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善款

　　SMG《1/7》栏目8月26日节目播出“扭曲的善款”，以下为节目内容。

　　首播：东方卫视 周三：20：30

　　首播：新闻综合频道 周日19：10

　　重播：东方卫视 周四：1:20—2:20；6:00—7:00

　　重播：新闻综合频道 周一，2：25、6:00、13:03 周五，15：55

　　热点调查板块

　　SMG《七分之一》8月26日播出《扭曲的善款》，以下为节目内容。

　　演播室：

　　一名在深圳打工的年轻女性郭小娟不幸患有脑瘤，依靠社会捐款成功进行了手术。但就在所有人为这件善事而感动的时候，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场非常激烈的冲突和争论，因为郭小娟带走了手术后剩余的近10万元捐款。捐款组织者指责郭小娟是侵吞善款的骗子，而郭小娟坚决认为自己可以支配这笔钱。双方矛盾一触即发。

　　正文：

　　实况：

　　2007年8月11日 山西省祁县某宾馆(八分斋和郭小娟争吵的实况)

　　你们就是那个栽赃，怕给了你们说小娟没有给，你们算了，走，我们小娟，早知这样就不会打电话找你了，今天下午，是不是？真叫我们上你的圈套。你一直是这么套我们。

　　她就是郭小娟，26岁，2007年4月在深圳打工的郭小娟被诊断出脑部肿瘤，获得15万元爱心捐款后，今年6月手术成功，由于手术中郭小娟声带神经受到损伤，目前正在康复中。

　　实况：八分斋和郭小娟争吵的实况)

　　别说栽赃两个字，你别说栽赃两个字

　　娟：你们伤了她的自尊

　　八：她伤了千千万万人的自尊

　　孙国瑜，网名八分斋，是深圳一家门户网站的副主编，他也是为郭小娟治病进行募捐活动的发起人。

　　实况：(南山飞狐下跪的实况)

　　狐哥：我求你好不好？

　　狐哥：我要救人的，我很大压力啊，阿姨。

　　妈妈：放开。

　　所有人怀疑我啊，我压力很大的。阿姨，我求你了阿姨。

　　起来、起来

　　妈妈：你为什么给我跪？

　　狐哥：你要放我一马，你要放你女儿一马

　　郭胜雄，网名南山飞狐，在深圳经营建材生意，是捐款活动的参与者，他和孙国瑜一起约了母女俩，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讨还捐款。

　　眼前激烈争吵的一幕，让人很难想象，就在1个多月前，郭小娟全家还把南山飞狐和八分斋当成救命恩人那样感激，而现在，双方矛盾尖锐，不欢而散。

　　宾馆里那场激烈争吵之后的第三天下午，郭小娟来到

医院打算做高压氧治疗，这是肿瘤切除手术后的辅助治疗。敲门 (出少许实况声) 医生不在，郭小娟只好又回去了。她现在借住在县城的亲戚家里，日子过得很不安宁。从今年的4月份开始，她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会如此一波三折。当时，在深圳打了7年工的郭小娟发现自己的脑部长了一个肿瘤，手术治疗费需要十多万元，这让她的生活陷入绝望。

　　采访

　　受捐人 郭小娟：当初我知道这个病的时候，我是不愿跟家讲，我宁愿不去治，我都不想给我妈一个晴天霹雳，因为在我们当地来讲，这样的农村一下子拿十几万，真的是一个天文数字，我想我宁愿不治。

　　郭小娟的孝心感动了身边的朋友，有人把这件事发表在网络上，这引来了更多网友的关注。一直热衷于慈善事业的八分斋和“南山飞狐”，也被郭小娟的故事所感动。在“八分斋”供职的网站上，他们连续发帖，不断地讲述郭小娟的病情和经济窘况，同时策划组织大型募捐活动。

　　实况

　　街头募捐，大家齐唱《爱的奉献》

　　这是今年5月13号，在深圳最繁华的商业街华强北路，上百名热心人在“八分斋”和“南山飞狐”的组织下，冒着烈日，手捧着郭小娟的大幅照片，不停地向来往的行人讲述着郭小娟的境况，网友们还打出了“小娟，我们会让鲜花永远绽放”的条幅，当天募集的捐款就有3万多元。5月20号，同样规模的募捐活动冒雨再次举行。

　　采访：

　　捐款组织者 八分斋(网名)：暴雨里面去募捐就是想上一次街，她生还的机会就高一些，多一分钱她救命的几率就高一些。

　　捐款组织者 南山飞狐(网名)：很累，但是不苦，我们愿意，因为我们的行动能够帮到别人。

　　捐款组织者 八分斋(网名)： 一次一次上街卖艺，我称之为集体乞讨，一帮陌生人去帮另外一个陌生人。

　　八分斋说，每一笔捐款都来之不易。在半个月的时间内，为郭小娟的捐款已经达到了152000元，而这些钱八分斋和南山飞狐等组织者全都以郭小娟的名字存进了银行。

　　采访：

　　受捐人郭小娟： 那种感觉我觉得，不知道天底下最幸福的是什么，反正那一刻是很幸福。

　　6月6号，在八分斋和南山飞狐等网友的安排下，郭小娟在北京进行了肿瘤切除手术。让大家欣慰的是，切片显示郭小娟的脑部肿瘤是良性的。6月27号，郭小娟从北京返回深圳，八分斋和很多网友特意赶到机场去迎接她。

　　采访：

　　捐款组织者 八分斋(网名)：我们等了八个多小时在机场，北京是雷暴就延误，六点多来的飞机到十二点多才到，但是我们四点多的时候就开始往机场赶。

　　郭小娟和八分斋这一友好的拥抱，给在场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郭小娟母亲的感激之情也溢于言表。

　　采访：

　　郭小娟的母亲：小娟，是我生了她一次，你们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但是，就在郭小娟刚刚回到深圳的第二天，郭小娟母女和八分斋、南山飞狐等人的关系也急转直下。

　　采访：

　　受捐人 郭小娟：第二天下午，(南山飞狐)大哥跑过来就跟我说了两句话，然后挺寒心的，他说这笔钱你一分钱都拿不走。

　　原来，郭小娟手术一共花费了5万多元，还剩下10万多元。这时候南山飞狐和八分斋就告诉郭小娟，希望她把这笔钱交出来，他们认为郭小娟已经度过了最难的关口，这笔钱应该转捐给其他更急需的人。

　　采访：

　　受捐人 郭小娟： 他说这句话，你一分钱都拿不走，那是他以为你要带走这笔钱。对，(如果)我(想)带走干嘛回深圳，就直接回山西，我隐姓埋名好了，谁都找不到我。

　　八分斋和南山飞狐坚决要求郭小娟回到深圳以后，必须立即把剩余的善款转捐出来。因为当初他们就和郭小娟拟定了口头协议，郭小娟要把治病剩下的钱拿出来给其他需要帮助的人。但是现在，郭小娟否认了。

　　采访：

　　受捐人 郭小娟：本身这件事情一开始就挺，没有一个明确的规定。

　　捐款组织者 八分斋(网名)：你明确跟她说过吗？说过多次。怎么说的呢？就是说娟子你这个多余款是要拿出去救别的人的，但是是以你的名义，你委托给谁捐都行。很简单，你要有良心，那就去救下面的人。

　　捐款组织者 南山飞狐(网名)：这个想法你们跟郭小娟说了吗？说了，转捐，说了n次。大家都同意，小娟也在场。不同意我们不可能启动。

　　但郭小娟却认为，这笔钱是以自己的名义捐来的，理应由自己来支配。7月24号，郭小娟乘火车返回老家山西省祁县。在火车开动后，她才发短信告诉八分斋，如果3个月后医生确认她的病不会复发，她就把剩余的善款捐出来。郭小娟突然不辞而别，这让八分斋和南山飞狐他们感到措手不及。

　　郭小娟带着10万元回了山西老家，这个消息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也给南山飞狐和八分斋带来了很大的压力。2007年8月8号，八分斋在接受当地电视台采访时表示，郭小娟事件伤害了广大市民的热情和善良，他代表组织方为组织松散、管理出现漏洞向网民道歉，并承诺会“对事情追查到底，给大家一个交待”。

　　8月11日，也就是在郭小娟回家半个月后，八分斋和南山飞狐专门赶到山西祁县郭小娟的老家，他们不仅坚持郭小娟要把10万元捐出来，还要求进一步核对郭小娟手术过程中支出的费用，以便给众多捐款人一个交待。

　　实况：

　　就这四张吗？就是16000，但是中间就差了550

　　与此同时，八分斋和南山飞狐还对郭小娟家的经济状况进行了详细的了解，郭小娟家里一共四口人，父母都是农民，父亲农闲的时候还跑跑长途运输，郭小娟下面还有一个妹妹。看到郭小娟家住的两层小楼以及屋内的一些家用电器，两个人觉得这和郭小娟之前所说的"家庭贫困，无力治病"有点不符合，他们一方面有受骗的感觉，另一方面，他们也后悔，怎么事先没有来看看呢。八分斋要求郭小娟的母亲列出住院的详细账单，要求核对每一笔支出。

　　采访：

　　受捐人 郭小娟：我说是这笔款我在合法使用我的医疗费上面，至于生活我是不会用这笔钱的，我去买楼买房我不会用这笔钱的。/我清清白白，查没关系，来查吧。

　　解说：在随后八分斋公布的调查报告中，对郭小娟的家境作了这样的描述：“郭小娟家在村里算好的，8年前就能盖楼房。”这样的内容让网上的舆论一片沸腾，对于郭小娟的质疑之声此起彼伏，这时候，郭小娟感到自己被深深地伤害了。

　　(双方吵架实况)

　　受捐人 郭小娟： 我觉得我这条命是大家的，但是我要做到有尊严对吧？ 怎么让你没有尊严了呢？/这件事情真的我觉得对和错我很难说，这就是。你觉得从头到尾我害过你吗？不是说害。我害过你吗？我不想再说下去了。你说，你让我很生气，八哥。我还让你很生气，我是伤心，你让我很伤心。

　　郭小娟的事情在乡里乡亲当中，也已经是议论纷纷，那么，邻居们到底怎么看这件事情，也许是有所顾忌，老乡们对于郭小娟是否应该把钱捐出去总是避而不答。不过大家也说，五万六万的医疗费对于农村的家庭来说，负担还是很难的。

　　实况：

　　村民：你们一家一年能有多少收入？种地五六千，再加上帮人打工，大概能有一万块。

　　村民：看病看不起。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双方都似乎陷入了僵局。这时候，许多人开始责怪八分斋和南山飞狐为什么没有管好、用好捐款， 尤其是八分斋他们为什么不在募捐活动开始前就跟郭小娟签定一份书面协议呢，为什么没有第三方来管理这个钱的使用呢？

　　采访：

　　捐款组织者 八分斋(网名)：你即使签了也是违法的，也是无效的。因为你不是一个注册的社团组织。

　　八分斋告诉记者，回到深圳后律师告诉他，这笔已经存入郭小娟银行账户的善款，就是郭小娟的个人财产，将受到法律的保护。更让他感到尴尬的是，像这样由网友自发组织的募捐活动本身严格地说就是违规的。活动的组织者不仅没有权力和受助者签定协议，也无法对善款的使用进行监督。所谓的转捐和爱心的延续，完全依靠受助者的个人诚信来维持。

　　采访八分斋

　　记者：那在现有法律许可的范围内呢？你遵守现有法律的游戏规则不行吗？

　　答：那就不要做这些了，违法的，

　　记者：那我们国家是允许慈善性质的社团存在和申请注册的。

　　答：条件很严格。

　　这是深圳市民间组织管理局网站上公布的《社会团体登记管理实施细则》，其中明确规定，必须有固定的办公场所，有合法的收入来源，才能申请注册社团。八分斋说自己多年来已经习惯了松散和自由的活动，今天，他和几位活动组织者一方面为救了郭小娟感到安慰，另一方面，也在深深地反思。(特技展示申请注册的各项要求)

　　采访：

　　捐款组织者 八分斋(网名)：如果我们都整装待发，然后觉得万事俱备，那算了，很多人都已经死掉了，那你救不了人了。

　　采访 飞狐

　　她现在翻过来说这钱是她的。那么好，因为我们是违法的，既然违法的，这是我们非法所得，我非法所得就得不到法律保护，我宁愿去投案自首，我也不愿意让她践踏我们团队的爱心，不能践踏那么多人的善良。

　　困惑的南山飞狐留给人们的背影显得疲倦和无助，他们一直在开展的慈善捐助活动也因郭小娟事件，现在已经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而还在康复中的郭小娟，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快乐，这笔善款帮助她战胜疾病，重获新生，但是也让她陷入了另一个困境。(郭小娟走进一条狭窄小巷)

　　采访 郭小娟

　　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被毁掉了。我觉得以后生活很盲目的。

　　有了眼前的教训，目前，八分斋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向深圳市民政局申请注册慈善社团的事儿。他说自己今后将按规则做善事，让每一笔善款都善始善终。与此同时，记者获悉，早在2005年民政部就已经成立了专门的法律起草小组，正式启动了慈善法的起草工作。民政部近日表示，政府正在采取一系列政策鼓励各种慈善行为，并促使各类慈善活动走向规范。这或许能带给八分斋、南山飞狐和郭小娟们以新的希望。

　　责编：孟立蓬

　　编导：燕晓英

　　摄像：李其山

　　后期：刘弈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