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在线》：大山里的夫妻警务室

　　演播室

　　一提起四川的华蓥山，对于熟悉小说《红岩》的人们来说，就会一下子想到那个纵横在大山深处的双枪老太婆。我们今天说的不是那个发生在60年前的传奇故事，而是发生在眼前的一件新鲜事，一年多前，在这片流淌着激情的大山里，出现了全国第一个夫妻农村警务室，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乡亲们第一次有了24小时做伴的警察邻居。

　　特技：隐黑中渐起——远山、警务室

　　音乐：太阳出来喜洋洋

　　字幕：四川 华蓥山区

　　正文

　　每月的八号，都是邻水县牟家镇的乡亲们赶场的日子。一大早，马渡河警务室里的一家三口就忙活开了。警务室就在村民赶场的必经路口上，这天上门来歇脚问事的总少不了。

　　同期

　　“今天赶场，老百姓来得多，放点茶。”

　　正文

　　警务室的主人叫冯永明，他的助手就是爱人刘利娟。下乡一年多，两口子的生活规律已经跟上了村民的节拍。

　　(音乐：太阳出来喜洋洋 画面：赶场路上)

　　正文

　　逢到赶场的时候，冯永明一定要到镇上去转转。大山里的人们住得很分散，平时难得一见的面孔在赶场的时候常常能碰上。问问他们的近况，听他们摆摆自家的龙门阵，在这些乡亲们眼里，小冯不是外人。可在一年前警务室刚成立时，满腔热情的小冯遇到的确实另外一番待遇。

　　同期 四川省广安市邻水县马渡河警务室民警 冯永明

　　“我们走到群众家，他都不跟我..狗咬都不拉着。我们到辖区要找他的房子，要拿笔记本把和他说的话记在本子上，他都认为，我们有什么企图，他很不支持的。”

　　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不接受呢？因为他们山区的老百姓很少见到警察，更何况我们跑到他们家里去，他们对我们公安机关都有一种反叛心理。

　　正文

　　在山里的老百姓看来，警察上门肯定是谁家出了事，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冯永明知道要让老百姓接受自己，关键要让他们实实在在地看到警察在为谁办事，又是怎么办的事。

　　警务室成立没多久，相隔不远的余万珠家就遭遇了一场

车祸，一辆路过的运煤车连车带煤撞塌了余家的房屋外墙，保险公司看了现场后决定赔偿1000元。本分老实的余万珠虽然认为赔偿明显过低，但觉得对方是保险公司，自己惹不起，也就只好忍气吞声。闻讯赶到的冯永明勘察现场后，二话没说，拿起照相机拍下了整组事故照片。随后又找来了县物价局进行估价。

　　同期 四川省广安市邻水县马渡河警务室民警 冯永明

　　“住在我们山区很不容易啊，有些事情他不知道怎么跑，他来来回回要跑很多的冤枉路，我们通过帮他们这些，对我们是小事，对他们来说是大事啊。”

　　正文

　　在冯永明的调解下，保险公司最终赔偿房屋损失12000元，年迈体弱、还在供儿子读大学的余万珠觉得有了这个讲公道的警察邻居，自己的日子也有了奔头。

　　同期 (资料)(字幕：2007年春节)

　　过来看以下那个房子，修好了，修好了，这个门都是全部弄的，全部弄的，就是那个门没有时间弄，以前是撞烂的。过年了，你来的客人比较多，把烟拿出来散。行了老人家，你散嘛。 你读大学去了，就剩两个老人，你姐也在外打工，这一个多月回来，多关照一下爸爸妈妈，给他们一种温暖。

　　正文

　　赶场回来，冯永明发现警务室来了两位小客人，爱人刘利娟正在辅导他们做功课。对于这些父母远在异乡打工的孩子，夫妻俩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

　　同期 冯永明

　　“我身有体会，我的小孩从去年就送到她外婆家，就是留守儿童，(2805)11月份的时候，就是我小孩给我打电话，她们老师要求父母亲到她的学校去跟她的老师面谈，她们老师说我们小孩打人，小孩说她父母

离婚了，我们马上就赶快过去。小孩就是没有父母亲(在身边)，心想说出来的话，他无法说出来。”

　　正文

　　于是除了经常到学校去走访上课，警务室也成了孩子们的第二个家，放假回来的女儿也成了让留守孩子们敞开心扉的小伙伴。

　　就在孩子们玩得高兴的时候，又一位老婆婆带着孙女上门了。

　　同期

　　“拿帕子给婆婆，坐坐，老人家，衣服都打湿了，你拿这么多(东西)干嘛，你留在屋里吃嘛。吃不完。擦擦汗水。苞谷收完了吗？收完了，没有多少了。有没有吃的，来，娘娘，小朋友，快拿去吃。还是想爸爸吗，想不想？你爸爸打电话吗？打。一周打一次还是多久打一次，碰上了，一周打几次，是你给你爸打，还是你爸打回来？我爸打回来。你妈打吗？还是打。”

　　正文

　　这位老婆婆叫梅碧兰，三个儿子和媳妇都在外打工，她今天走了十几里山路来找冯警官，就是为了亲口告诉他，小儿媳的存款终于取出来了。

　　同期

　　小容出去了吗？把钱取出来就出去了。

　　正文

　　这就是老人的儿媳妇小容，去广东打工已经有十几年了，今年春节前，小容一脸愁容地回到家中。

　　同期 梅碧兰

　　“(说)被火烧了，手续都烧完了，存折也烧了，身份证也少烧了，只剩点(灰烬)，等于去(挂失)都办不到。”

　　“当时小容的存折中有多少钱？六万多元钱，都是小容打工积蓄起来的，十一二年的辛苦钱。”

　　正文

　　六万元，对于山里人来说，是一笔可以改变一家人命运的大数目。眼睁睁看着存在银行里的钱，却取不出来，全家人心急如焚。小容跑到有关部门去补办证件，却发现户籍上竟没有她的名字。小容本姓聂，烧毁的存折和身份证上的名字都是聂小容，可户籍上却分明写的是姓叶。如果换了姓名补办证件，银行当然不会认。

　　##同期

　　“着急，哭，哭得不得了。”

　　正文

　　聂小容怎么变成了叶小容，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小容一家四处打听，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

　　同期

　　“我们腊月、正月、二月、三月就一直办不到，不办我(家)小容就哭，我幺儿(小容的丈夫)也是本分人，没法。”

　　正文

　　就在小容一家求助无门的时候，梅婆婆听村里人摆龙门阵时说起了一个人。

　　同期

　　“我们全公社，那河对面那些人也认得到，都说冯永明这个人做事做得好呦，不论哪个摆龙门阵都说冯永明。”

　　正文

　　听完梅婆婆对事情经过的诉说，看着老人家拖老带小的生活境况，冯永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同期 冯永明

　　“不管多大的阻力，我一定要把他这个事情办好。”

　　正文

　　第二天，冯永明就上路了，从相距百里之遥的小容的娘家到夫家，从民政部门的婚姻登记处到公安局的档案室、户证中心、派出所，一家一家地问情况，一次一次地开证明，在这条山路上，冯永明马不停蹄地整整跑了半个月。

　　同期

　　梅碧兰：“跑了百十次，数都数不清了。”

　　通过我们追查，她是2000年的事，当时政府会同有关部门组织全省的人口普查，登记时，四川的口音，这个聂和叶是同音的，搞混淆了，写字的时候就写成树叶的叶了，2001年我们广安市全市普及各派出所利用网络管理，按资料登录。登录的时候，就变成了这个叶。

　　正文

　　真相终于弄清楚了，冯永明马上把证明寄给了远在广东打工的小容，随后又帮她补办了新的身份证。

　　同期

　　“作为乡村警务室的一个民警，就起到一个中间环节的作用，相当于一个桥梁作用，那么群众就是有一些困难，有一些事情，他都不知道怎么去办，我们把这个接过来给他办好。”

　　“像冯永明这些娃儿做事情，做得很好，(他)看得起我们农村上的人。”

　　同期 骑车走山路

　　“娘，还在忙吗？饭吃了没有？吃了饭了，包谷弄完了没有，快弄完了。”

　　正文

　　看得起农村人，这是山里人对他们这个警察邻居的评价，而得出这一评价的依据就在冯永明走村串户、待人接物的一言一行当中。

　　同期

　　(走访现场)

　　“我们要去村里面，都是(只)有一个杯子，他们都是用水瓢，老百姓拿水来，我们一定要谢谢他，他是为我们好，害怕我们口渴，他们拿毛巾，他们都是洗脸用的，他们毛巾拿出来都是有些粘乎乎的，拿它给我们擦汗，他是出于好意，我们接过来，(是)老百姓对我们的爱。”

　　正文 (音乐：移民)

　　马渡河，流淌在四川华蓥山东麓的三山两槽之间，马渡河警务室就建在河岸边的山坡上。2006年3月，冯永明主动申请离开了县里的治安大队，又说服妻子关掉了城里的化妆品商店，一同来到这里安了家。从此这大山深处17平方公里的家家户户、沟沟坎坎就成了夫妻俩最熟悉的地方。

　　同期

　　“这条河在河的北岸有一个村，河对面有三个村子，都在这条河对面。你看对面山上那个白房子，对，那是我们的刘家沟村六组，一直拉到河底下，(002004)两个房子都是一个村里的一个组的，从上面一户人到下面一户人，走路都一个多小时。中间有路能骑砗过去吗？车子不能骑，全靠走。”

　　那像你的村民在咱们视线范围内都能看到吗？看不到的，河对岸看到的山顶，还没到我们辖区的一半，翻过去还有很远的面积。那从警务室到最远的村民家多远？要走两个多小时。现在你的辖区里一共有多少户？辖区1336户，你都走到了？都走完了。每家每户都走到了？都走完了。用了多长时间走完的？用了11个月。

　　正文 (音乐：地平线)

　　不仅走完了，而且拍下了、记全了每家每户的房前屋后、老老少少。(出照片)

　　在辖区的17万平方公里内，无论哪里出现警情，冯永明打开电脑，基本情况就能一目了然。

　　同期 冯永明

　　今天上午金凤煤厂的沈鑫渝给我打电话，他煤厂的一个轮子遗失了，他说双店一队的人(拿的)，名字叫温德寿。温德寿，家属在家，三个子女都没在身边。看那个房子具体位置在哪里呢？是老房子。下午我去看。

　　还没吃饭吗？没有。

　　你现在屋里有煤厂的东西吗？啥东西，就是个磙子嘛，有几个？只有一个，你是什么时候拿回屋里的？早就拿了，几号，反正是前几天，搬苞谷的时候。你是在哪里拿的？田里。你现在是啥想法？他说你把磙子还了，我说我还了，人家以为我偷人家的。他说你不还，惹起(麻烦)。你也没答应还，我本来就是捡的，不还。

　　我们看一下轮毂，你家的东西。

　　那个轮子不是你的吗？不是，不是你拿钱或者什么物品兑换的吗？不是，既然不是，那么就不属于你家人的财产。但是我从苞谷地把它背上来。

　　你捡是好事情，应该还给煤厂，减少损失。

　　正文

　　原来前些天山里下雨，煤厂运煤车的轮毂被水冲了下来，老温在下田收玉米时发现了它，就把它扛回了家。在老温看来轮毂陷在河里几天没人要，谁捡回家就该归谁。

　　同期

　　我说那东西是你厂里的，你应该拿钱来取，要是我到厂里偷的，你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该怎么办怎么办？

　　那这样吧，我针对这个磙子，我刚才问你很清楚，是不是你的东西，不是的，是不是你的财产，不是的，我现在明确告诉你这个轮毂是金凤煤厂的，第一必须无条件把磙子还给煤厂，第二你不给我就让你学学法律，我念给你听。

　　按你说的我就是偷的了，我没说你偷。老温，如果东西不还，你可能涉及犯罪？犯罪？我不是偷的，不是抢，犯了哪一条？东西必须要还，不然就犯了非法占有罪。

　　正文

　　老温越说越委屈，原来煤厂和老温家有一笔经济欠帐一直未能解决，这次捡了一个轮毂回来，煤厂又追上门来，老稳觉得煤厂成心和自己过不去。

　　同期 冯永明

　　“毕竟是山区，在家都是老年人，他也不懂什么大道理，要虚心地听他们两方的诉说，然后通过他们的诉说，找找入口，老调解他这个纠纷，在调解的时候，必须要公平公正。”

　　正文

　　冯永明耐心地听着老温的诉说，又拿出了《新刑法》，给老温指出法律的规定。要解决好眼前的问题，冯永明觉得要让双方各退一步。

　　同期

　　老温，你听不听我的，你如果听我的，你要相信，对这个事情，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毕竟这个东西不是你的，是厂里的。你听我说，你大大方方的，厂里说给多少就是多少，这不可能的，这个工作我来做。

　　喂，金凤煤厂吗？你哪位？我是马渡河警务室冯永明，你好，那个双店一队的温德寿，煤厂的磙子，现在答应还给你们厂，你们凭大概(给些补偿)，因他前几天背起回来确实恼火(费力)。

　　正文

　　不一会儿，煤厂的人就来到老温家。考虑到老温家的具体困难，冯永明顺便做起了煤厂的工作。

　　同期

　　他又不是好吃懒做，一看就是老实人，力所能及，能照顾尽量照顾。

　　来帮推一下 ，就这样吧。确实哪那个磙子是背上来的，应该给点钱。两人抬起来，帮抬一下，谢谢，多谅解。

　　正文

　　离开老温家，天色已经不早了，冯永明又领着有摩的的村民自愿组成的治安巡逻队开始上路值勤，辖区煤厂该发工资了，冯永明惦记着让每个工人都能安全回家。

　　同期

　　在我们眼里，在我们平时来看就是一个小事，但是对他们就是一个大事，我们山区的群众很淳朴，你只要对他，他有什么要求，他有什么困难，你给他解决过后，我们的一分支持，就得到广大群众一百分的回报。

　　(字幕)自2006年5月以来，已经有456个乡村警务室扎根在广安的大山之中，他们也和马渡河警务室一样，在山野中继续着一个个乡情浓郁的警民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