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毒蛇

　　与央视《讲述》联动报道(8月13日)

　　特别视点：一条剧毒蛇没了，县委、县政府组织20多名警察成立侦破小组织，并指示：此案不破，小组不辙……

　　失踪的毒蛇

　　蒋书

　　2005年8月31日下午，位于湖南省宜章县莽山国家森林公园的蛇类自然博物馆，正在值班的工作人员周标雄， 突然被一个孩子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一下就懵了，约过了一分来钟才清醒过来，惊魂未定的他马上向莽山派出所报了警。派 出所所长肖世伟听后也大吃一惊，即把此情况汇报给了宜章县公安局。

　　一、雨夜毒蛇被盗

　　原来那个孩子说：那地方本应该有两条蛇，可她只看到了一条，另一条失踪了。宜章县公安局接到报警后，马上召开 紧急会议，迅速成立了一个20多人的侦破小组进驻莽山。宜章县委、县政府要求他们：什么时候破了案，就什么时候撤回； 若案子不能了结，侦破小组就不能撤回。究竟是一条什么样的蛇失踪了，会让县公安局和森林公安分局的民警们如此紧张呢？

　　原来，这条失踪的蛇叫莽山烙铁头蛇，是一种极为珍贵的毒蛇，全世界只有我国莽山地区才有，仅存四五百条。博物 馆珍藏了2条，用来研究它们的习性，并通过人工繁殖增加它们种群的数量。失踪的这条莽山烙铁头蛇，正是其中那条刚刚产 完14枚蛇卵，尚未孵化的雌蛇。这条蛇可说是超级国宝，因为这种蛇的繁殖能力不是很好，有的蛇一年一条小蛇也孵出不来 ，且此种蛇的小蛇存活率不高，丢一条就少一条，本来就只有那么三五百条，已处于非常濒危的境地了。

　　今年50多岁的陈远辉，于1984年发现了莽山烙铁头蛇这个新物种。对此种蛇研究了十几年，被人们尊称为“蛇 博士”的陈远辉深知：莽山烙铁头蛇对环境的要求非常高，任何环境和气候的变化都会影响它当年的产卵、孵化和小蛇的存活 率，种群的数量一直很难增加，因此这条失踪的雌蛇也就更加珍贵。当他听到此雌蛇失踪的消息，急忙从几里外的家赶到了博 物馆。

　　陈远辉不相信有人把这条蛇从馆里面偷走了，心里希望能找到它，但又觉得很困难：因为那里的地形很复杂，有植被 ，有假山，到处都是树叶，那蛇随便钻到哪个洞里藏起来都难以找到。陈远辉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仔细检查了每一个地洞的入口 ，可无论他怎么寻找，展厅里只剩下了一条雄蛇，那条莽山烙铁头雌蛇就像人间蒸发般离奇地失踪了。

　　傍晚，一支20多人的警察队伍带着全套的侦查设备，迅速从县城开到了莽山自然博物馆，即投入了详细的斟察中。 很快，他们在一个窗台上发现了可疑痕迹：一个手指纹印，一个脚印。因为那天下了雨，那个窗台外有一条水沟，树下都是黄 泥，盗蛇者可能是踩到黄泥后又爬上窗台，故在窗台上留下了很明显指印和脚印。根据现场留下的指纹和脚印，通过技术鉴定 ，警方很快推断出8月31日凌晨，博物馆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盗蛇者偷那条蛇的时间是31日的凌晨3点，他是很隐蔽 的。据现场调查，起码有两至三个既了解这种蛇的习性，又有一定的胆识，而且年龄在十七八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人参与了 作案。

　　通过指模对比，警方很快排除了博物馆内部人员及游客的作案嫌疑，判断：这条失踪的莽山烙铁头蛇，是由几个盗贼 在凌晨用钢筋之类的硬物，撬开窗户进入馆内偷走的，他们无疑对此蛇的习性非常了解。因为民警们从陈远辉那里了解到：这 种莽山烙铁头蛇，是一种十分剧毒的毒蛇。

　　二、毒蛇匿迹寻踪

　　活蹦乱的小白鼠，被人工繁殖出的刚出世10天的这种小蛇咬一口后，不到10秒钟即死去了，可见其毒性之强。陈 远辉很清楚：若不是生活在当地，对这种蛇的习性十分了解的山民，是绝对不敢捕捉这种蛇的。他自己在研究这种蛇的十几年 中，一只脚就一直踩在鬼门关上：他也被这种蛇咬过的教训。

　　那是2003年7月20日，陈远辉去放生一条一岁龄的小莽山烙铁头蛇。其实，若当时他把蛇一扔本就没事的，那 蛇可能会很快地跑掉，可正在搜集有关此蛇资料的陈远辉，想拍一下这种蛇在野外的游走镜头，所以他轻轻地把蛇放在地上， 没想到那蛇回头一口咬在他的手上。当时没怎么出血，第四天出了很多血，把他家里的两个字纸篓皆流满了，导致他出血性休 克，昏迷两天两夜。

　　这次被蛇咬伤，使陈远辉永远失去了他左手的一个指节。在对莽山烙铁头蛇十几年的研究中，他被咬伤过几十次，每 次都几乎命丧黄泉。可为了取得这种珍稀毒蛇生活繁殖的第一手材料，更好地保护它们的种群，他仍冒着生命危险继续他的研 究。他也更加坚信：偷走这种剧毒蛇者绝不是一般的小偷。那当地熟悉莽山烙铁头蛇习性的山民会不会偷这种蛇呢？对警方的 如此猜测，陈远辉不以为然。因为自古以来，在当地山民中就有个传说：他们把这种蛇当作一种龙来对待，说这种蛇打不得， 打了就有报应，还会全家遭殃。所以瑶民们自古以来看到这种蛇都不打，还躲得远远的避开绕道。

　　陈远辉在莽山生活了20多年，他深知这里的山民大多数是瑶族，瑶民自古把这种莽山烙铁头蛇称为小青龙，又叫罕 蛇，是他们图腾崇拜的一种根源。他告诉民警们：这些瑶民非但不会伤害它，反而是因为他们的保护，这种十分古老而珍稀的 蛇种才得以在莽山地区保存下来。莽山这个南岭山脉有这种蛇，可其它地方包括广东地带皆没有这种蛇，虽说是同样一个山脉 。陈远辉估计：这种蛇其它地方也应该有，不单是莽山有，但其它地方无此传说，可能此蛇就死绝种了，可莽山却把它们保护 下来了。

　　也许正是因为莽山的瑶民们绝对不允许外人上山偷捕小青龙，那些偷盗者才选择了从博物馆下手。他们究竟是谁呢？ 由于莽山处在湖南郴州和广东的交界处，又是原始森林保存完好的国家森林公园，复杂的地形、四通八达的交通，给侦破工作 带来了很多麻烦。当时警方考虑：因为报案及时，此被盗蛇估计尚未转移出去。故警方设卡对所有进出车辆全部进行翻箱检查 ：以防盗蛇者把蛇藏在车身里偷渡出去。警方把作案年龄段中的有作案可能者，以及莽山境内及周边乡的可疑人，都列入到排 查名单里。

　　三、发现贩蛇窝点

　　虽然民警们在进出莽山的各个路口张贴了近千张悬赏公告，布下了天罗地网，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要在方圆284 平方公里的莽莽群山中，找出一条蛇来又谈何容易。白天山民们要出外做事干活，警方去调查不一定能找到人，只有晚上去挨 门逐户地调查寻访，故有时搞到凌晨一两点钟还在进行摸排，此工作量确实太大，如同大海捞针。但专案组人员已下定决心： 哪能怕有一点线索就要继续查下去，只有1%破案的可能性，就要做100%的努力。

　　最让民警们头疼的是：莽山烙铁头蛇虽有剧毒，但生性慵懒，对熟悉它习性的人来说要把它藏匿起来并不是一件困难 的事。因为一般只要人不踩痛它、弄痛它，它是呆在山上不会动的，甚至有的蛇身上的蛇鳞都起青苔了。传说以前瑶民上山砍 柴，走累了就在一块起了青苔的石头上坐下抽袋烟，那烟斗抽一口就要磕一下，在这起青苔的石头上把烟灰敲掉。敲着敲着就 觉得这石头在动，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坐在了一条大蛇身上，这就是莽山烙铁头蛇。

　　陈远辉告诉民警们：莽山烙铁头蛇在喂食后可以一两周都一动不动，熟知它习性的偷盗者很可能利用此特点把它藏在 了某个地方，等警方调查工作结束后再把它运送出去。莽莽群山，该到何处寻找这条被盗的雌性烙铁头蛇呢？正当大家焦头烂 额时，也在积极寻找线索，协助警方破案的陈远辉，突然从一个朋友那里得到了一个重要线索。那个朋友发现了一条走私珍稀 蛇种到广州的专线，陈远辉得知此事后即告诉了专案组：他们都愿意协助警方破获此案，保护中国的这个珍稀的独有物种不至 于灭绝。

　　这个朋友冒着极大的危险打听到：有一个走私团伙经常雇人从莽山偷猎这种珍稀蛇种走私到国外弁取暴利，他们的手 中正好有一条成年的莽山烙铁头蛇。这会否就是博物馆失踪的那条蛇呢？得到此消息，陈远辉和民警们不由得兴奋万分。他们 还从那个朋友处获知：这条蛇若卖到美国去，价值100万美元；就是一条孵出来的小蛇价格，在网上也贩卖到1500到1 600美元。

　　在对莽山烙铁头蛇十几年的研究和保护中，陈远辉深知：莽山烙铁头蛇巨额的走私暴利，使一些不法分子把目标对准 了这些珍稀的蛇种。由于这种蛇生活在海拔500至1200米的地方，极为罕见，加上当地瑶民的保护，很难捕捉到，可能 他们因此才把目标对准了相对更容易偷到毒蛇的博物馆。据陈远辉近3年的调查结果显示：他每到山野中去调查、寻找48次 ，才有一次发现莽山烙铁头蛇的机遇，说明这种蛇太稀少太难见了。他想尽快地把这条被盗走的烙铁头蛇找回来，无论如何不 要被那些不法分子走私、出口了。

　　四、找回被盗毒蛇

　　根据知情人提供的线索，警方调查到：这个专营走私蛇类的窝点在距莽山几十公里外的广东境内。他们马上把这个重 要情况反映到了县里，县领导亲自带队一起赶到该处。为慎重起见，又联系上当地警方予以配合：于是30多人分成两组，对 两个贩蛇窝点进行搜查，虽然发现了一些将进行贩卖的其它蛇，可就是没有烙铁头蛇。

　　在寻找失窃的莽山烙铁头蛇的半个多月里，这是警方得到的仅有的线索，它的破灭也让大家的希望再次化为泡影：要 找回这条被盗的雌性烙铁头蛇看来是没有什么希望了，此案将石沉大海，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破获。但感到绝望并不就是意味着 放弃，仍要继续努力地把这个案子办下去：或许正是大家感到绝望，案情处在最黑暗的时候，黎明就即将降临眼前了。

　　虽然摧毁走私窝点的这次行动并没找到失窃的毒蛇，但这条走私黑线的彻底摧毁，却斩掉了不少伸向莽山烙铁头蛇的 毒手。警方采取的这个重大行动，是对那些违法分子的一次重大震慑，表明了当地政府、森林公安机关对莽山烙铁头蛇保护的 决心和力度，警告了那些不法分子：若你们继续偷捕盗猎，只要敢轻举妄动，终将要被绳之以法。

　　当看到警方和陈远辉为保护莽山珍稀蛇种四处奔波时，莽山的老百姓们被深深地感动了，他们自发地关注一切可疑的 人和事，防止偷盗者把这条珍稀的烙铁头蛇运出去，并配合民警们把悬赏公告张贴到了附近的所有村镇。

　　2005年9月26日，在这条莽山烙铁头蛇被盗后的第27天，一个中年男子走进了莽山派出所自首，声称自己就 是一个月前从博物馆偷蛇的人。他说：迫于警方设卡严查、大造舆论，他没敢将蛇拿去卖，甚至连销售渠道都不敢去找，一直 把所盗之蛇藏在家里。警方在其家里的一个油桶里，缴获了这条被盗的雌性烙铁头蛇。原来，此人是专门为走私团伙捕捉毒蛇 的，那天他与同伙从博物馆盗这条蛇后，没想到警方很快就封锁了整个莽山地区，蛇运不出去，同伙闻讯后又逃跑了，惶惶不 可终日的他，在警方严查和当地老百姓协查的双重压力下，只好投案自首。

　　警方很快请陈远辉来对此缴获之蛇进行辨别。经鉴定，此蛇与博物馆失窃之蛇相比，无论是从大小、体重和颜色上都 较为一致，可以认定：它就是博物馆失踪了27天的那条毒蛇。案子破了，被盗的毒蛇又找回来了，大家都非常兴奋。从此， 切实保护国家珍稀动物，严禁乱捕乱猎莽山烙铁头蛇，在当地村民及周边地区的村民中形成了一种共识。

　　从1984年陈远辉发现莽山烙铁头蛇种到今天，22年过去了，在陈远辉的研究和呼吁下，在宜章县公安局、森林 公安分局及当地老百姓的保护下，这种极其珍稀的莽山烙铁头蛇的数量已开始缓慢地上升。

　　有关详情请看今日央视10套21：00和1套次日凌晨1：40《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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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复兴路11号中央电视台社会专题部《讲述》栏目 翁德林