛平这样一个小城开始了。

  宛平!宛平!

  宛平是一个驻军的地方,它是北京的桥头堡,从战略意义上来说十分重要,一旦突破,北京将成为一座死城。

  “九一八事变”之后,日本吞并东北。很多人含泪唱着《松花江上》流亡到华北等国统区。对其时那个积贫积弱的国家来说,失去东北当然是难以接受的,但在当时的状况中没有一股足够大的力量可以给日军以迎头痛击,遑论收复国土了。但华北绝对是大部分中国人的心理底线,失去华北,中原地区以及广袤的南中国将完全暴露在日军的凶暴目光中,真正意义上国家将不复存在。这个可怕的过程注定要以北平的沦陷为开端。

  虽然中华民国将首都定于南京,但北平对近代中国人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故都。而且,北平是塘沽停战线上最重要的城市。它的屹立不倒证明着中国人还能守住上次战败的停火线,守住丰腴的华北平原。也正因于此,日本人一定要占领这座古老的城市,占领它就从宛平开始。

  当日本人的战略要点和中国人的心理底线,这两个点都放到这座古都的时候,全民抗战也就开始了。但是,“七七事变”已经展开的不是一场对等的战争,日本人处心积虑利用蒋介石不愿开战的心态由华北驻屯军与冀察当局三次达成停战协议之机,迅速由东北调集大量精锐部队,至7月25日陆续集结平津的日军已达6万人以上。协议很快被撕毁,26日华北驻屯军向第二十九军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中国守军于28日前全部撤出平津地区,否则将采取行动。

  针对北平的总攻于28日上午打响,第二十九军副军长佟麟阁、第一三二师师长赵登禹先后壮烈殉国,在南苑机场受训的1500名学生也加入了战斗,很多人牺牲。28日夜,来到前线不久的宋哲元撤到保定。29日北平沦陷,30日天津沦陷,最后的防线被打破,日军很快入侵了华北,继而向中原地区进攻。

  这场因准备不足而失败的战事也有着积极的意义,底线被突破后,一种同仇敌忾的士气被激起,全民抗战的日子终于到来。4亿国人开始以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结束沦丧百年的屈辱史。

  责任编辑:蒋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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